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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的有一把锁,等着一个猜对密码的人来开启。”
——程矿
回到小白楼,程旷带陆晋草草参观了一下办公区域。
经过一扇关着的办公室时,陆晋突然驻足:“这是岳教授的办公室吧,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程旷抬头瞄了一眼门上已经斑驳的名牌,心中暗恨这人眼睛真毒。
她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老师不在,没人有钥匙。”
陆晋没有坚持,却站在窗口向里张望了一下。
程旷见状,心下一慌,顿觉心浮气躁,适才对陆晋生出的那点柔软的小心思,顿时被抛到脑后。她粗鲁地一把拽住陆晋的胳膊,硬将他往后拖了两步:“行了。人都不在,看什么看!”
“岳教授去镇上,要多久才回来?”陆晋对她突然变脸并不意外,反而摆出毫不介怀的样子,对着她笑意温煦。
程旷怔怔地看了他两秒。
他的笑容很坦荡,尽管笑意未达眼底,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显得很好看,让人硬不起心肠对付这样一张温和有礼的脸。
她侧过身不去看他的脸,只留一只黑色的眼罩对着他,半威胁道:“你没听过‘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吗?不该你打听的,就少打听。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可是,要对整个项目进行评估,需要和岳教授多多交流啊。”陆晋温和地坚持着。
“我会和他联系,让他尽快和你见面。”程旷转过脸,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陆晋,很认真地说,“希望你能公正地做出判断。”
陆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程旷瞳孔微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凶意,像兽露出了獠牙。
陆晋却视若无睹地转过头,径直向前走去。
中午,阳光过于毒辣,所有人都在房间里休息。
基地里寂静如幽暗的深谷,连风都停了。
一只土灰色的蜥蜴躲在天花板上,斑驳的污渍和它的身体融为一体,若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陆晋盯着蜥蜴针尖大小的圆珠眼睛,侧耳听着隔壁程旷房间的动静,墙壁那一头隐隐约约有音乐声传出来,是GUNSN'ROSES乐队的那首Don'tCry。
他躺在床上,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开了门,走到外面,在程旷门前站了一会儿。
音乐声变得更清晰了,间中夹杂着一男一女低声交谈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沙哑而充满颗粒感,是程旷。而男人的声音,是他没听过的,发音有气无力,像被霜打过的烂菜叶子,蔫蔫儿的。
音乐声太大,两个人的对话,陆晋实在听不清,只模糊分辨出,那个男人一直在反对程旷,嘴里嚷着“太冒险”“容易露馅儿”之类的话。
突然男人吼了一句:“你以为这样能遮掩过去?”
房间里一下就静了,只有音乐声轰鸣。
陆晋心中一动,想必这时,程旷急于说服某人,没工夫关心自己的动静了。他便快步穿过走廊,上了楼,摸上工作区。
整个办公区域一个人都没有。
基地的人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午还要睡个小午觉。
如此良好的作息习惯,难怪这里人人都体态康健,步履轻盈。
陆晋想到自己十年来三餐不济、作息不定的生活,不由得生出几许羡慕之意。
他准确地找到了岳川的办公室。
绿色的木门依然紧紧关着。
门,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存在。它关上,代表囚禁、封闭,更代表拒绝,当然有时候也是自我保护。
门,一旦打开,又代表接纳、认同、相互联系,象征通向无限可能。
在感情的世界里,有些人的门,永远敞开,谁都可以进去试试;而有些人的门,则永远关着,孤独自守。
陆晋想,自己心门紧闭多年,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一个女子,能够猜对他心锁的密码呢?
