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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尖叫吓得成安都抖了一抖，他立马拔腿往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冲进了那死气沉沉的屋子，穿着粗气跑进了红筲的卧室。
他看到阿霞阿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阿乐还在呜呜咽咽地哭泣，阿霞则是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吓傻了。顺着他俩惊恐的视线望去，她先看到了一双还在微微晃悠的小脚，顺着看上去就是那硕大的跟身材不符的肚子，然后才是红筲歪着头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的脸。
脚下她踢翻的凳子还倒在地上，将她吊死的红绫格外刺眼，成安重重吐了口气，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墙壁，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儿吐出来。
“别哭了！”他强撑着朝阿乐吼道，“还不快去找人！”
话音刚落几声滴答水声传入三人耳中，成安往声音来源一看，红筲的鞋子上啪嗒啪嗒滴下来几滴液体，气味有点儿熏，成安知道，那是尿。
他抹了把脸喘了口气，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多放点盐比较好吧？”杨晨希看着厨娘赵氏把盐罐子就那么拿走了，还恋恋不舍。赵氏噗嗤一声笑了，说：“可是老爷口味向来都比较清淡啊，不过也没关系，等夫人您有身孕了，想必想吃什么老爷也都依你的。”
嗯哼，杨晨希歪了歪嘴角，笑不出来。
“不过您这个做法小的真是闻所未闻，”赵氏一边忙活一边说，“加白胡椒进汤里小的真的第一次见，我们这样的人也没有机会喝，不过您说好喝那定然是错不了的。”
“汤好了之后你可以舀一碗试试。”杨晨希一边搅一边笑道，“味道真的很好。”
“小的谢过夫人大恩。”赵氏十分欣喜就要弯腰行礼，被杨晨希扶住了。
就在他俩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婢女跌跌撞撞地从屋外冲进来，被门槛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赵氏心疼地上前扶住女儿一边怪道：“什么事这样猴急的，叫夫人看了笑话！”
杨晨希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她看到那婢女被母亲扶起来的时候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想必是跑得太急所以气都喘不匀。
“娘……夫人……那个……我刚才听说了一个消息……”那小姑娘抹了抹脸上的汗说，“听说……死人了……”
“死人？？谁死了？？？”赵氏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怎么又死人啊！”
“是……那个……叫红什么的……”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说，“就是那个大着肚子的……”
“红筲？？”杨晨希咚地一下把碗扔了，被里面溅出来的汤汁烫着了手。
“夫人小心。”赵氏赶紧上前给她擦手，杨晨希愣愣地望着门口，那个小姑娘也一脸惊恐地回望着她。
“她怎么死的。”杨晨希颤抖着嘴唇问。
母女俩望了望对方，显然是没听懂她说什么，
“她怎么死的！！”杨晨希终于大喊了一声，吓得小姑娘浑身一震，结巴得更厉害了。
“吊……吊……吊死……的……”她说。
“为什么？”杨晨希不得不握住了自己颤抖不已的手，“为什么她要自杀？”
“好像是……听成安大哥说的……老爷想把红筲姑娘赶走……姑娘一时想不开……就……”
“哈哈。”杨晨希干笑了两声，“她不是‘一时’想不开的人。”
母女俩尴尬地对望一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杨晨希把勺子哐地一扔，疾步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放眼望去，杨晨希总觉得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还有人时不时眼神微妙地瞥她一眼，让她心情烦得随时都要爆炸。
玉萧和玲珑不知所措地跟在她身后，跟了一小段玉萧终于鼓起勇气问：“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被她这么一问杨晨希突然顿住脚步，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去给我把成安找来。”她终于想起来了，回头抓着玉萧的衣领说，“去把成安找来！”
“夫人，您别激动，别激动！”玲珑赶紧抚了抚她的后背劝道，杨晨希喘出一口气，转身往住处走去。
