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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手指一挑划了火石,火花燃起了烟斗中烟草袅袅迷离的烟雾。杨晨希透过烟望着对面舒舒服服品烟的莲黛,忍不住心中默默称奇,这六年时光也丝毫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和初见那时一模一样。妩媚妖娆,不可方物,耀眼精致得令人不敢逼视。年龄对她而言仿佛微不足道,杨晨希面对她唯一的底气就是“我还年轻”,渐渐地她发现这种实情在她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优势。
有了陆炳的支持她早早便顶替了胧月楼原先的鸨母,成了这所妓院新的主人。说起这杨晨希是略有吃惊又觉在情理之内,毕竟每一个花魁的最终命运几乎都是从良出嫁,但她却向杨晨希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办妥了这件事杨晨希才知道,她其实从未被谁包养过,即使是陆炳为她置办了不错的私宅,她还是把更多时间花在胧月楼里,除非陆炳要求否则她不会离开妓院。只不过跟这样的大人物扯上了关系,阿猫阿狗之辈自然也在她的恩客中绝迹了,就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心中也总是有些忌惮,到后来她几乎都没有客人了。
所以直接一跃成为老鸨似乎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今次来又是为了何事?竟送我这样好的烟草。”莲黛眯着眼问道,媚眼如丝风情万种。杨晨希神色严肃地问道:“你有办法打探宫里的消息么?”
“啧,这个有些麻烦。”莲黛匝巴了一下嘴吸了口烟说,“虽然凭我的姑娘们钓上宫里人不是难事,可花的时间难免更长些,你是要……”
“不能等了,越快越好。”
“那就……试试看吧,到底多难,得看你想查什么人。”
“宫女。”
“宫女?”
“是的,乾清宫的宫女,最好的全部排查一遍,以夜间有机会靠近皇上者为主。”
“听你这意思……莫不是皇上要遇刺吧?”
杨晨希叹了口气说:“我看极有可能,但是又不能声张,毕竟是这么严重的事。”
“消息来源可靠吗?”
“昨日我进宫与曹端妃聊过,正好听到她说起了。”
“她一个嫔妃如何能探听到如此大事?”
说起来曹端妃也算个奇葩,传闻她十分聪明机灵,通晓史书文籍,是宫里头最负盛名的才女,也是皇上现下里最最宠爱的妃子。偏她就是个小孩儿心性,城府一点儿没有,心里还藏不住事儿,对什么都好奇得很,玩心又盛,她自己说她是不经意间看到两个宫女鬼鬼祟祟躲在某处议论什么,想偷偷过去吓他们一跳,结果竟然叫她听见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那要查也是先查曹端妃屋里的宫女啊。”莲黛提出了疑问。
“可她的宫女也是道听途说,又不是主谋,到底消息从哪儿来就不得而知了。”
“那还真有点麻烦。”莲黛吞云吐雾地说,“陆大人知晓此事么?”
杨晨希无奈地笑笑说:“现在女卫营由我全权负责,不查个眉目出来哪好意思打扰他。”
莲黛咯咯笑起来,笑够了便敛了色道:“夫人若是决意去查,那营中姐妹自然全力以赴在所不辞,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更多人手,您须得准我亲自挑人。”
“自然可以,我本也是这么想的。”
莲黛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烟袋子,抬眸道:“夫人,您下回委实用不着再给我带这么贵重的礼物了。咱们都是您手底下人,听话做事本就是本分,说起来这烟杆子也是您不计前嫌慷慨赠予,有您这样的人做上司已经是姐妹们的福分,哪里有上司老给属下送礼的道理。”
“这……未免夸张了吧?”
“夸张?不不,一点不夸张。”莲黛说着直起身体放下烟杆说,“如果夫人你当初没有将酬劳拔高好几倍,哪儿会有这么多姑娘自愿留在女卫营,再没有人绞尽脑汁逃跑,可笑的是啊,为了拿到巨额酬劳倒是有不少人主动张开腿了。还有你那个别出心裁的服饰改良,加上特地为咱们秘密开辟了卫所,咱们才能觉着安心可靠,能想起来自己也是锦衣卫。”
“嗨呀,那制服是阿玉一个人设计的,我只是帮她裁剪制作而已,你们喜欢就好。能完成任务便好,我不在意你们怎么完成,更不会评判议论,我只看结果。”
“明白了。”莲黛莞尔一笑,宛如春花乍放,“那就照你说的做,夫人放心,等我选好了人,三日内必成。”
“那就有劳你了。”
“不过奴家真是好奇,这个曹端妃这样口无遮拦,皇上是如何看上她的?”
杨晨希别扭地勾了勾嘴角,笑道:“那……我也不知道啊。”
“啊,我想起来了,这事儿也不难想,会受当今皇上宠爱的,定是妆容性情最似你之人跑不了。”
杨晨希的脸迅速阴了下来,她碰一声把瓷杯放在案上,冷脸道:“这样的问题以后休要再提。”
“知道了。”莲黛挑挑眉,眼里还有几分不服。
*
三日后,杨晨希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削木头的陆炳,自从陆炳“嗯”了一声之后沉默好一会儿了,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就不能跟我透露一下,这事儿打算怎么处理么?”
“不是不说,我得先替闺女儿把这东西弄好了不是。”陆炳莞尔一笑刷的一下把木剑的尖端削直了,“别人做的她偏不要,我有什么办法。”
“你闺女儿都上房揭瓦了你还宠的这样,到头来恶人还得我做,下回她犯事儿你拦也没用,我非把她屁股打开花不可。”杨晨希翻了个白眼说。
“那屁股开花的滋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信你真下得去手。”陆炳挑挑眉瞥了杨晨希一眼笑道,这时三岁的陆绎冒着鼻涕泡颠颠儿地跑来,演讲亮着喊:“爹在做小木剑!我要!我要!”
