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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节，后厨的眼睛

　　的确，和我住一间宿舍的小王姐，好像是因为和老公吵了架才出来打工的。每次听她偷偷地打电话，都是压低了声音在吵架，放下手机眼圈儿还是红的，很显然是哭过了。各人都有难唱的曲儿，既然小王姐刻意回避着大家，我也就装作不知道，不去揭她的伤疤。看到小王姐也是每天把靴子里弄湿的鞋垫，放在阳台上晾晒，我这才知道原来小王姐的靴子也是漏水的。我就把周军特意给我寻来的厚厚的毡垫送给她一部分，让她按照自己的脚大小，剪一副鞋垫垫上。每天十几个小时站在水淋淋的水泥地面上，双手不停地在水池里洗刷，真的是非常的消耗体力！脚底下垫的薄了，又冷又硬很遭罪的，不知道保护自己，时间长了会落下毛病，那赚这么一点儿可怜的工资，还不够将来治病用的了呢！都是出来打工的苦命人，大家也都学会了尽量的互相抱团儿取暖，只要不是十分的过意不去，都是相互关照的。

　　煮粥的广东师傅有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八、九岁的高个子齐师傅，有家有老婆了，还在和二十出头的包厢服务员娜娜约会，大概是久处异乡心里寂寞？还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轻浮呢？再一个就是二十三、四岁的仔仔，别看他年纪小，仔仔十七岁就出来打工，赚钱帮家里了，现在也是成手师傅，跟齐师傅拿一样的工钱。仔仔是个很认真的人，每到夜里一点钟，他忙完了手里的工作，就会特意转到后厨来，帅气的一挥手，叫正在洗碗的我：“睡觉！”，然后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儿，笑着先上楼去了。我觉得心里很温暖，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竟然还需要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来经管！但这个看起来似乎很霸道的小经管，却让我平生出一种幸福，觉得劳累都似乎减轻了。于是顺从地微笑着，拎着自己的小床单当被子，上楼去找个不碍事的地方，躺下睡觉。人躺下了，却睡不着了，儿子逸飞怎么样了呢？正在上大学的儿子，也已经十八、九岁了，仔仔比逸飞也大不了多少，却早早的就出来工作了，唉……他的父母该有多无奈、多舍不得啊！

　　第二天早上本来应该是小王姐来接班，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请了假，没来上班。这样我就需要连轴转，下了夜班的我还需要接着上白班，到了晚上是我的正班夜班，还得接着上夜班……这可不是一个轻松工作，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我累得连一句话都懒得说，脸色惨白。夜里的时候，仔仔怜悯又无奈的站在水池边帮我洗碗，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仔仔，你上去吧，耽误你休息了！你也有好多事情要做的，明天你怎么办？”，仔仔笑了：“没事，我们每天还可以睡半宿觉，比你们好多了。真的没事，我们洗完了，一起上去睡。”。看他一副不帮我洗完不肯罢休的样子，我也不再坚持，两个人快速的洗完了地上的三大槽子脏盘子脏碗，洗干净了手，熄了灯，静悄悄的摸上二楼，躺在椅子上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仔仔和那几个传菜的小伙子打了招呼？反正是我醒来以后，一直到下班之前，就端下来两槽子脏碗，其余的都被他们藏在了桌布下面，真的留给白班的小王姐了。

　　下了班我回到宿舍，简单的吃了一穗玉米棒，洗了澡换上睡裙，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上，也没盖被子，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八月的海边的风，还有些凉意，吹在我单薄的睡裙上，我丝毫也没有察觉，我实在是太累了。等到下午的时候小王姐偷偷的回来换衣服，发现我在发高烧！整个人水洗的一样，卷在被子发抖，额头和脸滚烫，烧得通红，浑身大汗淋漓。小王姐慌了：“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买点药？你这……晚上还能上班了吗？”，看着小王姐关切的眼睛，我哆嗦着微弱地回答：“王姐，你帮我跟总监请假，今晚的班我去不了了。再帮我买点药和吃的，我给你找钱。”，小王姐看着我艰难的伸出胳膊要够床头的包，可又冷的缩了回去，急忙阻止：“你躺着吧，我先替你垫上，回头再说吧！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小王姐转身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半个小时以后，给我带回来两盒感冒药，三个馅儿饼，两瓶矿泉水，叮嘱我按时吃药，然后又匆匆的上班去了。

　　夜班的时候，仔仔来后厨拿碗，见洗碗的还是白天那位大姐，还以为小王姐在还我的班儿，捧着碗出去了。小王姐替我跟总监请假，总监啥也没说就同意了，这要是换做别人请假，他会扣掉人家半天的工资。但是对我他没有，他暗中观察过我，觉得这位大姐心里有数、眼里有活儿，不偷懒不耍滑头。每次都叮嘱传菜的小伙子们轻拿轻放，这个月少碎掉多少盘子？总监心里是有数儿的。还有那些摆着盘子碗的架子，总监从来也没吩咐过后厨的人去擦过，水渍灰尘总是有的。只有这位大姐来了以后，不但每天都把架子擦一遍，连后厨厨师们浪费的小白毛巾都洗的干干净净，当做抹布又还给了厨师们。这是个有心的人呐！他打算这几天就在集体会议上宣布，让我来管理后厨这一块，包括蔬菜出货、洗碗间的卫生和库存。总有人不在意店里的东西，随意的把切好的菜和调料倒进垃圾桶里，总监发现过几次，但没人肯承认。

　　总监的意思是，当众宣布了我的责任以后，就等于给后厨安了一双眼睛，这样切墩儿的就不敢浪费食材了；传菜的小伙子也不敢图快，重重的把装满了盘子碗的槽子往地上一礅就走了。这回责任到位，哪一个领队的人出了问题，哪个队掏钱赔偿，而不是以前那样，整个后厨的所有人，包括厨师煮粥部面点部，洗碗洗菜的都包括在内了。店里的餐具都是成套买回来的，很贵，打碎了一个，没地方配去，只能算作残次品，人多的一桌就不能用了，只能人少的客人用。一槽子碗是挺沉的，但是那也要轻放，里面的东西都是易碎品。老侯太太在的时候，打碎的东西最多！因为她不但不阻止传菜的小伙子们乱放，自己也经常拿不住东西，洗碗的时候失手。最不应该的是，老侯太太还偷拿店里的东西，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到过她在她的兜子里藏了一个描金的大海碗，足有小盆那么大！ 我的三分之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