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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客栈很是热闹,挤满了大呼小叫的红脸汉子,许多游莺也巧笑倩兮的穿梭于桌椅间,她们带起腻人的香风,脸与脖子上用粉抹的如雪一般白,火般炙热的如丝媚眼不断勾向那些出手阔绰的酒客们。
“伙计!拿去把这个打满酒。”
缪荫和谷丰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了下来,他挥挥手打发掉了几个缠上来的女人,然后一拍桌子,将酒葫芦递给了小二。
“然后好酒只管上!”
“好嘞!您稍等!!”
小二也是个机灵的,他一瞟这两名年轻人身上的刀具,便明白是来了大主顾,当即笑嘻嘻地把店里最好的酒端了上来。
但哪知道缪荫以为谷丰有钱,而谷丰以为缪荫这种鬼神般可怕的人肯定不会缺钱。
“你在看什么?”
几杯闷酒下肚后,缪荫发现谷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后看,于是好奇地问道。
“你看那边那个光头武者。”谷丰小声说道,“动作别太大,随意瞟一眼就行了。”
缪荫回过头去,看到了一直坐在桌子前啃着几张馍馍的光头男人。其实早在他刚进这家客栈时便注意到这个家伙了,或许是心有灵犀,在缪荫进来时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这人的眼神如钢铁般冰冷且坚硬,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石头,丝毫不为外界的纷扰所动。
他穿着打满了补丁的行者衣,骨瘦如柴,但两颗眸子却亮的可怕,就那么默默地坐在那里,也不喝酒,只是要了一碟腌野菜,就着手里的干馍馍下咽。
“他怎么了?”缪荫回过头来,又喝了一杯酒。
“这人应该是个苦行武者。”
那人的感觉极为敏锐,竟是感受到了谷丰正在看他。他抬起头,视线穿过一桌桌吵得热火朝天的酒客和昏暗的光线,两颗古井无波的眸子牢牢盯住了谷丰。
谷丰一惊,迅速低下了头,喝了一口酒。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现今世上竟然还能碰到这种苦行武者。”
“苦行武者?”
“恩,苦行武者起源于上古时期,他们不属于武人阶级,也不属于僧人,却又同时遵守着武人和僧人的各种戒律。他们此生都不会结婚生子,也不会对任何钱财和女人动心,立誓终生都将与剑为伴,并且在充满磨砺和苦难的路途中追寻剑道与人生的真谛。”
“这种人往往无欲无求,非常可怕,不过当今时代已经很少见他们的踪影了。”
“哼哼,这种人生活的有什么意思啊。”缪荫冷笑一声,然后和谷丰碰了一杯。“别管那怪人了,我倒是想问你,你跟谁学的剑法?”
“剑法?我没学过啊?”
“没学过?那你背着那么大的一把剑?难道跟我一样无师自通?”
“哦,你说这个啊。。。”
一丝苦涩攀上谷丰的心头,他仰头灌了一口酒。
“这是我恩人的遗物,由我暂时保管。”
“能给我看看么?”
谷丰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背后的巨剑解下交给了缪荫。缪荫握住剑柄时吃了一惊,这把剑竟然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沉重,他将剑尖点地,然后手腕微微用劲,只见剑身弯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好剑。”
缪荫由衷地赞叹道,不过他却是完全不知道这种剑该怎么用,如此沉重,势必影响到其速度和准确度,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伤到使剑之人。
“你那位恩人想必身手不凡吧。”
“是啊,他还有另一把剑,可惜却远遁天际,我此行的目的之一正是要找到那把剑,然后回去葬于恩人的墓旁。”
谷丰叹了一口气,他只知道那把剑飞往了仙武洲的方向,但却不知道具体在哪,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时,客栈之中突然起了一阵异动,只见几名身配长刀的壮汉走到了那名苦行武者的身旁,正与其小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这阵异动吸引了客栈里所有酒客的目光,缪荫好奇地问道。
“看样子是他们要找那苦行武者比剑了。仙武洲之人历来极其尚武,而苦行武者一般都是剑术高强之人,估计是这群人喝多了,一激动便去想要找他比试比试。”
两人说话的功夫,客栈里突然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而后那几名汉子大笑着率先走出客栈,苦行武者仍跟个毫无生气的石头一般,默默拿起靠在桌子边的一短一长两把刀跟了出去。
“喂,我们去看看不?”
