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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轮回的崩溃
杜泽征在原地，那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耳鸣。
耳畔传来某种频率，某种节奏的鸣响，并且自响起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狂躁，简直就像是……
有什么东西开始崩裂了一样。
杜泽灵机一动，随后咧嘴笑了笑。
临时生成的轮回就是这么脆弱，并且准备的时间越短，遗留下来的漏洞就越多，根本不需要杜泽主动去找，或者做出什么举动让轮回进行溃散，仅仅只是自主的运行，都会出现如同“BUG”一样的错误。
而此时，就是杜泽准备改动的那一刻了。
正当杜泽准备调用起自己的梦境力量时，却发现自己所处的整个轮回都开始溃散，世界被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方块，这些方块在瞬间炸裂开来，崩解成一枚一枚小小的立方，又在杜泽的眼中迅速的进行重聚！
杜泽一惊，轮回已经注意到这里，准备以自己的力量开始重塑这一道轮回，并且……
杜泽自己也被笼罩于其中！
“该死，我可不能就这么……”
梦境力量疯狂的涌动，意图冲破重组的轮回，但是却在轮回世界的壁障之上发出无形的碰撞，根本冲不出去。
在下一刻，杜泽眼前的世界便随之调换。
——
一座竹楼耸立在空旷的山崖上。
之所以用“一座”而不是“一栋”来形容它，是因为它就像是一座徒然出现在山崖上的巨大山峰，具有山峰般的威势，任凭风雨吹打。
在这一刻，人们能够感觉到，它不是竹楼，而是一座山。
亘古不动，纵使千万年始终如一的巨山。
竹楼一共有四层，在第四层内，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手里持着一把剑。
如山一般的剑，足以列入天地间前十的神剑，剑名天山。
因为剑如山，所以人如山，楼如山。
“天山，不要暴躁。”
那人开口了，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神剑的气势瞬间收敛，然后竹山变回了竹楼，竹楼内的人们也不必再承受这如山一般的威势。
“我们总有一天，能够收复那里，总有一天，能够回去。”
他的声音磁性而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听着他的声音，剑鸣戛然停止。
然后，便逐渐睡去。
长剑沉睡，豪光收敛，就如铁匠家中普通的凡铁打出来的铁剑没什么区别。
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借着这竹楼第四层之内微弱的烛光，终于可以看清楚他的样子。
看清楚之后，甚至让人有些失望——他生的并不高，完全不像是刚刚那感觉之中如山一般的男人，面部线条也不刚毅，柔和的有些像是邻家刚出生的娃娃，而且有些显瘦。看起来有些年轻不过略显疲惫的面孔上满是海风吹拂过的痕迹，唯一可以清楚确认的是——他每天都在海边练剑。
他拍了拍脸，试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不要这样看起来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是这竹楼的主人，他是竹楼内所有人的领袖，所以不能这副样子。
“杜泽。”
他开口了，似乎是在叫着谁的名字。
“杜泽？杜泽？那小子在么？”
最后一句似乎是在问门外的人，那个名为杜泽的人到底在哪里。
“大人，杜泽说这里太过无聊，准备下海去抓鱼吃。”
门外侍者恭敬的声音传进男人耳朵内，男人不禁苦笑了下。
“我就知道那小子不会听我的。”
然后男人继续开口说：“对了，如果他回来见到他的话，跟他说一声，他的新搭档已经选好了。”
“……新搭档？莫非大人您是想让他再出任务么？！”
门外的侍者似乎十分惊讶，即便声音已久恭敬，可是语调却高了几分。
“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来着。”
男人点点头，回应门外的侍者。
“对了，他的新搭档就是昨天那个新来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让人帮他们两个引见一下。”
“……是的，大人。”
门外的侍者答应一声，随后便退了下去。
大人的命令即为天律，大人的要求即为天规！吾等，必将执行。
……
……
“前前辈您好！我叫莲舞！今年年……年十六岁！喜欢吃的东西是家乡树上生长的莲舞，目前是个初入仙术师的新人，请多多……多多指教！”
莲舞站在一面全身镜面前，微鞠着躬，大声的将压抑在心中的语言吐出来。
