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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在乞丐母亲的臂弯里醒来,她弓着身体围成小圈,将我搂在怀里,与其他一众乞丐隔开。
早饭是几条草根,乞丐母亲用水捞了下就递给了我。前一天的馒头全被糟蹋了,此时肚里空空如也,十分难受。看着热气腾腾的草根,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噜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能死在这儿!
咬牙,我将草根递到嘴边,正要张口,一股恶臭冲进鼻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将草根抢走。
“喂,你干嘛!”我追上前去正好撕下他身后的烂布条。
“妈呀!”我捂眼。
那人趁我捂眼的间隙,抓起草根往嘴里送。
“管家,你,你怎么……”母亲闻声而来。
“夫人,别怪我无情,”那人艰难的咽下草根,道:“大难临头,我也要活命!”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传到所有人耳朵里。那些人慢慢躁动起来,闪着狼一样的眸子看着我们母女。
“你们,你们好歹也做过我的家仆,怎可如此!”乞丐母亲慌乱了,她期待所谓的主仆情义能够让这些已经濒临崩溃的人重拾理智。
然而,死亡边缘,谁人还会顾那些狗屁情义。那些人冲破了内心最后的障碍,一窝蜂扑上来,将剩下的干草根,铺在地上的茅草,做器皿的瓦片全部抢光,甚至,端走了刚刚煮草根的污水。
乞丐母亲是个女人家,面对这样的抢掠,只会将我抱在怀里哭。
乞丐母亲搂着我,窝在角落里,她的啜泣声从我背后绕到面前,将容身的地方完全笼罩。
其实这整件事并没有让我感到气愤,反而多了一分不解。面对他人的抢掠,乞丐母亲只会哭,只会期待狗屁情义,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建起这么庞大的家业的。再者,这庞大的家业,怎会因为一场天灾就瞬间崩塌。
我疑惑,想知道这个时候,原主的父亲又在哪儿。
“母亲,”我小声的问:“父亲呢?”
乞丐母亲闻此,身体一僵,好久:“死了。”
死了吗?
因为抱我太久,乞丐母亲的手脚麻了,她呻吟一声。感觉到她的不适,我立刻起身,跟她说了一句去处,就一个人到外面休息。
烈日炎炎,臭水沟发出的阵阵恶臭在屋子上方盘旋。我看着一沟的污水,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不久前在纪录片里看到的贝爷野外求生技能。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说干就干!我四下张望,爬上一个土坡,刨了一个大坑,然后将坑里的土压实。再找来几根烂木棒架在坑上,用打火石引燃。
干燥的木棒很快燃烧成碳落进坑里,我用石头将那些碳捣成小块。然后,扯下身上一条烂布,在臭水沟里吸饱污水,再带到土坡上,将水拧在坑里。
来来返返几次,土坑很快就被水填满了。再在一边搭堆火,扔几块石头到火堆里。
因为碳的原因,污水逐渐变的清凉,这时候石头也烧红了。我将石头踢进坑里,高温下,水慢慢沸腾。
“母亲,母亲!”待水稍微晾凉,我呼喊着她。
乞丐母亲一听见我的声音就立马跑来,呵了声:“你去哪儿了!”
