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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愿意当一个人的玩物,还是当所有人的笑柄。
她选择前者。
夜色很深了,虞骋看着眼前的人,眸色讳莫如深。台初夏睡得很沉,浑然不觉。她的肤色很白,在灯光下,像是上好的缎子。
虞骋只是想着,她果然,是不记得他了。
一面之缘,倒是他傻了,记了这么久。
宋霁想要改造的那块沿海地皮,很早以前,虞骋的父亲也有相同的意向。
那个时候的沿海小城,粉墙青瓦马头墙,规律的江南建筑,临水而筑,风雅而美丽。但那时年轻的虞骋,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只是它的利润和前景。
那时,拆迁的消息显然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他缓步走过的时候,能听见有人在议论。
在这样人心惶惶的境况下,很难有人还能静下心来做事。所有的人都在计较,自己会得到的东西,和失去的。
他走得散漫,突然有一个疯丫头蹬着旧式的自行车,风一样的掠过他的身侧。刚刚下过雨,地上本就都是湿润,在那个瞬间,毫不意外地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他的裤腿,顿时就被打湿了一片。
虞骋当时怔住,等反应过来了,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她的头发扎得很高,在阳光下,微微晃动着,有些神气活现的模样。
虞骋看着看着,没有忍住,竟是微微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疯丫头。
他又一个人走了很久,在路过某个拐角处的时候,听见了女孩子娇软的吆喝声:“凉粉呀,一元一碗。”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朦胧的细雨,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水汽氤氲着路两旁的青苔,生出几分雾意。
他挑眉,不知怎么,生出了几分好奇。
所有人都忙着难过拆迁的事情,这样的生气十足的声音,在这个小城里,已经不多见了。
他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兴味好奇,顺着声音走过去。
有一个女孩子穿着校服,不过是初中的模样。她的五官说不上漂亮,但是算得上标致大方。
她的面前是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大桶凉粉,几个搪瓷碗和勺子,桌子旁有几张板凳。
虞骋的目光一点点移到了一边的自行车上,眼底的兴味更盛。
这不就是刚刚那个溅了他一身水的小姑娘嘛......
他朝着她走过去,随意地坐下,微笑着抬起头看她:“要一碗凉粉。”
“凉粉一碗三元。”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昂着下巴,秀气的小脸表情微凝,几分躲闪和倔强。
“小妹妹,”他单手托腮,笑意不减,问得很随意:“你讹我呢?”
“没有,就是这个价钱。”她说得笃定认真。
她的语气这么铿锵有力,要不是虞骋听见了她方才那句“一元一碗”,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而小姑娘也在暗暗地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衣着很休闲,可是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善类。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气质,就好像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神秘但更是叫人不敢亲近。
小姑娘见他不说话,有些心虚:“这样吧,我便宜你一块钱。”
他看着她,凤眼带上了笑意。
“我给你一百。”他说着,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票子。
小姑娘大概是怕他反悔,眼神亮了亮,毫不犹豫地把钱塞进了口袋。
满满一碗凉粉,散了几颗葡萄干之类的干果,一片薄荷叶子。
虞骋舀了一勺尝了尝,微微诧异:“味道还不错。”
“那当然是不错的,这是用山泉水做的,山泉水,你这种大城市里的人,没有尝过吧?”她说到这里,强调了一下,语气有些骄傲。
虞骋微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城市里的人。”
女孩子用下巴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表:“我们这里的人,不会买这样的表,太贵。”
“还有,你食指上的戒指,看起来很高级。”她很认真的补充。
虞骋又喝了两口凉粉:“你叫什么名字?”
“辛然。”她轻轻地说,略带得意:“这个名字是我爸爸起的,取谐音意思,寓意我会永远开心快乐。”
虞骋听着,笑意淡了点。
爸爸......
真的是一个很久远的词了,与他而言,竟然能生疏成这个样子。
“你和爸爸感情很好?”
辛然的表情渐渐黯然下来,眼睫低垂:“我爸爸已经过世了。”
“很抱歉。”他低声道。
辛然却是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也没什么,我还有自己,还有爷爷奶奶。”
虞骋将空了的搪瓷碗往前一推:“再来一碗,不要钱的吧?”
她笑得略微不好意思:“等等我去对面王叔那里把钱找给你,我不能真的收你这么多钱。”
不过是初中的年纪,可是她身上却已经有了几分世故味道,还有成年人才懂的分寸感。
虞骋突然就有一些不忍心。
“这里拆迁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他试探着问。
辛然愣了愣,突然就开始哭,她的哭不同于虞骋曾经见过的所有人。她只是无声的,当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很快的用手背擦去。
她的肩膀还很瘦弱,锁骨的形状很明显,手腕细得似乎一捏就断。
虞骋直到今天,去回想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会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因为他说:“别哭了,说不定不会拆迁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同情吗?
似乎不是。
怜惜?
怎么可能。
很长一段时间,虞骋都将那一次的恻隐之心,归于一时的兴起。坏人做久了,也想试试当好人是什么感觉。
所以那个沿海小城,他不碰,也不让别人碰。
只是虞骋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看着眼眶通红的女孩子,说:“辛然,我们还会见面的。”
时隔多年的今天,他确实做到了。
只是眼前的辛然,已经变换了名字,模样也和过去大不相同。
她方才在痛极的时候喊他,一片暗色中,声音微微颤抖,她说:“先生,请你轻一些。”
竟然将他忘的这么彻底。
他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气得要命。 宋先生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