陆炳立马举起胳膊挡住了扑过来的儿子,瞪了他一眼道:“这是你姐的,别动!”
“我不我不!”陆绎扒着陆炳胳膊蹬腿闹,“候二哥说我姐是个男人婆!以后嫁不出去!”
“那是候成元被你姐打掉了一颗牙,到处造谣生事,你不准再说这种话知道吗?”陆炳说着指着陆绎恶狠狠道,“不然我揍你!”
陆绎哇地一声哭着跑到母亲身边,杨晨希一边哄着一边把陆绎塞给奶娘带走,回头狠狠掐了下陆炳的腰说:“说什么狠话!往后绎儿要你给做一把你能不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陆炳满不在乎道。
“那我的人查实了宫女杨金英正在宫里组织刺杀皇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
“一个宫女,能成什么事儿?”陆炳抽出一只手来拍拍夫人的肩宽慰道,“你说她正在组织,那我可以告诉你,要完成这个计划到接近皇帝身边,少说也得好几个月,能不能成就更难讲了。倘若我现在便风声鹤唳的加强警戒,合不合适不说,难免叫人笑话。你放心,我会知会陈公公注意大内动向,定不会叫夫人白费了心思。”
“那万一……”
“万一?”陆炳挑挑眉,“万一就万一呗。”
杨晨希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真够可以的,六年了还在记仇。
她赶紧往陆炳身边挪了挪屁股,掂起下巴挨在他肩上问:“你说……我查出来这样重要的事,指挥使大人打算怎么犒劳我啊?”
“那还不简单,”陆炳回头望了她笑道,“一会儿上街去过上元节,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撑死我也不拦着。”
“我是那种人吗你!”杨晨希怒目而视一巴掌盖在他后背心上,倒捶得陆炳哈哈大笑起来。
“别急别急,”陆炳笑着笑着便认真起来,道,“这几年陆府上下所有事务全靠你一人统筹打理,还兼着女卫营那边一点不落下,为夫的钦佩之情用言语都难表达,不好好破个费怎么对得起夫人如此辛苦?”
“拉倒吧你。”杨晨希说完翻个白眼起身去梳妆,留下陆炳一个人坐在廊下笑着。
今晚上他们早就预备好了,不用晚膳直接上街。早早的街市上元宵摊子零零星星摆了出来,锅灶里开始冒出热腾腾的白气。观花灯,猜灯谜的摊位更是占了街道的大部分,一眼看去已经令人眼花缭乱。只是踩高跷和舞狮的表演者还没出来,闹市里还未到真正热闹的时候。杨晨希胳膊里抱着陆绎,陆炳肩上扛着陆晨希,趁着人还少便优哉游哉地在集市上逛着。没过多久俩孩子手里都塞满了各种食物,杨晨希瞧着闺女真怕一个不小心糖葫芦球掉在陆炳脑袋上。当事人却是一副浑然不觉危机的轻松模样,还不住问陆晨希还想吃什么。
再吃!再吃肚子都咋了!杨晨希忿忿地想,陆晨希突然指着前方某处喊道:“爹!去那儿去那儿!我看到好玩的东西了!”
杨晨希翻了个白眼,只得跟在陆炳身后快步走过去,到了地方一看,原来是个卖面具和其他小玩意儿的摊子,杨晨希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儿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爹!那个狐狸!”陆晨希指着角落一个面具喊道,陆炳麻溜地就给她摘了下来,杨晨希斜眼一瞧,突然愣住了。
“这位小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狐狸,是狐仙!”上了年纪的摊主有板有眼地纠正,“若是诚心诚意,戴上面具后就会受到狐仙保佑,得偿所愿呢!”
杨晨希突然想起来了。
粉衣蓝裙的少女与高大冷峻的青年站在面具摊前,记忆中这模糊的画面竟然与眼前光景神奇地契合起来。那是多少年前了呢?她一时竟然有点想不起来,除了这狐仙面具,记忆中保存下来的是一样的华灯初上,一样的灯火阑珊,一样的喧嚣尘上,不同的是当年佳公子如今多了几许岁月刻痕,留起了修剪精致的小胡子,两人怀中多了一双儿女。
“你又发什么呆?”陆炳扭头问,杨晨希看了眼把玩着狐仙面具笑得开心的女儿,眨眨眼问:“你……不觉得这个面具很眼熟吗?”
“是吗?每个摊子都会卖这样的面具的。”陆炳一脸理所当然道。
杨晨希尴尬地牵牵嘴角转过头去,心想算了,这种事记不记也不是顶重要的。
突然嘭地一声爆破的脆响,陆晨希和陆绎都仰着小脸欢呼起来,杨晨希正要抬头看,突然眼前一黑被扣在脸上的面具遮住了视线,她气急败坏地抽出手抬起狐仙面具扭头瞪去,正见陆炳唇上挂着温如春柳般的弧度,笑道:“傻,我记着呢,”说着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沉声道,“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还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啊。”
杨晨希面上泛起了红霞,她想,移不开眼的是她才对,冬日里漫天烟火绽放流丽生辉,哪里及得上他漆黑眼中星辰耀眼夺目,那是她的海角天涯,宇宙洪荒,生灭轮回,那其中藏有一隅只属于她的心之栖处,永世不荒。 夫君大概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