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穿流不嬉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二天,天蒙蒙亮,头上像是被笼罩了一层白纱,可见外面的事物,却始终不能突破。
小丫头端一盆水进来,小心翼翼的拧干帕子,擦拭着那层白纱,嘴里念叨:“娘娘,今天封后大典,要早起的。”
我站在白纱后面,看她念叨,打算冲破障碍起身,此时才觉得身体像被绳索拴住,牢牢地绑在床上。面前的白纱颜色越来越深,她的影子越来越浅,声音却变大:“娘娘昨日累着了,奴婢先替你洗脸,过一刻钟你再起床吧。”
脸上擦拭的感觉很明显,我的身体却像是被胶水包裹形成了一层硬壳,手脚动弹不得,白纱变成奶白色,随风起伏,像浪花一样,被风一吹扑到我的脸上。
一呼吸,白纱堵住鼻孔,没有空气进入体内我猛地呼一口气,吸,纱再次堵住鼻孔。
呼吸不进空气,脑袋逐渐胀痛,像是被绳子箍在脑门儿上,再使劲往两边拉扯,身体变得瘫软,像蚕成茧一样,白纱钻破我与床的间隙,变成手指伸进去,两边相接裹成一团。
要窒息了,白纱成一束拴在脖子处打了一个死结,稀薄的空气被用完,身上的紧张度达到极限,突然砰的一声,紧张的桎梏列出一条缝,顿时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像阴暗的小黑屋终于开了窗。
“娘娘,是奴婢弄醒你了吗?”小丫头放下手里的帕子退后两步跪下。
我僵硬的摆摆手道:“没有,继续吧。”
小丫头松一口气,拧干沾了水的帕子再次上前擦拭。
脸上有触感,画面不是那么恐怖,这才让我相信身处的世界不是梦境。
“怎么礼官还没有来?”我沙哑着嗓子问。
“娘娘,陛下吩咐了一切事宜由礼部准备,娘娘只需要晨起去朝阳殿偏殿,换好衣服自有礼官带你去受封的地方。”
我冷笑一声:“算他有良心,知道老娘怕麻烦。”
脸洗完,晨起,稍微将头发梳起来,门口已经有一顶车轿等候,在丫头的搀扶下我踏上轿子。
马铃声在宫墙里来回回荡,迎接的队伍不急不慢,没有多的声音,藏着掖着送到朝阳殿后殿,门口只有两个嬷嬷迎接。
多的人正在朝堂正门布置,朝阳殿只有一些帮忙梳洗穿衣的人,他们恭恭敬敬,做事有条不紊,用尽全身力气给主子留下好印象,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卖力,我看到了也没用。
那日试过萧玉珏送的衣服,我嫌后摆太长了退回去修改,结果人家直接让司衣部重做一件。黄白色牡丹穿绣裙直接报废,不知道新做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的。
朝阳殿的人走的差不多,一向欣荣的地方顿时变得冷清,老嬷嬷引着我到偏殿,侍寝妃子等候的地方,里面十多个丫头站成一排屈腿行礼,后面一人高的衣服露出了领子。
远远地看,原先的高领变成了一字肩,保守的黄色变淡,料子还是雪蚕的,上面的刺绣样式变多,金线穿插珠花坠在腰两旁,将腰身修饰的十分纤细,下摆是荷叶边收尾,前方略高,露出鞋尖,后方正好达到地面,既大气又不累赘。
“娘娘,奴婢们替你梳头吧。”昨日的教习嬷嬷今日冒死请旨梳头,萧玉珏破天荒的答应了她。
老嬷嬷一生奉献给南介皇宫,见证了三代皇帝,她膝下无儿无女,一看到我心里突然母爱泛滥,说什么也要亲自梳头,穿衣。
我懒散的走到梳妆台前,取下头上的玉簪,成股的头发顿时散落,浓密头发的美女哪里像二十一世纪那个黄毛丫头,我看着自己,不知道这张脸是陌生还是熟悉。意识里驱动脸部肌肉动一下,镜子里的人真的动了,所以现在的岑苗苗还是我。
嬷嬷见镜子里的人在搞怪,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娘娘真调皮。”她又自顾叹息:“也是,才十九岁的年纪,就要永远困在宫里了。”
她这句话突然点醒我,想起此番封后的目的。叫退其他人只留下那个嬷嬷,我道:“嬷嬷,封后典礼后你就跟着我吧,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嬷嬷见其他人被遣退,顿时感到满满的信任和成就感,咚的一声跪地道:“奴婢誓死效忠娘娘。”
