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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离的房间是在洛长歌挑了后挑的,相距很远,但只要他开窗便可清楚的看到她在的房间。而且,若是他控制好了窗户开和的角度,即使他在窗前偷偷窥视了一整天,也不会被人发现。
昨日分别之后,洛离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他明白那样做有违礼数,但他还是透过洛长歌房间敞开的窗户,注视着房内洛长歌和邹玉宁两人的一举一动。
起初,洛长歌神情很是严肃,像是不大高兴。二人间的气氛也很是凝重,像是闹得有些不愉快。虽不敢自称君子,但洛离也自认是个品性良好的人,但一见到这副场景,他居然该死的想笑。
这是不应该的。
他在奢望,奢望他俩的矛盾越闹越大。然而,事情却并未按他所祈求的那样发展。
也不知道邹玉宁说了什么话,使得原本对他不满的洛长歌忽然扑到了他的怀里,眼眶中,晶莹的泪光闪动。邹玉宁则是紧紧回抱她,温柔注视着她的眸子里尽是宠溺。
伤药瓶在洛离的手中碎裂,毫不留情的扎进了他的血肉之躯,洛离只觉疼进了骨髓。但他却并没有放开,反而是越握越紧,直到瓷瓶在他手中被磨成了细碎的渣子,和着猩红的血液洒落在地。
这药,是两年前洛长歌给他的。
那一年,他完成了师傅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杀掉一个逃匿许久的江洋大盗。十七岁的他做到了,却是带回了满身伤痕。按师傅的话来说,男儿就要多加历练,所以即便师傅炼制了不少上好的伤药,却是给了他最普通的那种。
洛离知道,洛凌天是为他好,所以心中没有任何怨言。然而洛长歌知道此事后,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洛凌天一通乱骂。洛凌天的性子何其温良,却还是被她引得大动了一番肝火,关上门来不愿见她。
洛长歌生性倔强,自然不会因此放弃,她在洛凌天的院子里跪了整整一日,水不喝,饭不吃,任谁叫都不起。那时正值寒洞,地上的雪足足有一尺厚。
洛凌天一觉睡醒,听闻洛长歌还在外面跪着,连外衣都来不得披就冲到了院子里。那夜的雪很大,洛长歌的身子被雪埋住了大半截,虽然已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却是倔强的盯着洛凌天,脸上表情坚定。
洛凌天心疼得连忙将她拎回了屋里,什么能驱寒什么往她房里送。面对这倔脾气的丫头,他也不得不妥协,将最好的伤药给了她。
未经良好处理的伤口发炎,洛离高烧不退,这件事,他并不知道。直到伤口愈合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听洛云裳提起。自那以后,那瓶伤药便被他妥妥安置在箱底,即便后来受伤,伤口溃烂化脓,也都未曾动用。
她费尽心力为他求来,他却是舍不得用。
如今洛长歌受伤,这伤药才真正能派上用场。他捏在手里,本打算待邹玉宁离开后便拿去给她,顺便与她洽谈一番。却未曾想,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就在这时,微微颔首的邹玉宁却忽然抬起头来。如今的洛离,就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虽然仍旧气度不凡,却终究掩盖不过周身流露而出的颓唐与落寞。邹玉宁勾起了右边的嘴角,朝他笑得得意。
洛离十指紧握成拳,真是刺眼!
邹玉宁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放开了洛长歌,拉着她的手就往屋子更深处走。洛离一惊,面上血色全无,连唇色都变得惨白。
他想要干什么!
洛离身子倾向窗外,想将二人的动作看得清楚。可洛长歌的窗户却在那一瞬猛然关上,生生阻挡了他想要探索的目光。
洛离一个拳头砸在墙上。墙面上裂开了几条小缝,粉末状的墙灰掉了一地,他手上的关节处皮肤又红又肿。
洛离多想理直气壮的踹开房门,将洛长歌从邹玉宁身边带离。只可惜,那人却偏偏握住了他的把柄!是他,将他送去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他倾尽全力爬了出来,是因为心中仍怀有那份美好。
他不能,再任他将这也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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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九走后不久,房门被再度踹开。
这陌九今日发的是什么疯?
洛离稍有不悦,皱起眉头朝门口方向看去,却见到了一个女子。白衣白发,皮肤更是白得近乎透明,这模样瞧上去仙气十足,但怀中抱着的布偶却是破坏了美感。
白衣女子朝着洛离步步靠近,脚踝处拴着的铃铛叮当作响。
洛离心有不解,这普通客栈怎会出现如此怪异的女子?而且,这客栈房间也着实不少,为何她偏偏就选了我这间?莫不是……
她就是陌九口中的我的劫?!
