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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日,主子决定遣她去那个人身边服侍。
她不愿意。
对她来说,那个男人是情敌,为何要帮他?
但主子铁了心要送她去,还说若她不从,就只能离开宫里、离开主子。
像她这样的人,能去哪里?
这辈子,她除了服侍主子外,什么都不想做。
她咬牙,去了那个人那儿。
原先一切都好,直到那个人因故瞧见她的身子,天翻地覆。
那个人瞧着她的眼神如此炙热,从一块冰幻化成火,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也是月见草盛放的夜里,那个人在太子寿宴上喝醉了,或者是借酒装疯,她也不清楚。
她只记得那个人握住了她的手说:这辈子,就等待像她这样的人出现。
像她这么恶心丑陋的人,他说他在等自己?
她受宠若惊,却对他嘲讽一笑。
她半点也不信。
可是他却倾身压住了她,扯去了她的衣裳。
也许是报应吧?她是这么想的。
她欺负了主子,所以活该让那个人践踏自己?
那人趴伏在她背上,低声呢喃着:“小梨,你好美,我好喜欢…以后就陪着我,等到我登基,必许你皇后之位。”
“我喜欢你…”
那个人哑着声,亲吻着她的耳垂,一下又一下。
她迷惘了。
她这么丑陋的身体,那个人却视若珍宝?
还说要许她皇后之位?
若是当真,那普天之下,那个人只会独宠她。
因为,她与众不同,而那个人,有着异于一般断袖之癖的喜好。
那个人既爱男人,又喜欢女子的身体。
原来,他不是一块冰,只是没遇上对的人。
或许,早些相遇,他们会是天生一对。
但,相遇太晚,她爱的却是主子。
她迫于现实,一次又一次屈服于他,一次比一次迷醉。
她好害怕。
总是在清醒后,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只爱主子。
为了主子,她才帮那个人铲除异己、搜罗证据、杀人、害人,百般算计。
是不是她知道太多了?
还是那日,她对那个人说,她只爱主子的缘故?
那个男人瞧着她的眼神好冰冷,令人恐惧、胆战心惊。
那个人狠狠地折磨了她一个日夜,才放她去了契王府。
而后太子妃因为她与芯儿失了子嗣,太子开始彻查。
契王贬为庶人流放边疆时,她不得不躲回凝香阁。
却在无人处被人敲昏,关在那个人专门用来囚禁犯人的井笼中。
为什么?
他的承诺与爱语,犹在耳边回荡。
她曾经有一度相信了。
但,那是爱吗?还是计谋?
最无情是帝王家,那个人的话真能相信吗?
囚禁在井笼中,小梨反复地问着自己,为什么要伤心?
她被捉了,那主子怎么办?
如果连主子也辈捉了。
那,他的爱到底算是什么?
更况且,主子于她有恩,是她的天,是她心之所趋,她爱主子。
即使主子因为那晚她的唐突,厌弃于她,她也不会背弃主子。
小梨被囚禁在井笼里,反复思考与那个人相处的日子是那么令人心荡神驰。
但只要她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对他如蜜糖似的话语,便如鸩毒,她再也不屑一顾。
即使那些甜言蜜语曾在她的心中回绕,也不过是击过心湖的一片石,轻弹几下便沉入水塘。
小梨拖着一身的伤,腿脚差点被人打残,踽踽独行在没有宫灯的暗径中。
她费尽心思,折磨自己,没病也折腾自己,装得奄奄一息,终于盼来了机会。
她原本就不是普通女子,气力之大,杀了两个送药的宫女不难!
快速换过宫女的衣物,扼死轮值的太监,小梨好不容易才从井底脱逃!这才拖着伤脚,奔向凝香阁。
那是她与主子独处的地方,也是两人约定唯一的避护所。
她可以在那处养伤,不会太快被人发现。
而且她可以在那里想办法尽快与主子联系,警告主子,那个男人对她们的背叛。
又或者,主子会发现她消失许久,想起她,担心她,会在那里等着她也说不定?