“不需要你送死,好了,替我梳头吧。”
她撑着脆弱的膝盖缓缓起身,拿起梳子束好发髻,将凤冠托起放置在发髻上,透亮的垂水珠从两耳开始落下,绕后脑勺一圈,金凤展翅,高贵的架在头两边,凤嘴里衔着一只麦穗,象征丰收。
“只用凤冠,其他的头饰不要,简单一点。”
嬷嬷捂着嘴笑:“陛下果然了解娘娘。”她端来托盘,里面竟然只装了一支玉簪子,是刚才脱下来的。
萧玉珏找知道我不喜欢头上太重,只吩咐了凤冠,没有再用其他东西。
“娘娘,头饰已经好了,换衣服吧。”
“嗯。”我端站着两手伸平,由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直到只剩胸衣。
老嬷嬷蹙着眉头问:“娘娘,你这穿的是什么呀?”
我低头看自己改制的胸衣,道:“额,百果庄的女人都这样穿,习惯了。”
老嬷嬷瞧的仔细,很快就看出了胸衣与肚兜比起来有很多优点,“这衣服好,能完全遮住,比肚兜好太多了。”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已经到了末秋,古代房间有没有空调,光着一两分钟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老嬷嬷知道失礼了,立刻跪下:“奴婢该死!”
“……”我擦擦鼻子,伸手示意她起来。
老嬷嬷总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头埋到地上不起来。
“快点起来帮我穿衣服,冷死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作娴熟的取下凤服,手里拿着价值连城的雪蚕丝衣服,老嬷嬷的手都是抖得,两腿打着颤,随时准备做错事情后下跪。
我看她双腿时不时颤抖,藏在裙子下也看的清清楚楚,每次跪下站起都需要用手撑着膝盖,应该是跪太多次,落下毛病了。
“嬷嬷,以后在沉霜殿侍奉,别动不动就下跪,免得以后走路都成问题。”
她笑着将腿掩盖起来藏在裙底,眼里满是感激的意味。
穿上红色的露肩袭衣袭裤,外穿一字肩凤袍,换一双明黄色云履,两手绾黄色飘带,淡黑色双眉,正红口脂,齐肩长穗耳环,与脖子上的流花彩西项链配套。
“不需要太花哨的打扮,娘娘也美得不可方物。”老嬷嬷平心而论,她见过这么多后宫妃嫔,还没有哪个十多岁的年纪能将凤袍穿出既活泼又高贵的样子。
我长成什么样自然自己清楚,乞丐母亲生的美,古代的环境又好,吃食全是天然无公害的,虽然当了几天乞丐,但岑苗苗的皮肤好的不像话,如果当初没有被阮绪根赶走,依旧做相府的大小姐,长得更不知道有多水灵了。
忆起往事,我轻笑,阮绪根抛弃乞丐母亲,贾姨娘还暗中迫害,导致最后岑家不得不在旱灾中彻底瓦解,岑苗苗原主也因为饥饿而过世,可冥冥之中,一切有因有果,对我来说,留在相府才是耻辱的,幸好没有和那种人有过多交集。
当日废掉阮绪根,百里枭应该会觉得惊讶吧,他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只知女儿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打残,我灭了自己的家门。幸好他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和我产生隔阂,这也是我很欣慰的。
仅是一年之内发生的事情,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现在,我的记忆和他们不一样,思考层面也不一样了,如果遇到了百里枭,我们还会有共同语言吗。
天马行空了两刻钟,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梳理一遍后,嬷嬷也将我的衣装整理好了。礼官在外喊:“娘娘,时间到了!”