“洛离,我是长歌。”布偶的嘴巴动了动,干净清脆的声音在洛离的耳边回响。
这是洛长歌的声音没错,可是她却从未这般亲昵的唤洛离的名字。她叫的,一直都是师弟。而且那女子,并不是她啊!
虽然不知道不是她,洛离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朝声源投去。只见那布偶的眼睛散发着血色的光芒,洛离已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移开目光,却已两眼一闭,沉沉睡去。
“你是何人?”
前来探望的洛长歌和商汤两人恰好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幕,洛长歌不由的提出问询。闻言,白衣女子缓缓转身,两人只觉眼前红光一闪。
商汤本想提醒洛长歌不要去看那布偶的眼睛,怎奈一转身便看到她摇晃着倒下的身子,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趁着最后的清醒,他拼尽力气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带到自己的怀中。
只听“砰”的一声,商汤的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而洛长歌则安然无恙的趴在他这个肉垫身上。两人皆紧阖双眼,一副已然熟睡的模样。
甄夕瑞瞥了洛长歌和商汤一眼,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是风平浪静:“如此情深,还真是叫我感动呢。洛长歌,除了这张脸,你大概什么都不如我,你究竟何德何能,能使这些优秀的男子都如此为你?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这世上很快便没有洛长歌这个人了。今生最后一个好梦,你可要好好享受才是。”
甄夕瑞踏着冰冷的地面赤脚走出了房间,才行了几步,便看见了迎面奔来的邹玉宁。布偶的眼睛又从血红色转为了桃红色,声音依旧空灵,却叫人能听出撒娇的意味:“重华,是想见我了么?”
然而邹玉宁却是迈着大长腿,两步便跑到她的面前。他伸出大掌,握住她单薄的双肩,脸上是这八年来她从未见到过的慌乱:“阿瑞,洛长歌在哪里?你还没有见过她对不对?”
桃红色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原来,他是来寻她的。自作多情这种事,我已不知做了多少次了,真是可笑!
甄夕瑞低着头,没有回话。
邹玉宁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她推开,冲进了洛离的房间,害得她朝后踉跄了好几步。甄夕瑞站稳身子后也跟着他进去,却还未来得及踏进门槛就被一个力道掀翻在地。
此时布偶的眼睛,已成了幽深的黑色。甄夕瑞捂着脸转头向邹玉宁看去,他怒目圆睁,手指关节被捏的“咯咯”作响。他紧咬着牙龈,面部肌肉因此而抽动:“谁允许你动她的!”
然而甄夕瑞却是答非所问:“重华,我不会痛的,你忘了么?”邹玉宁目光一滞,却很快又恢复正常,怒容略显狰狞。
甄夕瑞张了张嘴,笑不出声,连内疚都不会了?洛长歌,还真是重要!
她抱着布偶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朝邹玉宁靠近,在两人几乎鼻翼相贴的时候才终于停下。第一次,她尝试着忤逆他:“不能动她?我记得你可没有告诉过我!而且这么做了,我也不后悔。她死了,我反倒开心得紧!”
“你!”邹玉宁扬起手,又想要给这个不知悔改的女人一巴掌。然而甄夕瑞非但没有躲,反而将脸扬起,“又想打我是么?没关系,反正我没有感觉的。若打了我你会开心,便只管打吧!只是打了我也无济于事,她终究是不会醒的,而且倘若我死了,她,也就别想活了!”
邹玉宁的五指渐渐收拢成拳,缓缓放下。
不是因为她最后的威胁。而是因为,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害的,她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他怎么下得了手?!
邹玉宁折回屋子,出来时,洛长歌已被她抱在怀里。他面色不爽的瞥了她一眼:“将她的同伴都带回去。甄夕瑞,我警告你,若洛长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白白饶了你。
我会让你,给她陪葬!”
无论犯下多大的祸事,重华都从未连名带姓的叫过她,洛长歌,果然是不一样的。
看着邹玉宁渐行渐远的背影,甄夕瑞心上一痛,竟傻傻的问出口:“重华,八年了,你就不能试试爱我么?”
然而邹玉宁已然走远,她的话,根本就没有传入他的耳中。他走得决绝,未曾停下。甄夕瑞站在原地,寒风吹得她发丝凌乱,裙袂飞舞。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心头酸意渐浓,却终究是流不下泪来。
其实有时候,她也好想哭。 凰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