莲舞看着全身镜中倒映着的自己，一头火红颜色略带些粉丝的长发，放翁袍外面套着粉绿色装饰的外衣，就可爱的长相来说一定能够吸引那个未谋面的“前辈”。
“我我我我学会的仙术一共有十六种，虽虽然比较少不过应应应应该能够帮的上上上上上……”
可惜，第二句话便因为紧张过度而口吃了起来。
能够这么用尽全力的吼着口吃的话，还能够不咬舌头，不得不说是一种不错的语言天赋。
“……上上上上上……呜嘎、啊好痛！”
莲舞连忙捂着嘴巴，她不小心咬舌头了。
而且因为在捂嘴巴的时候本能的一个弯腰，微鞠躬的姿势转变成标准的鞠躬状态，然后又是“咣当”一声，她那光洁的额头撞在了全身镜上面，磕的很重，她的额头都红了，肿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镜子啪嗒一声倒在地上，莲舞也本能的仰身，退后离这面镜子远些。
——“呜哇！”
莲舞感觉退后的脚步似乎踩在什么上面，滑滑的。
然后她反应过来，那是上品的丝绸，在这里作为窗帘的布料使用，她当时还嫌窗帘很长，站在窗户边照镜子的时候很容易踩上去。
踩上去的话会留下一个脏兮兮的脚印，这让平时节俭的莲舞十分心疼，那种上好的丝绸她拿来做漂亮衣服都舍不得，在本部的宿舍里面居然奢侈的用来当做窗帘使用，真是太浪费了！
然后脚步不小心一错，本能的调整重心，却发现自己越调整越糟糕，然后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莲舞忍不住双手抱住后脑勺，嘴里发出有如可怜的小兽一样的悲鸣。
“完蛋了……这么笨手笨脚的我一定会被前辈们讨厌的啊……”
她叫做莲舞，今年十六岁，目前的修为境界是初入仙术师，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算是十分优秀的成就。
昨天刚刚来到组织的本部，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耸立在山崖上的小竹楼。不过这里的宿舍条件似乎不错，焚的是紫檀安神香，睡的是寒潭玉床，自己只要提出条件，就有一盘鲜嫩多汁肥又圆的莲舞摆在自己面前。
……这里简直就是天界！我成了神仙吗？……
莲舞从未受到过此等美妙的待遇，不由得一时间痴了。
然后在寒潭玉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隔天早上便被引路人敲门开了屋门。
“喂，九五二七，你该起床了。”
“啊！是……是！”
莲舞连忙从被窝中翻身而起，看着面前的英武女子，这是训练了她足足三年的教官阁下，即便现在自己已经算是出师，可莲舞还对这个教官保持了十足的敬意。
英武女子蹬着一双鹿皮小皮靴，身后一袭鲜红如血的大披风，左右侧的腰间各别着两柄细剑，人称丁香花。
莲舞连忙整理着衣着，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丁香花姐姐怎么了？……人家还没睡醒呢……”
“九五二七，起床，洗漱，然后在一楼大厅等我。”
丁香花一向如此雷厉风行，扔下这句话之后，她便转身离去，莲舞只能在视界中见到一摸鲜红色的影子疾走，旋即，消失不见。
莲舞耸了耸肩，然后便开始仔细认真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着。
在穿上大衣的时候，突然发现丁香花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房间之内，似乎是在莲舞梳妆打扮的时候直接又推开了门。
“做足准备，接下来带你去见你的前辈，也是你今后的搭档。”
然后又是这样，扔下一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莲舞伸到一半的手也只好停留在空中，涌上喉间的话语也不知道应该向着谁倾吐，那个前辈的脾气怎样？会不会喜欢自己？他平时出任务的习惯是什么？自己笨手笨脚的会不会被他嫌弃……
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应该找谁去问，就算问了，也不知道丁香花姐姐会不会回答。
莲舞捂着嘴巴走进竹楼一层的大厅内，被咬到的舌头还隐隐作痛。她现在只能算是最基层的成员，活动区域只能限制在竹楼的一层之内，竹楼一层内空旷无人，只有一袭红色红色衣袍彰显着丁香花的强烈存在。
“跟我来。”
丁香花一向这样，不喜欢过多的言语，听传闻说早年与凶兽决死一战，被极具侵蚀性的劲气伤到咽喉，如附骨之蛆般的一点一点蚕食着伤口，直到现在也无法医好，所以也就养成了这么一副行动习惯。
“嗯，好的。”
莲舞闻言，缓步跟上。
一层的大厅很大，起码丁香花和莲舞两人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尽头。丁香花抬手将一扇大门推开，里面的景象被莲舞收入眼底，那是一条狭长的通道，看不见尽头，眼见之处只有如深渊一般的漆黑无光，即便两边的墙壁上内嵌着火把，还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镇守这条道路的是敲钟老鬼，就是那个整天三更半夜响钟的老家伙。”