眼见着大半个客栈的人都跟了出去,谷丰也有些兴奋了,他探头探脑地看向了门口。
“没必要去。”缪荫淡淡地瞥了一眼门口,便继续回过身喝起了酒。“那几个倒霉的家伙必死无疑。”
“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若是论读书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我比不过你;但如果论剑,你可就差得太远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这种私下比斗的事情,官府不管么?”
“嗐,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仙武洲和我们望苍洲完全不同,每天都要发生成千上万起这种私下斗武之事,官府不但不会管,反而还会邀请那些战绩彪炳的武者们前去官府任职。而且恰恰相反,那些携刀而行的武者们如果胆怯拒绝了比武,还会让其他人看不起。”
“呵呵,他们就不怕死么?”
“谁能不怕死啊!”谷丰颇为感慨地说道,“但在仙武洲,比死更可怕的,是被人当做不敢拔刀的懦夫。记得在《炉酒夜谈客》这本书中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仙武洲曾有位年轻的武人,那时他的妻子在家中正好临产,于是他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去,谁知半路上碰到一人向他提出比剑的要求,他一是因为急着回家,二是怕自己不敌对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于是便主动弃剑认输。”
“后来啊,他这种懦弱的行为传遍了周边城镇,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甚至就连妻子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声称不想让她的孩子认一个连刀都不敢拿的懦夫当做父亲。”
“最后,这年轻武人在绝望之中自杀了。”
“所以在这仙武洲啊,要么就别携刀而行,也不会有人向你挑战;而如果携刀而行,那就做好随时身死的准备。”
听完这个故事,缪荫颇为震撼,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座普普通通的断关,竟是像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般,如今他也是对这仙武洲的风土人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现在这么一想,望苍洲的人就如同乖巧的羊,而仙武洲则遍地是悍不畏死的虎狼。
就这么两杯酒下肚的功夫,客栈外再次传来一道比刚才还要响亮的欢呼声,随后在人群的簇拥中,那名苦行武者缓缓走了进来,作为胜利者的他脸上表情依然无喜无悲,而其余人反倒是跟捡到了钱一样兴奋,纷纷告诉老板苦行武者所有的花销都记在自己的账上,甚至还有两个人为了争夺给他买账的机会而打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苦行武者的桌子上便堆满了好酒好肉,但他依然只是默默地啃着干馍馍,偶尔夹一筷子腌野菜而已。
“看见了吧,这就是仙武洲之人对胜利者的态度。”
谷丰羡慕地看着苦行武者。
“想要出人头地在仙武洲非常简单,去挑战那些成名的强者。假如你能打赢一个武豪,呵,保证第二天各大城主和武道场派来求见的使者能在你家门口排上几里长队。”
缪荫并未听谷丰在叨叨什么,他只是半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苦行武者,而对方也同样盯了回来,两个人锐利的目光在空中迸发出一阵无形的火花。
苦行武者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这是他那面具一般的脸第一次做出表情。
“呵呵,有意思。”
缪荫回过头来,笑着灌了一口酒。
“怎么了?”
“你看那个怪家伙,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没?”
“有趣的地方。。。”谷丰来回打量着那人,但看来看去,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由愕然问道:“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啊?”
“我问你,你刚才可听到外面有惨叫声?”
“好像也没有。。。”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缪荫压低声音解释道,“那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在死前竟然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而且你刚才也发现了,这怪人和之前没有一丝不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上没有沾上一滴血迹。”
谷丰霎时间便听懂了缪荫在说什么,再次看向苦行武者时,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极道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