陆晋心中自嘲,来到沙漠后,他居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当务之急,他需要身先士卒,做那个开门人。
他先到窗户边往里看了看,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堆满物件的办公桌、一把椅子,和堆了一地的书,很朴素。门外扣着一把老式挂锁,如果有根小别针或者发卡,他也许能捅开。
陆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窗户,扒在窗框上向里窥探,窗框年久失修,有道细缝,拿根铁丝,绕个圈,从上面捅进去,套住插销,想必能把它拉上去打开,也能爬窗进去。
他琢磨着,晚上用哪种方法开锁,需要准备什么工具——
突然,有人从身后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陆晋背心一凉,汗毛倒竖。
他缓缓转过身,身后两步处,站着笑容可掬的丁克。
丁克笑眯眯地看着他,面颊上的酒窝深深的,观之可亲。
莫名地,陆晋便松了口气。只要逮住他的不是那个女土匪就好办。
“你在看什么?”丁克问。
“我见这里面好多书,想瞧瞧有没有我感兴趣的。能不能借几本给我看看?这里手机没有信号,也不通网络,连个电视都没的看。还真不习惯。”陆晋轻声抱怨着,眼里流露出对办公室那堆了一地的书的渴望。
丁克一拍脑袋,爽快地说:“借书没问题啊。就是不知道岳老的这些书,有没有你喜欢的。多是地质和沙漠环境整治方面的。”
“我正想多了解一下呢。”陆晋立即道,“这样也能更准确地评估项目的进度。”
丁克闻言,想也不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抬手把挂在门上的锁给开了:“我也常进来找书。不过别翻乱了,旷姐知道了要骂人的。”
陆晋的心脏忽然跳快了几拍——丁克居然就这样把门打开了。
陆晋想到程旷对这间办公室讳莫如深的态度,看着敞开的大门,竟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他强按下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跟着丁克进了门。
他实在没料到这小伙子如此不设防。
进了门,陆晋一本接一本地认真查看起堆在地上的书。
这些堆放在地上的书,林林总总,果然多是相关学科的著作。丁克一头扎进书堆里,率先翻找起自己感兴趣的书。
陆晋也一边假意找书,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非常简陋,除了一地的书,所有杂物都堆在桌上。
虽然桌上杂物堆得满满当当,但井然有序,各种工具、文具、笔记本、一台显微镜和一部老旧的macbook-pro都整齐地归置在案头。电脑的右边放着一个大号的紫砂茶杯,盖子正斜斜掩住杯口,好像主人刚刚才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
书桌正中间,摊开着一张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图,一支红色圆珠笔压在上面,图上有不少地方被圈起来做了细密的批注。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好像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除了——陆晋的目光停在书桌与墙的夹缝处,那里立着一本巴掌大的台历。
他回头看了一眼丁克,丁克正背对着陆晋,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一本书的封底介绍。
陆晋乘机将台历抽出来,快速扫了一眼。
台历是去年的,翻开的最后一页是5月8号那天,用红笔画了个圈。8号之后,日历便一片空白,显然没有再被使用了。
陆晋心中一动。
他想到岳彤说,岳川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古怪起来的。
他迅速将台历塞进自己的衣兜。就在台历触到陆晋兜底的瞬间,门口光影一暗,有人进来了。
来人不到四十,穿了件松垮垮的深米色Polo衫,身材瘦削,窄脸挺鼻厚唇,眼镜背后有一双微凸的金鱼眼,皮肤黑皱皱的,梳个小分头,颇有点农村知识分子的味道。
他走到陆晋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便伸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冲蹲在地上的丁克道:“一丁,不经岳老同意,你就随便带人进来,不太好吧?”
丁克一仰头,不过脑地冲口而出:“岳老不是已……”
话没说完,他便反应过来,悻悻道:“不是不在吗?我们就进来选几本书打发时间。”
“赶紧出去吧。”那人眉头紧锁,说话的声音却蔫儿着,显得中气不足。
陆晋立即明白过来,这人就是刚才在程旷房间里那个。
这是察觉了自己的动静,马上跟了过来?
出了门,丁克把门重新锁好。陆晋手上一本书也没拿。
丁克有点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要不你来我的房间找找看,有没有喜欢的书吧?”
陆晋毫不犹豫地应道:“好呀,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陪你去。万一没合适的,还可以去我的房间里找。”那人见办公室重新被锁上,蹙在一起的眉头也松开了。
看样子,这男人是要一路跟着了。难道是怕丁克脸皮子浅,涉世不深,露了马脚吗?
陆晋一边思索,一边跟着丁克绕过走廊,下到宿舍区。
那人也边走边自我介绍:“我是施一源,研究沙漠气候的,他们都叫我十一块。”
陆晋微微颔首:“没想到我们已经见过了,只不过当时你在地下,我在天上。”
施一源愣了一下:“对!当时你在飞机上,我在放飞艇。”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施一源见陆晋为人亲和有礼,一开始带出的敌意也慢慢消除了。
他主动给陆晋介绍塔克拉玛干的沙漠气候情况,比如,糟糕的时候几年也不下雨,好的时候,一年也只下几场雨;比如,一年要刮两百多天的沙尘暴
陆晋听得入神,施一源乘机对丁克使了个眼色。
丁克便稍慢了几步,把陆晋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施一源。
施一源侃侃而谈,见到什么都能嘴皮子利索地转上一通科学理论。换了旁人,肯定会觉得聒噪,陆晋却听得津津有味。
他深谙提问的技巧,总是在恰当的时候抛出应景的话题,勾起对方的谈性。而且他仔细聆听的时候,那双安静的眼睛显得尤为温和专注,好像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是他极感兴趣的。
一路走来,不说丁克,就是施一源都被陆晋谦逊温和的态度给软化了。 穿过月光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