丁香花似乎很喜欢莲舞，破天荒的和她在路途上闲聊起来。
“没什么事情不要打扰他，他一天要睡上十个时辰，仅剩下两个时辰用来敲钟和守夜。”
“一天要睡十个时辰？可我们这种身具修为的人即便是连续一周的不眠不休都可以做到呀……”
丁香花的脚步一顿，然后仿若无事的继续走下去。
不过在她的声音中，莲舞能够听见一种悲凉的感觉。
“那个家伙，三年前突然脑残到和苏醒的烛龙厮杀，虽然勉强留下一条命，不过以后的生活也就这个样子了。”
然后便闭上了嘴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咽喉处的旧伤隐隐作痛。
莲舞隐隐的嗅到了咸腥和湿润的气息，像是飘渺而带有海水味道的淡淡海风。
两人也快要将这条狭长的甬道走完，莲舞看见的甬道的尽头，那是另一扇门，从门缝中透出来的风让她感觉到了解放般的气息，那是大海的味道。
丁香花抬手推开了大门，光线刺破漆黑的幕障，莲舞忍不住抬手遮阳挡住双眼无法适应的光线，然后过了许久才拿开手臂，眨了眨眼睛好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略带咸腥味道的海风扑面而来，拍打在脸上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现在莲舞眼前，让她忍不住发出惊叹。
“呜哇……！”
“海！这是海诶！这是大海诶！”
莲舞惊喜的跳了起来，动作过大而让丁香花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莲舞才开始收敛自己的举动。
“愚蠢的莲舞。”
听语气不像是责备，倒像是玩笑般的打趣。
莲舞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丁香花姐姐，却没想到在印象中如此严厉的丁香花会对自己这么温和。一点都不像她。
走过竹楼的甬道，那里有直接通往沙滩的古青石阶梯，顺着石阶走下去，便能触摸到海。
“你等下就可以见到搭档，在这里等一会。”
说着，她便就站在这阶梯上懒得再往下走，闭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诶……诶？”
莲舞疑惑，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去那个前辈所在的地方么？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走到半路就不走了？
“那个家伙是个笨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脑子不大灵光的时候，在他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太过靠近他。”
微睁着眼看着被广阔的大海吸引着一步一步走下石阶的莲舞，丁香花开口提醒，却发现莲舞现在的心思全被面前的大海吸引了去，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既然这样，丁香花也懒得继续解释，反正她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自己被分配到了一个多么笨蛋的队友，一个是愚蠢的莲舞，一个是笨蛋一样的杜泽，两人似乎在某种方面上相性也不错？感觉起来也挺般配？
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微笑，让那冰山一样的脸孔增添了几分美丽。
莲舞被大海吸引，一步一步的走下石阶，却发现在最底下的几级石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定睛一看，是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袍被摆在上面，然后顺着石阶前的沙滩看去，还有一只一只光着脚丫踩出来的脚印，不过只有一段很短的距离内才有，剩下的脚印被冲上沙滩的海浪淹没，已经显得十分模糊。
“那个莫非就是……我的前辈？”
莲舞天生目力惊人，一眼便透过数十米的海水，看见大海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道人影，在海中如灵巧的游鱼般回旋、翻转，潜游了一段距离之后便闪电般探出手来，一把抱住了一条大鱼。
然后大鱼自然不会就这么被他乖乖擒住，使劲的挣扎着，拍打着有力的鱼尾，搅动周围的海水，一股股暗流随之生起，一人一鱼搅起的暗流甚至将附近的鱼群都拍散开来，所有的小鱼们在水中似乎被一个正在张开的、无形的球体挤出去，无数的小鱼布满在那个“球”的表面。
