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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辰快到了,众人一直这么僵持也不是个办法,小梨趁机出来打圆场。
她先向双双行了礼,又朝其余的女官福了福身子才开口劝道:“娘娘息怒,依奴婢看来,您今天的宫装搭配凤冠去赴宴,的确出彩,姑姑们也是奉命行事,戴不戴的,由不得她们做主。若您今日不想戴凤冠也可,那便换成太子妃的金冠,反正您国色天香,戴什么都好看。”
小梨一张嘴真是厉害的出奇,先是在双双面前说尽了好话,巧妙的将此事说成娘娘更中意太子妃的金冠,万一事后太子怪罪下来,也不是这些女官们的错,一下子便将此事圆了过去
小梨见双双的神色缓和了些,又笑语盈盈的朝着几位女官道:
“几位姑姑也别杵着了,万一真的因为这点小事误了时辰,可真的要挨板子了。”
众人见小梨说的有理,也不再坚持,纷纷开始动手换妆。
双双忍不住多看了旁边的小梨一眼,心中轻笑,微微挑起的眼角颇具深意:这新来的小宫女好大的本事,牙尖嘴利,毫无顾忌,根本就不像是一般打杂的宫女,到底是谁派来了?她来北香榭的目的是什么?
双双一下子想的多,不由得蹙眉忧虑,整个人心事重重。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还有人视自己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看来,以后的日子再不能大意,否则一不小心就被人暗算,先不说自己的太子妃之位能不能保住,恐怕连陆家也要受牵连……
未央殿主殿里,贺寿的朝臣已陆续捧着贺礼寿礼进到殿内,而寿星——太子沈穆时并不在东宫,按照宫规,他要前往养心殿向楚魏帝请安之后才能开宴。
“殿下,是否要派人去催催太子妃娘娘?”
李春堂见时辰已到,仍不见太子妃的身影,躬身恭谨地询问坐在书桌后面的沈穆时。
沈穆时正伏在案子上埋头写东西,奋笔疾书之时连头都懒得抬,只听到一句云淡风清的话从堆成山的书册后方传来:
“不用了。她赶得上便是,赶不上便不用去了。”
“那奴才先去传软娇?”李春堂又问。
养心殿距东宫约二盏茶的距离,今日出发的时辰已经被耽误了,平时殿下都是走路过去请安,今日时间有些赶,若再不乘软轿的话,铁定会误了时辰。
“不必。”
沈穆时嘴角紧紧抿着,将手里的笔扔进笔筒,看也不看李春堂,起身向养心殿踱步走去。
北香榭这边,双双的妆发终于弄好了,殿内的沙漏响了两次,这表示时辰已耽误了两炷香的时间。
她心急如焚,之前吩咐小梨去找顶软轿过来,谁知迟迟不见人影,如今妆容都弄好了总算可以出发,双双打算不坐轿子就这样走着去东宫,刚刚迈出殿门,便看见几个太监慌慌忙忙抬了顶软轿过来。
双双气的肺都要炸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要走的时候来!真是好巧!
她心知其中必有猫腻,可此时已经顾不得发作,赶路要紧,她强行压下火气悻悻的坐上软轿,吩咐宫人朝未央殿快些跑去。
沈穆时徐徐穿过织锦园,背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不由的缓了脚步。
小东西,总算赶上了……..
沈穆时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正要转身,便听到小霜的声音。
“殿下等等我!”
小霜一路跟着沈穆时,眼见他越走越快,她的三寸小金莲实在是跟不上,不得不出声唤他。
沈穆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覆着手,也不转身,冷声问道:“你来干什幺?”
小霜喘着粗气来到跟前,她挥了挥手示意随侍的宫女退下,一身绛红色的宫装衬的她美艳无比,浅笑如晚冬盛绽海棠,她先福了福身子请安,之后轻声细语的朝沈穆时禀告:
“今日是殿下的寿辰,按照祖宗规矩,太子和太子妃是要去给圣上请安的,可现下时辰快到了,还是不见娘娘的影子。为了避免圣上怪罪,臣妾特地赶过来同殿下一起去拜见圣上。”
沈穆时瞄了小霜一眼,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小霜身上绛红色的衣裳与太子妃的宫装非常相似,广袖与迤逦裙襬上绣着金线鸳鸯,头上戴着献珍的蝠蝶花卉钿与蝶银步摇,凌波微步叮铃作响,摇曳生姿。
小霜只是个姬妾,连侧妃都比不如,根本没资格穿红色宫装,尤其是大红,而头上无数的朱钗首饰,早就超了寻常姬妾的规格。她穿着这身衣裳明目张胆的到处走动,惹人注目,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子妃要你来的?”