回到住处杨晨希屁股刚挨着坐垫坐了没多久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去吧烟杆拿来。”她对一边的玲珑如此吩咐道，玲珑不敢怠慢，赶紧去取了烟杆子来给杨晨希点上。杨晨希端起烟杆足足吸了一大口，吞云吐雾一番才觉得心绪平复了一些。
刚赶到的桂昌院的成安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侍奉的夫人正斜倚在椅子上面容半掩在白烟之中，开口嗓音就带着点沙哑：
“红筲怎么回事？”
“是……是……”成安努力吞了口唾沫，说，“是老爷让我传话……要把她接出去住，她死活不肯……就……”
杨晨希的吐息都在发抖，这从她吐出的烟圈都能看出来。
“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话，给我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我……小的哪儿能记得那么多……”
“记得多少说多少！说！！”
烟杆子啪一下狠狠敲在了盒子上，成安浑身一抖，撸顺了舌头才挤出了话说：“一开始……一开始小的说的很简单，就说老爷在长亭街给她购置了一套不错的房子，允许她带着下人，产婆，还有一大笔钱离开陆府去居住，还答应养她一辈子。我确实把好处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可是，可是……她并不愿意，她还要见老爷，非要见老爷一面，说什么道别……”
“老爷早就吩咐你了，绝不能让她再出现于自己眼前，对吧？”
“……是。”
“然后呢？继续说。”杨晨希的声线听起来毫无感情，这让成安更慌了。
“然后……然后我说老爷不会再见她了……她还是不依，就开始哭闹……我就……我就把真相告诉她了……”
“真相？”杨晨希一听坐直了身子，“什么真相？”
“就是……老爷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刺激她，可是这确实是万不得已了啊，那个女人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所以我只能把老爷的意思传达了，就说是老爷心中除了夫人再容不下别人了，当时赎身只是为了借她肚子一用，生个孩子就送给您养着，老夫人也能消停一会儿，然后她就没有用了反正她那么老实温顺，背后又没有任何势力撑腰，肯定不会闹不会抢的。”
“老实……温顺……哈哈……”杨晨希干笑了两声，“你的话半真半假，这句话我却是信的。”
“然后……然后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根本没法说话……我没办法……就让阿茶阿乐他们先去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等，等着等着……就听到尖叫……”
杨晨希突然开始咳嗽起来，玲珑赶紧上前帮她顺背，成安在下边急的不行，于是往前跨了两步，突然被杨晨希一声喝喝停了脚步。
“退下！谁让你靠近的！”杨晨希伸出手来做了个止的手势，吼得嗓音有点儿嘶哑。逞安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开去，站在下边不安地绞着手。
杨晨希总算稳住了没有再咳嗽，她喝了玲珑递过来的温水，平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成安小声应了，垂着头退了出去。
“夫人，纵使红筲姑娘死的可惜，您也要先爱惜自己身体啊！”玲珑扶着她拍了拍背又劝。杨晨希挑了挑眉望向她：“你觉得可惜？”
“我……”玲珑咬了咬唇说，“我只是……”
“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她么？”
“是，因为……因为她让夫人您伤心难过，身份低贱，竟然还怀了老爷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因此夫人竟然还被老太太刁难，所以我一直讨厌她。可是，可是我也知道夫人为了她也是一直在尽心尽力，花了好些心血就为了让她过得好点，她就这么轻生了……！那夫人您之前那么努力不都是白费了吗！”
何止是白费，在某些人眼里应该就和笑话一样吧。
杨晨希叹了口气，除了唉声叹气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发泄方式。
“那夫人您……”
“去看看吧。”杨晨希闷声道。
“去……去红筲那里？？”
“老爷还没回来，只有我能说上两句话，不然尸体一直放着怎么办？”
“让三娘去处理呗。”
“不要了，我去。”杨晨希说着敲了敲烟灰，放了烟杆子站了起来说，“把这个收好，我们即刻动身。”
“夫人，我……”
看着玲珑畏畏缩缩的模样，杨晨希笑笑说：“我都忘了你胆子小，那你留下来看家吧，我跟玉萧一起去。”
玲珑一副如获大赦的模样连声道谢，杨晨希只得和玉萧一起动身去了。
一路上杨晨希都没说话，玉萧也不吱声，闷闷跟在后面。两人一路疾走来到薛长锦的住处，从门口望去里面黑沉沉冷清清的，已然有了几分渗人的潜质。
“人都去哪儿了？”杨晨希皱眉问道，玉萧主动请缨：“夫人，我去找找看，尸体还在的话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只是扔在那儿。”
“有道理，”杨晨希瞥了一眼屋子，对，尸体就躺在里面，“你去吧。” 夫君大概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