“母亲,喝水!”我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指了指水坑。
“怎么,怎么会有,会有如此干净的水?”母亲像见了稀世珍宝,毫不顾忌仪态,趴在地上细细的看。
“母亲,别管这是怎么来的,您快喝吧。”看她眼珠子都要掉进水里了,我无奈笑笑。
听此,乞丐母亲才小心翼翼的捧起水,先是递到我面前,见我摇头后,才慢慢品尝起来。
见她喝足后,我说:“我们可以用这些清水向其他人换取食物。”
乞丐母亲先是一怔,然后满足的点点头。
我和乞丐母亲回到乞丐堆里,说了以水换物的事,结果那些乞丐都投来轻蔑的目光。
“小娃娃大言不惭,这方圆几里的水我都找过了,哪曾见过什么清水。”一个秃头乞丐啐出一口浊痰道。
“我好歹也是个大小姐,学识定比你们强,你们为何不信我?再说一个人不吃东西尚可活七天,不喝水的话……”
听我如此说,个别人有些摇摆,那秃头乞丐也似有所思的挠挠头:“诶算了!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与我去看看,方可知晓真假。”
果不其然,那些人立刻答应。
我将他们带到水坑,秃头乞丐一见那清凉,还带有温度的水,立刻手舞足蹈,撒欢着跑去告诉其他没来的人。
一群人围着水坑,眼睛里逐渐流露出生的希望,正当他们要上前捧水喝,我止住他们,嘴角一勾道:“此坑是我开,此水因我来,要想喝此水,留下买水财。”
于是乎,我和母亲做起了换水的生意。
大家伙都靠我的水过活,慢慢的,他们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似乎就一夜,我们的关系从主仆变成了贸易伙伴。
这天,一个小乞丐跑进来,大喊着:“朝廷来人了,来人赈灾了!”
“呵,人都快死完了才来赈灾。”这话一出,就被乞丐母亲一巴掌拍进嘴里。
“苗儿,我们也去看看,兴许有肉啥的。”乞丐母亲将我拉出去。
刚一出去,就看见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朝这边赶。再近些,才看清领头人的面目。
领头的是个黑袍男人,他戴一张黑色面具遮住半脸,骑在一匹黑色的马上。
看他一袭黑衣,脸上没有表情却发出阵阵寒气,我不禁打了个颤。
他们的队伍很快落脚,迅速搭起粥棚粮棚,一个小官大喊一声:“施粥了!”所有难民一股脑全涌上去,把粥棚围得水泄不通。
“苗儿,母亲去给你讨碗粥喝,你等着啊!”乞丐母亲一脸兴奋的往人堆里扎,拉也拉不住。
抢粥的人疯狂至极,我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看她淹没在人群里,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她。
怎奈原主太过瘦小,再加上长时间营养跟不上,我只敢在人群边缘试探着深入,不知谁从背后一推搡,瞬间昏天黑地,不知方向。
“母亲,母亲!”我在人堆里大喊,却无人应声,耳膜被嘈杂的声音刺得生疼。
“别抢,排队排队!”我终于听到了几个清晰的字。然而,身高上的弱势仍使我辨不清东西。
“啊!”我被人撞到,倾身倒地。
完了!不祥的预感让背后传来一阵凉气,我脑海里闪现着被人狂踹的一百种死相。
果不其然,他们实在饿极了,顾不得倒在地上的人。我倒在地上被他们踢来踢去,每一脚实打实落在身上。
我弓起身子双手抱头,但是身上传来的剧痛慢慢吞噬掉仅有的力气,紧绷的肌肉无力的瘫软,脑子里满是绝望的画面。
“够了!”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像是被禁锢般,呆呆的立在原地。
终于停了!我拉着被踩痛的腿,理开眼前的杂发,艰难起身。这时,一只碗递到我面前。顺着碗,是一只白玉般的手,再向上,是那副黑色的盘龙祥云面具。
这不是刚刚那个领头的男人吗。
我盯着那碗粥,看着那一粒粒饱满的,如珍珠般晶亮的米粒漂浮在浓稠的汤水里,咽了口唾沫。这么久,实在没见过这么浓稠的粥。
“端走吧。”那男人将粥递进我手里,然后起身向座上走去,继续监视着所有的粥棚。
我接过粥,身上的剧痛突然散去,双腿一蹬立起,扒开人群去寻母亲。
“苗儿啊,你怎么在这儿!”乞丐母亲不知何时出现,警惕的看了周围人几眼,然后将双手合拢把我圈在里面。
“有粥了!”我拨开乞丐母亲的手,把粥碗递给她,示意周围安全,挽着她往屋子里去。
施粥持续了三天,最后各家各户还领了粮。朝廷的人承诺会尽快解决灾民的问题。我对他们如何救灾不感兴趣,反正自己饿不死。
既来之暂安之吧,我坐在土坡上,见天边一上弦月。 穿流不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