开大门,原先光洁的朝阳殿偏殿外已铺好红毯,初步判定应该环绕半圈直接延伸到朝堂大殿,二十四婢女在前面提着灯笼带路,礼官做请的手势,我跟着婢女上红毯。
这古代人真的是吃饱了找不到事儿干,大白天点灯笼,成个亲像走秀一样,到朝堂大殿处周围慢慢有人,活生生的在走戛纳红毯。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心里默念着,才不至于被人当猴看的怒火当场发出。
满朝文武站在红毯两边,面对着我,朝堂外一百石阶,各三阶站一个宫女,手里拿着孔雀尾翎做的团扇,奏乐的队伍不知道藏在哪儿,悠扬的编钟声从天空传来。
封后大典是大事,朝堂周围满是禁卫军,各个手持新兵器,面色冰冷,时刻警惕紧急情况发生。
每个国家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都把朝堂修的老高,足足有一百多级石阶,我提着裙摆,在炙热的目光下艰难的走着,每爬一阶,就喘一口粗气,跑到一半时,才看见朝堂正门的匾额:宏贤殿。
匾额的木头已经泛黑,除了三个铮亮的大字被金漆刷了一遍,其他的和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还有五十多阶,宏贤殿遥不可及,我举着袖子将头上的汗擦拭干净,怨怼的看着站在台阶顶端的萧玉珏。他早就上去了,从上至下俯视着我,单手负在身后,白玉珠十二束遮住半张脸,嘴上一绺痞痞的笑。
我爬楼梯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现在恐怕在嘲笑吧。
我朝他瞪一眼,铆足一口气向上狂奔了几步,几把孔雀羽团扇快速略过身后,萧玉珏的身形逐渐显现,露出他今日所穿的龙袍。
不似其他几任帝王喜欢暗黄色,萧玉珏选的龙袍凤袍都是明黄,甚至淡黄,活泼的才有年轻人的气息。也许是当年的影响还保留到现在,萧玉珏喜欢艳丽的颜色,举手投足之间也是一种阴柔美,还记得一年前,过煖城是他那身大红色的衣服,两绺头发简单的束在身后,其余披散着,骑在马上风一吹,与大红色的衣服融为一体,像冬日里,掉落树叶,红梅与树枝。
他确实是梅,像梅花一样坚强。虽然萧玉珏心狠手辣,但他的头脑和忍耐力都是不容置喙的。
心里有事情充填,每走一阶变得简单起来,很轻松的就到了离他不足十阶的地方。
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撩开后摆转身,看走过的九十阶。下面的人规规矩矩的站着,品阶低的大臣更是连头都不敢抬,拿团扇的宫女手微微颤抖,应该在坚持着最后一丝力气。
南介皇宫恢弘浩大,宏贤殿前站了将尽一千人,我扫视一圈,将一切景色,一切人尽收眼底。
从此刻开始,我的身份变了,变换这个身份是为了他,变换这个身份也会伤了他,昨晚的那个梦,百里枭面目狰狞的质问我,这更加坚定了做南介皇后的决心,到了这个位置,去的萧玉珏的信任,才不至于让百里枭和卓羽他们一样,因为那个梦,真的很可怕。
一圈之后,在离台阶最近的地方看到一个人,那人虽然面目有些苍老,但依稀看得出原来的轮廓,果然乐笙做了南介的丞相,有他在,事情又好办了一分。
正庆幸着,突然想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好像萧玉珏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乐笙功不可没,所以还是我自作多情的锅……
“诶……”叹口气,不再想以前的事,转身往萧玉珏的方向走。
此时突然一道光从人群中闪过,刹那间消失无踪,我又转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脑门儿突突,身体不知不觉得出现了慌乱感。
“多心了。”强行安慰着自己,提起裙摆朝萧玉珏处去。
他斜着头,白玉珠顺势耷拉在一边“皇后今天很美。”
我看了看暴露的肩膀,嘴一瘪将手腕上的飘带拉起来遮住,昂着头走上去。
到最后一阶的时候,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来,道:“岑苗苗,过来。”
我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伸手过去。
萧玉珏笑的一双眼像月牙,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就当他还是那个小萧玉珏吧!
为了掌握南介动向,我心一横,将手伸了过去。 穿流不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