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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越吹越甚,这时已近晌午了,却显得更加的冰冷。原本晨曦的时候还稍稍冒头的日光,在这一刻却躲避在厚厚的云层中去,原本一刹那显现的温暖,在这一刻也变得更加的潮湿冰冷。
整个秦淮楼依水而建,故而在这等冬天寒冷的时刻,秦淮楼中的姑娘个个熏起了暖炉,蜷在了自己的房间内不肯出来。
曼音的房间,虽说不依水观景,少了许多美好的景致。
可是,凡事有利必然有弊,少了一番景致观赏,可是在这冬天不逼近水面,倒是比其他姑娘的房间要暖和上许多。
青儿有些想不通,曼音姑娘为何要对这个毫不认识的人照顾得如此上心,她手上端着的这碗姜茶,已经是今天救下这男子的第三碗姜汤了。
曼音却似乎并没有听到丫头提醒的一般,依旧仔细的照拂着昏迷中的靳少寒。
她的心依旧停留在被他朦胧间起来那一抱的情景当中,心中小鹿至今也依旧还在‘砰砰’不停,她千方百计的按捺了下去,可是在看到靳少寒这张刚毅的脸庞时,又再度忍不住。
手绢轻拂过他的嘴角,偶有残留下的汤汁,一举一动,都轻得深怕惊醒了一般。
眉心,在她的手绢轻拂过处,有了一丝的颤动,睁眼那一刹那,这手绢恍恍惚惚间半带透明,映着一个姣好的容颜,不甚真切的在自己的面前。
“清影……”他赫然起身,可是,这一刻的清醒,却让他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只是有三分相似沈清影的模样,却少了她那般出水般的轻灵。
他怔住了,看着这周围的香闺,眉心拧得更深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曼音看着这个一时多变的男子,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殷殷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答:“你在路边冻倒,是我将你救下,这里……”她有些难以启齿。
“……这里是秦淮楼。”全金陵最大的风月所,只是这后面一句话,她没有加上去。毕竟她是这秦淮楼中的姑娘,她自己也深以此为耻。
说着,却怯怯羞羞的垂下了头,搅弄着自己手上的手绢。
靳少寒一听秦淮楼,心中也明了了几分,昨夜他几乎将这条秦淮河翻了一大半,对于这秦淮楼,自然也有些耳闻。
他只觉得头还有些沉,却起身下了床,在脚刚踏上地板的那一刻,他自小养成的习惯却是将手往腰间一探,却发现……空空如也!
他的贴身手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
在这一刻,他忽然脸色一阵铁青,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和颜悦色,径自一手高扬而起,掐在了曼音的颈部处,狠厉不留情。
丫头在一边忽然吓坏了,整个人朝着后面一踉,跌倒在地,“你……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姑娘,姑娘救你了呀!”
“你动了什么手脚?我的配枪呢?”他的声音冰冷冷的,没有去理会那个丫头的话,直视着曼音此刻被自己掐得煞白的脸。
曼音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变脸居然是会变得这么快,她几乎要招架不住,将手在绣枕的边上指了指,却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靳少寒随着她所指去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配枪一半露在外面,一半掩在绣枕下方。他才缓缓的松开了手,让曼音恢复自由。
青儿吓得快哭了,她见到姑娘被放开,赶忙过去扶住曼音,径自小声的哭着。
曼音脸色惨白着,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何以会这般的警觉,本来他身上有配枪已经够让自己诧异了,此刻这般模样对待,更是让她的心中难免的失望。
可是,在下一刻,靳少寒却又暖了她的心,“我向来不喜欢别人碰我的枪,所以你别介意,刚才是我鲁莽了。”他说着,一边将枪配回自己腰带上。
曼音暗自摇着头,表示并无介怀。
她是风月场中的女子,所面对过的折磨,远比此时要来得多,靳少寒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让她心中有些伤怀而已。
靳少寒站到门前去,开着一道缝隙,仔细的观看着这房间外的动静。
此时是白天,根本不会有客人前来关顾,加上天气寒冷的缘故,姑娘们都不愿意多加走动,故而这秦淮楼中也倍显得冷落。
“向你打听一件事,这里,可有一个叫……沈清影的姑娘?”他问曼音,只觉得要再向昨夜那样疯狂的搜索的话,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最好还是向在这里的姑娘打听一下,反而更有成效。
曼音但只摇了摇头,“不曾听说有过此人。”
她的话,让靳少寒陡然又陷入了空洞之中,“到底,她到哪里去了呢?”靳少寒所苦恼着,陆风死也不肯说出沈清影的所在,他只有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
“可是,这里来了一个新的花魁子,她叫鸾仙。”曼音随口加了一句。
“鸾仙?”靳少寒闻言,不禁将眉心一拧,不知道为何,心中却不敢确定,只觉得怪异。
“是啊,鸾仙,最近最炙手可热的一个姑娘。”曼音带着些许的酸味儿。
她也仔细的看着靳少寒,在他把自己错叫的时候,似乎也在叫唤着“沈清影”这个名字,是否这个女子,对他很重要?
“我想见她。”靳少寒想也不想的说着。
曼音心中却一痛,“她出堂去了。”
靳少寒又是一愣,想着,却起身,大开了门,朝着外面走去。
曼音忽然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出去是找不到她的。”
“你今晚我包了,为我准备好花船,今晚我再来。”但只闻靳少寒的声音冰冷冷的在她的门外响起。
却让曼音一怔,他说……他今晚再来。
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风雪依旧,一步步的跟随,沈清影一身的冰冷,溯雪越发的铺天盖地。
前方,萧子卿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将他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在他的手要离开那外套的时候,第一次,沈清影竟握住了他的手。
央求着,“求你,救救我兄长。”
风雪,漫漫,吹过两人之间残留的缝隙,在这一刻时光彷如静止,两人的身影如诗,入画! 秦淮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