莲舞两眼发光的看着这一幕，湛蓝色如通透的蓝宝石一样的海水中，阳光照射而在鱼鳞上反射出五彩缤纷的色彩，组成的一个神奇的球里面，一人一鱼正在撕扯着，互相拍打较力着，展现着异样的美。
“……好漂亮。”
莲舞被这种景象吸引，一时间看呆了。
然后，海面上猛地炸响！
鱼群中无数的小鱼被涌流带上天空，然后莲舞才发现，自己似乎也在这道洪流波及的范围内。
“哗啦”的一声，被庞大的力量带上天空的海水和鱼群开始遵循着引力的束缚而向下降落，莲舞只能连忙蹲下，双手护住脑袋，闭上眼睛。可是这种无能的举动并不能让她摆脱从天而降的海水，海水连带着零星的几只小鱼砸在身上，有些疼。
“呜……今天精心准备的梳妆打扮……”
莲舞抹了一把脸，将头顶上还在蹦跳着的鱼儿拍下脑袋，一站起来便发现一张鱼脸凑近了自己，瞪着一双大眼睛，莲舞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却又绊倒了脚，就这么跌坐在沙滩上。
“今……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啦！”
突然出现在莲舞面前的人影右手提着一只生猛的大鱼，还在努力的晃荡着身子企图挣脱那人的束缚，可是却被那人如铁钳一般的手掌死死束缚住，挣脱不得。
“唔？没见过的新人。”
浑身湿透着，被海水浸湿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肩上，赤裸着上身，下身只有一条单薄的棉裤，牛皮的腰带上别着一柄被剑鞘包着的细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瘦弱，却单手提着一条足有一两百斤重的大鱼，双眼的眼瞳仿佛浩瀚的星空，看久了甚至有些移不开双眼，仿佛连神魂精魄都会被它吸收进去。
那人疑惑开口，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这么看起来……你就是那个和我一组的新人？”
其实杜泽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看见了上方石阶上立着的那道火红色影子，心中一时疑惑为什么花姐会到这里来？然后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个蠢萌一样的小丫头，便根据一些传言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他开口：“你就是那个和我一组的新人么？”
其实他觉得在这时候严肃的说一声“试问，你就是我的队友么？”会更好一些，不过看看自己，湿哒哒的长发耷拉着在海水的作用下紧贴着身上，不仅看起来狼狈至极自己也不太舒服，手里提着的是一条生猛的海鲜，还在用身子拍打着自己挣扎着准备摆脱自己的束缚，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传说中的无形之圣剑，自己也没有身穿亮银骑士甲而是只有一条被海水浸湿的棉裤，和那位骑士王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所以还是不准备和他扯上关系。
“前、前辈好！”
莲舞站起来后猛地一个鞠躬甚至都吓到了杜泽，然后莲舞继续大声的自我介绍着：
“我我叫做莲舞！今年十六岁！我喜欢吃的东西和我的名名……名字一样是莲舞，目前是个初入仙术师的新人，请多多指指教！”
一句话中虽然略有结巴，可是还是将它完整的说了出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杜泽看着莲舞，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微笑着，提了提手中的鱼：“我叫杜泽，虽然没有莲舞，不过却有条鱼，你也可以尝尝看。”
“还有，”杜泽低垂着眼睑，轻声说：“请多指教。”
丁香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了石阶，来到他们身边。
“花姐啊。”
杜泽抬手将手中的大鱼敲的晕眩过去，然后朝着丁香花笑笑：“说了多少次了，如果你还是想保持冰山属性的话最好把身后的披风换一换，你这一身大红袍可和你的冰山属性不怎么搭啊。”
丁香花没有理会杜泽的贫嘴，转头对着莲舞说：“你面前那个笨蛋就是杜泽，你的前辈，你的队友。从今往后，你们将一组行动，一组执行任务，一共生存。”
“所以，趁着在出任务之前，好好的互相了解一下吧。”
说着，丁香花便转身离去，就算是莲舞开口大声挽留也当做没有听见。
当然的，丁香花自己低声的嘀咕着什么，他们自然也无法听见。
一个是愚蠢的莲舞，一个是笨蛋的杜泽，这次的组合……真的没有问题么…… 碳酸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