小梨不甚确定,她心有期待。
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往凝香阁走去。
夜里的凝香阁中没有烛火,渺无人烟,仅有夏夜中蛙鸣嘹喨,虫鸣唧唧。
宫里人从不在夜里接近那儿,传说,那里闹鬼。
多少个失宠的妃子在那儿发了疯,或死在那阁中,却没人真切瞧见个鬼影,也没人想验证,离得越远越好。
但在今夜,凝香阁却有声响动静,虫鸣中隐隐约约男女的声响。
这是第一次,一向冷静自持的沈长渊会挑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来凝香阁找周尚服。
以往,他总是柔声对她说道:“倾倾,本王心悦你,绝不会像父皇般冷落你。倾倾,协助我,待我登基,必许你皇后之位………”
她进宫多年,没盼到皇帝的垂青,却盼来了年轻的二皇子。
或许是深宫寂寞,或许是不甘心,皇帝不给不了的承诺,沈长渊给了。
但沈长渊不知道,她并不是为了后位才帮他的。
早在与他有了肌肤之亲那刻起,她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无法再安于己位等着皇帝的宠幸,她想要的是二皇子的爱。
于是她费尽心思,欲扶他为帝。
即便是镜花水月,抑或是飞蛾扑火,周尚服依旧无怨无悔。
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却被男人捉住了手,不声不响的甩开。
“倾倾,够了。”
沈长渊面色清冷。
周尚服自然瞧见他的不悦,内心微颤,虽百般不愿意却还是止住手。
二皇子,一向是谨肃小心的人。
就连对他下了媚药,依旧有着过人的克制力。
周尚服心里叹道:若当初没有下药,他会碰她吗?
“小梨人呢?”
沈长渊一边穿衣服,一边淡淡地问道。
“小梨没回临王府?自从沈元安遭祸后,便再也没有小梨的消息,她会去哪呢?”
周尚服眉头轻蹙,似在思索。
“倾倾,我不喜欢别人瞒我。”
沈长渊神色转暗,心思似夏日的雷雨般酝酿着。
“殿下!我怎会有事瞒您呢?”
周尚服心中一震,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怀疑自己。
“是吗?”
沈长渊瞟了周尚服一眼,面色越发清冷,彷佛方才的欢爱只是梦境,随意挑起博古架上披挂的外袍套上身。
“临王有何吩咐?交由我来办也一样妥当,不一定非得要小梨……”
周尚服匆匆起身,麻利的拾起凌乱的衣衫穿好,慌忙下榻跟在沈长渊身后。
“身在禁宫中,男子诸多不便,你命六局的宫人寻她去。三日内,我要有答案。”
沈长渊冷冷的打断周尚服,早已失去耐性。
“是什么事那么急?若是耽误便不好,小梨尚未回到六局前,由我来…”
周尚服内心浮现一丝不快,但面容依旧温婉可人,半点也不透漏心思,赶紧凑上前为沈长渊更衣。
沈长渊不发一语,轻轻拂开了周尚服的手,冷声道:“小梨是你带进宫的,为何你一点都不担心?莫非,你对小梨下手了?否则,为何你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周尚服怔愣一瞬,脸色甚是难看:“殿下何出此言?”
“这要问你自己。她对你的用心,你不是不知道。”
沈长渊面色更为冰冷,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尚服。
随即拉开了门扉,迅速往外走去,毫不留恋。
周尚服站在原地,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去,立即扬声唤道:“等等,殿下!”
沈长渊顿住脚步。
“小梨对你重要,还是我对你重要?”
周尚服追究问出,那埋在心中已久的话。
沈长渊没有回答她。
周尚服听见内心有一丝碎裂的声响。
小梨是她进宫时,途经巷子捡到的小叫化子。
若不是那群叫化子撕开了小梨的衣裳嘲笑,她不会知道小梨的特殊。
瞧着小梨泪眼迷蒙,不知为何,她心软了,让小梨穿上了秀女的服饰,顶替了路上与她同房、却因病而死的秀女,就这么混入了宫。
为了沈长渊,她命小梨做为两人之间的桥梁,互通消息,却被她无意间发现了小梨最大的秘密。
小梨从临王府回来,神色郁郁,若有所思。她狐疑地扫了一眼,不过是那一眼,小梨却扑了上来拥住自己,嘴里喃喃叨念着:“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爱的人只有你,一直只有你…”
周尚服心中剧痛,苦涩的淡问她:“殿下,碰过你了?”
小梨放声大哭,只是不住地道歉:“是他强迫我,我没有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
小梨搂着她哭得涕泪纵横,却不明白她的震惊、她的泪,不少于小梨。
随着次数变多,周尚服无法再欺瞒自己的内心。
她有恨。
从沈长渊频繁召小梨去王府开始,她知道临王的秘密。
她不愿让小梨接近临王,却不能阻止小梨。又在每次小梨带着临王的麝香味回到凝香阁,狠狠的折磨小梨。
小梨到底是爱自己的,不是吗?
临王到底是先爱上自己,才许了自己皇后之位的,不是吗?
那么,临王宠幸小梨,又有何关系?
她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这是多么扭曲的关系,她却逃避不去看。
可是当她埋头于土里佯作不知,当只鸵鸟时,却没想到随着时间过去,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尤其是人心。 双双金鹧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