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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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念他,很想很想,只是我没有去找他。他应该也是无所谓的吧,不管有没有打通电话,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分手,都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所以他没有来找我。整整一周,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六十万四千八百分钟,每天晚上我几乎都是数着秒,将他套在我手上的戒指按在心口入睡,然而他却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也许殷杰说的对,我不了解他,只是傻傻的爱着,像武林高手练功入了魔,走不出那魔障,到最后,只是在伤自己的心。早点放手也好,趁着花未绽开就将其扼杀在花苞里,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还是这样疼?
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关宿舍了,我简单收了收东西,匆匆往回赶。校园静得吓人,风也猛烈地吹,我紧了紧衣服,低着头不敢看前头的路,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宿舍门前灯火昏黄,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在门前徘徊,时不时地往上头张望一眼。虽然看不清脸,只是一个很模糊的侧影,但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我也可以确定是谁。
我伫立在他身后不远处,不敢上前,也不舍得后退,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来了,他终于来了,只是为什么是这样的相见?电视剧里那样激动不已的相见相拥,而我和他,只是沉默。是啊,我们不是阔别多日后的重逢,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他,充其量就是来落实的。
“Martin。”
我还是开了口,就算他是来明确分手的好了,我受不了这样看着他,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当面面对他,起码还能看他一面,最后听听他的声音。像书里说的那样,就算这是饮鸩止渴,我也认了。
“静萱?”
他缓缓转过身来,昏暗的灯光下映着一张憔悴的脸,他的声音里还掺杂着浓浓的醉意。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Martin,从前他都是那样整洁利落,可现在却满脸的胡渣,颧骨高高的凸着,衣衫不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像抱住最后一块浮木:“静萱,我不该在一开始就瞒着你我是谁,不该让你承受别人的指责,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想分手,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们结婚吧,我们马上结婚!”
强烈的酒气呛得我皱眉,我推开他,近距离地观察才看清他脸上的憔悴不仅仅来于虚弱,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我托起他的脸,原来连嘴角都破了,已经结了痂:“这是怎么回事?你跟人家打架?”
他笑着捉住我的一只手:“你还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分手的是不是?”
“那又怎么样?你这样高高在上,我自问没资格去配你,与其有一天被你嫌弃,我宁愿现在干干脆脆地分开。”
我想把手抽回来,只是那样用尽力气,还是挣不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被人推开,然后一个拳头落在Martin脸上。
“阿杰!”
又有一个人尾随而来,像是一路追着殷杰跑来的。他把殷杰死命地往回拉,只是殷杰像疯了一样不停对着Martin的方向拳打脚踢:“邝颢,你还敢来见她,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连副总的位子都保不住!”
Martin一个趔趄摔倒,我好不容易才扶起他。他本就喝了很多,被打了一拳后就更加神志不清了,我只好尽量把他往后拖,不让殷杰打到。拉着殷杰的人一直叫殷杰住手,只是没什么效果,Martin几乎陷入了半昏迷,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我冲着殷杰大叫:“殷杰你还没闹够啊?”
这一叫,殷杰还真冷静下来了,我抬起头看着他,却发现他的脸上也挂了不少彩。本想这辈子都不要再跟这个混蛋说话的,可还是忍不住关心:“杰少,你的脸怎么了?”
殷杰冷哼了一声:“宣静萱,你这是在伤害爱你的人,你怎么会这样糊涂?”说完,就甩开拉住自己的手,迅速跑开,消失在黑夜之中。
对方也没去理会他,立即跑过来替我分担了身上的重量。他很客气地介绍自己:“你就是静萱吧?我是殷纶,阿杰的二哥。”
我了然地点点头,难怪看他这样眼熟呢,原来是殷杰的二哥。一直只是听殷杰说他们是三兄弟,今晚终于见全了。
我问:“殷杰怎么了?还有,Martin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殷纶回我:“这件事有些复杂,麻烦你先帮我副总送回去好吗?”