沈穆时皱了眉问道,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什么异常。
“这……..”
小霜一见沈穆时皱眉便知道他不高兴,一下子慌了神。
连着好几个月,殿下不去北香榭,也极少去她宫里,就算去了也只是略坐坐便走了。
内心的怨气滚滚如岩浆无处发泄,每天拿宫女撒气,有一次差点被沈穆时撞见,吓得她六神无主,连忙叫人把那个奄奄一息的宫女拖出去藏好。
之后殿下再也没有来过,她都快急死了。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殿下的旨意下来了,依旧同往年一样命她主持寿宴,且允许她随意调配东宫的一干人等,如果人手不够,直接去六局再拨些人过来,不必向他禀告。
接旨的那一刻她简直欣喜若狂,虽然自己只是个姬妾,但权力是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上,权力之大堪比半个东宫的主子啊!
底下的人曾向她禀告,殿下不准内务府的人将暖龛和绒被送去北香榭,食衣住行的规格全比照姬妾的身份去供应。
太子妃在冷宫里凄惨度日,日子难熬,冬至之后冷的受不了,不顾颜面天天跑到司珍局取暖,让司珍局的一帮奴才看了好大的笑话。
含娴殿的奴才们为了讨好小霜,一个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将太子妃的处境说的凄惨无比,恨不得马上进那北香榭去收尸。
小霜听到这些话高兴的不得了,陆双双日子过得越惨她就越高兴,一度得意忘了形,让她误以为自己和从前一样,再次除掉碍眼的女人,成了赢家,所以才会胆大妄为的借这次机会想鸠占鹊巢。
但今日她发现她错了,不过一件衣服殿下便动了气,可想而知,那里面的人更是殿下心尖上的肉,谁动谁死。
小霜心里的恨像野火般滋滋的蔓延,掌心的指甲狠狠掐进了肉里犹不自知,仿佛感觉不到疼。
“脱掉。”
沈穆时沉声说道,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怒气。
“殿下,小霜是好意…….”
小霜泪盈满眶,彷若受了委屈般楚楚可怜。
沈穆时开始厌倦看到她这个样子,每次只要不顺着她,她便哭哭啼啼闹得不可开交,别的事都能由着她,但这次,她真的太放肆了。
“你穿着的花枝招展到处丢人现眼,不知所谓。别人除了笑话本宫的东宫乌烟瘴气,母妃若是知道了,直接以宫规处置将你拖出去活活打死,到时候,连本宫也保不住你。”
沈穆时厉眼一扫,一双凌厉的眸子直把小霜看的浑身一颤。
“殿下…….不………”
小霜被沈穆时的一番话吓的脸色苍白,惶恐不安的朝沈穆时跪下。
她跪在上簌簌发抖,她只想打压一下陆双双的气焰,以洗刷之前她被独自撇在床上的耻辱。
她知道这一身宫装是僭越之举,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可她忘了,她是东宫的人,她犯错便是沈穆时治下无方,就是给东宫抹黑。
贤妃娘娘本就恨不得她死,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躲在殿下的身后或许还能活命,若是她不知死活给太子丢脸、给东宫丢脸,贤妃想进东宫弄死她是轻而易举的事。从前太子拼命保了她,如果现在连太子也厌弃自己,那她........
小霜一想到贤妃的神色便吓到魂不附体,不由的感到后怕。
“现在就脱掉。”沈穆时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霜,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清冷无波。
沈穆时一向了解小霜,最宠她的时候,偶尔会赐给一些她正妻的待遇,她有时候也会无法无天,不知进退,但仅在她自己的含娴殿内。虽然她痴心妄想想要更大的权势地位,但也不是这般张狂。若不是有人挑拨,怎会如此胆大妄为?因此他没有责罚,只是训斥几句想让她知难而退。
骂她,亦是保她。
“殿下这……..”
小霜抬起头来,一脸为难。
这身宫装是她逼着司珍局送过来的,没有适合她的尺寸。为了穿进去,她里面就穿了薄薄的单衣再没有其他衣裳,如果她现在脱掉穿着单衣一路走回东宫,身子岂不是被那些宫女太监全看光了?
这是天大的耻辱,如何能忍? 双双金鹧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