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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节，异乡手术

　　终于，这次盛况空前的佛七结束了，三个寺院的僧俗大众随即又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联欢会，来庆祝这次佛七的成功，巩固佛七的效应，凝聚各地的信众。渡和尚让航做主持人，航没有推辞，而是尽心尽力的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任何的事情都可以是结善缘的机会，要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不浪费一切可能，来服务于广大的有情众生！当航把这一切都含笑谢幕的时候，人也彻底晕了。

　　医院的复查结果是，先前的5乘7的肿瘤现在快速生长到了10乘9，而且水样扩散、还新长出来十几个水铃铛，像葡萄、水泡一样，分散着附着在子宫壁上……现在如果再不进行手术，后果不堪设想，恐怕要引起癌变了。女子医院的院长也是荣国寺的居士，她的表情非常吃惊：“为什么拖到了这个样子才来呀？再晚一个月，可就不好说了！”，航笑而不语。各项指标都检查完了之后，航住院了，由舟陪着。

　　医院里特意为了航腾出来一间都是女人的病房，好方便照顾要守很多戒律的航。窗口前，医生在盘问航，要她选择做哪一种方式的手术。如果要保留子宫的话，那就需要一个一个的去除掉那些肿瘤和水泡，但是病不去根，很可能会复发；如果是选择次切的话，也就是不保留子宫，整个切掉，则会安全得多，肿瘤复发率就大大的降低了。航在手术单上签了字，那字迹极其秀美，稍有些大，显得不像是出自女人的手笔。航选择了较为彻底的治疗方式：次切；逸飞现在也长大了，自己现在已经是出家之人，留不留着子宫，没什么用处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样尽量减少复发的几率，不再麻烦寺院和师父、师弟吧！

　　躺在手术床上，麻醉师和航聊着天儿，感慨航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就出家了呢？航笑了，反问麻醉师：“世间这么苦恼，你为什么不出家呢？”，麻醉师摇了摇头：“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出家呀？不敢想哎！”。航做的是半麻，所以需要大脑保持清醒，下半身开始麻木了，航告诉麻醉师，可以开始了。手术是女子医院的院长亲自操的刀，因为航死活也不同意男医生来为自己手术，术中航开始有了知觉，那是因为航天生的体质因素，抗麻药。麻醉师又给航补了一针，航坚持做完了手术，但因为航的抗麻药弄得医生有些乱，手术时间长了一些，流了不少血。院长说：“给你补一些血浆吧？”，航坚决地摇着头不肯，一来血浆很贵，航怕浪费了寺院的钱；二来都不知道那是谁的血？航茹素十多年了，不肯让荤食者的血液进入到自己身体里来，染污了自己的清净。院长又问：“那，给你带一个止疼泵吧？”，航也摇头不要，荣国寺的钱都是十方供养，那都是居士们的血汗钱呀！航宁可自己忍着，也不要多花寺院一毛钱。院长叹了一口气：“唉……这出家人就是和在家人不一样啊！依你了，但是如果实在疼的忍不住，就去叫我，给你打一针止疼的！”。

　　带着导尿管儿，插着氧气、手腕上点着吊瓶，航看着自己丝毫动弹不得的身体，感受到了待宰的羔羊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术后的失血和疲惫让航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舟看着师兄没有一毫血色的脸，因为消瘦而显得锁骨格外突出的身子，把被子给师兄往上拉了一下盖盖严，然后自己也靠在旁边的床上休息了。夜里的时候，朦胧中，航听到住进来一个剖腹产的产妇，因为婆婆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又要照顾刚出生的婴儿，不得已，她的丈夫也被院长允许跟了进来照顾她。这也是出于无奈，航没力气睁开眼睛，好在舟就睡在自己的邻床，航相信师弟舟知道怎么避嫌照顾自己。

　　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看着为了自己累得还在酣睡的师弟舟，心里觉得于心不忍。舟要冒着寒风出去给自己买吃的，还要照顾自己起居、给自己倒导尿管接出来的尿桶……这不是航当初看到那个愣头愣脑的小佳慧时，能想得到的。航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把导尿管拔掉了，自己想坐起来，可是身子不听自己的，腹部那个狭长的刀口缝的线牵扯着，让航不敢动。舟睡得很轻，听到了师兄航的动静，她醒了，替航把鞋子穿上，航把着铁架子床，颤抖着站了起来，由舟扶着，去上洗手间了。这在平时很简单的动作，现在却很吃力，航把着洗手间的门把手，把身体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蹭、萎，都是发个好心来出家的，不能总让一个出家人为自己倒尿桶啊！

　　回来的时候，航发现自己的头冲着那位孕妇的脚，舟帮着航把枕头换到了床的另一边，掉了个头，换了方向。这样航可以躺着看到门，看到屋子里的其他人了。昨晚来的那个产妇开始闹腾了，院长和麻醉师来过，看了产妇的情况说，是产后抑郁症，给她打了镇静剂之后走了。但是，正常人应该能睡上半天的麻药，那位产妇只睡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醒了，站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地，要从二楼窗口跳下去！婆婆抱着刚出生一天的婴儿哭了起来，她的丈夫也没了则。院长过来看，也没啥好的办法，说，再给一针试试？如果明天还这样，那你们就只能转院去精神科看一看了。麻醉师又打了一大针管麻药下去，这药的剂量应该够这个产妇睡到明天早上的，那产妇被枕头梗着脖子，打着鼾声睡着了。被惊醒的航却睡不着了，刀口开始疼痛，冷汗，顺着鬓角留到枕巾上，被子里都是汗。航的右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默默的逐字逐句的念着佛号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解除痛苦。屋里发生的一切，航都看在了眼里，她知道这里面有说法儿，不是产后抑郁症那么简单。航想了想，伸手把师弟舟叫到了跟前，附耳悄悄的说：“告诉咱们院长居士，不要再给她下药了，这样容易出危险！让她躲出去一会儿，咱们来试试吧！”，舟点了点头，出去找院长去了。 我的三分之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