我有些犹豫:“可是宿舍很快就要关门了。”
殷纶笑了笑:“这个你可以放心,副总跟这所院校的校长很熟,你不会被记夜不归宿的。”
难怪他可以进我们学校,原来是校长的熟人。我思忖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他这个样子,我真是不放心,而且还有这么多疑问没解开,估计我回去了也睡不着,还不如跟着他们回去。
殷纶开车,我陪着Martin坐在后面,一路上他都握着我的手,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就算有一天会失去,只要能好好拥有这一刻,也算值了。
殷纶没把我们带到Martin带我回的天堂园,而是去了我上次看见欧石楠的那幢别墅,原来,这里才是Martin的家。殷纶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一阵刺鼻的酒味。我简单扫了一眼,遍地空酒瓶。
我跟殷纶一起把Martin扶进了卧房,这房间的摆设倒和邝宅的相似,一样摆了一盆紫色的欧石楠,在窗台上独自绽放。
这一路上Martin都是昏昏沉沉的,我担心他会有什么问题,殷纶出去打了个电话,很快,殷辰进来了,着手对Martin检查。我只学习了不到一年的护理,对殷辰所做的各项检查都看不太懂,但我知道,他是很厉害的神经外科医生。
殷辰检查了一会儿,立即就让殷纶去开车,让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
他只对我说:“颢空腹喝了太多酒。”
一路上我都没说过一句话,看见殷纶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还是觉得太慢。这条路何时变得这样漫长,总也走不到头?Martin握着我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脸色也越来越差,越来越冷。我抱着他颤抖的身体,像在烈日之下抱着雪人,渐渐幻化消失,什么都抓不住了。
殷辰的神情也越发严肃,开始的放心全部变成了担心,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去问殷辰,只是悬着一颗心,一直抱着他,告诉自己没有事,却莫名其妙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以后也许都不会再有机会了:“Martin,不要睡啊,你还要娶我的!Martin,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跟你说分手,对不起,你醒过来还不好!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爱一个人,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办?求求你,求求你……”
车子终于在医院门口停下,早已有救护人员等在门口,我看着他们把Martin抬上担架,送进急诊室,然后我们被拦在外面。Martin的右手因为我的止步从我手上滑落,空在担架外侧,软弱无骨,毫无生气。
“那一天我险些撞上你,是这只手将我看也不看就推出去,你要娶我,你要补偿我,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记恨你一辈子!Martin,我就是这样小心眼,睚眦必报,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出来见我……”
门缓缓关上,“手术中”即时亮起,我失了力气倚着墙壁,殷辰拉着我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会没事的。”
我轻笑:“何必骗我,你们的表情都写着不安呢。放心,我会等他出来,可是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一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是要我接受绞刑,也让我先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好不好?”
殷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们殷家对不起你和颢……”
不知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多久,只觉得异常漫长,这一周发生了太多事,超过了我的接受能力,尤其是知道了真相,便更加觉得难以接受。记得病理学里有一个名词叫做适应,就是为了避免受到伤害而改变自身的结构和功能。我不是细胞,可以适应性改变自己,但我可以学鸵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灯灭的一瞬间,我决定选择忘记。
Martin已经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医生说送来的还算及时,总算是脱离了危险,只是服食的安眠药份量过重,虽然洗了胃,也还是需要留院观察。
殷杰和殷纶已经回去了,我独自陪着他,因为我需要安静思考的时间。他的脸色还是那样难看,嘴角固执的抿着,脸上的伤痕因为苍白而更显突兀。半夜的时候他终于醒过来,我笑着握住他的手:“邝颢,我们结婚吧。”
他也笑了:“害怕了?静萱,你是爱我的。”
我想起和他相遇相见的每一个场景,第一次他甚至把我扔出去,可是这一次,他却为了我赌上生命。如果可以再让我选择一次,我宁愿永远,没有遇上过他,而现在,我只能不顾一切,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那是飞蛾扑火。
“是,邝颢,我爱上你了,忍受不了失去你的痛,就算有一天会被你抛弃,我也绝对不会放手了。” 欧石楠之最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