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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枫的家住在市郊的一栋小产权单元房的五楼,从外面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之家。
我进门在玄关上下打量几眼屋子,跟着张枫进了客厅。
这房子给人的感觉潮气很重,空气中带着一股咸腥味,偶有的穿堂风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我微微皱眉问张枫:“这房子买的时候是新房么?”
张枫点了点头答到:“我们结婚的时候买的房子,是新房。”
我低头想了下,又问到:“有没有哪个先人是在这房子里过世的?”
张枫答到:“没有,父母在乡下有祖屋,家里爷爷奶奶都是在那里过世的。”
我点点头,起身走到阳台边上,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了看,回头问到:“这种房子是私人开发的吧?”
张枫跟在我后头回到:“是的。这种基本上都是附近村民的宅基地,然后开发建的这种房子,没有房产证的。”
我关上窗户,回头看了看客厅格子里面供奉的观音菩萨塑像问到:“这个观音菩萨是阴阳师帮你们请的么?”
张枫回到:“不是。是我们在看病的时候,看到有人卖这个,当时金玲觉得很漂亮,就买回来供着了。”
顿了下又问到:“供这个讲什么规矩么?是不是我们冲撞了什么?”
“供菩萨哪里有什么规矩,”我笑了笑:“我是看香炉里的香是新烧的痕迹,看来你们挺虔诚的。”
张枫长出了一口气说到:“这几年我们基本上什么方法都想到了,不要说供奉观音菩萨,要是能有个孩子。我少活十年也愿意。”
“大师您不知道,”金玲也起身呜咽到:“没有孩子,每次我们回乡下都被白眼。”
“怎么说我也是本科毕业,但是老被乡下那些目不识丁的三姑六婆们嘲笑是不能下蛋的鸡,连带着公公婆婆也抬不起头来。”
顿了下又说到:“当初我们都是在自己行业有奔头的人,现在为了孩子,事业没了,老家不敢回,娘家我也回不去,自己家也快被弄得家徒四壁了。”
张枫走过去抚住金玲的背轻轻拍了拍,期盼的看着我。
我在心里探了句,封建糟粕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摒弃。
金玲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等他擦拭完了我问到:“这栋楼其他住户都有孩子吗?”
“有的,”张枫答到:“每次看人家大声叫院子里的孩子吃饭,我们羡慕的不得了。”
闻言我不再说话,掏出一张符在观音菩萨塑像前化了,转说到:“先带我各个房间看一下。”
张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连忙站起身来。
这是个普通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里摆设不多,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井井有条。
主卧和次卧都没什么问题,到了被当做书房和杂物间的房间。
里面除了一些生活上的杂物外,还有婴儿床,学步车。还有些婴儿玩具。
我指着婴儿车问到:“你们没有孩子,怎么还有这个?”
张枫答到:“当初怀孕的时候,快要生了,所以我们准备了这个,其他学步车之类都是朋友送的。后来孩子没了,我们想着到时候有了孩子还是能用上,就一直这么放着。”
“都烧了吧,”我说到:“孩子没了,这东西现在相当于是给死鬼准备的,有这些东西在这,哪里还有人敢到你家里投胎。”
张枫忙不迭点头,准备把婴儿床搬出去。
我摆摆手说到:“等一下。”转头看了看金玲的肚子问到:“先前你说晚上的时候感觉晚上有什么东西压着肚子?”
“这种感觉天天有?还是断断续续?”
金玲说到:“天天有,像小棉花袋子压在肚子上。不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又切实能感受到有压力。”
我沉吟一会,又看了看婴儿床说到:“阳宅已经看完了,把这些都拖去烧了,我们顺便去看看你家的祖坟。”
路上,我才想起问张枫:“你知道祖坟在哪么?”
张枫没了在房子里的阴霾,笑了笑说到:“为了孩子,我把祖坟前的石头都快磕破了,怎么会不知道地方。”
说罢他反问到:“封先生,要不要回我祖屋看一看?我打个电话给父母通知一下。”
我摇摇头:“不用,你已经成家立室另起炉灶。只要你父亲在世,祖屋发生什么都不会反应在你身上。”
在张枫的指引下,车子到了大片大片的田地周围。
前面是土路,车子进不去,我们只能步行进入。
张枫指着一块柏杨林说到:“那一块是村子的坟地,祖坟就在那里。”
透过柏杨林,依稀看到一块块歪七扭八的石碑。
张枫头前带路,走了一小段土路。然后转过田埂,穿过柏杨林,就到了坟地。
乡下的坟地可不像城里的墓地那么干净整齐。
有些坟茔是转头简易砌成,有些家里环境好一点,买现浇的那种亭台楼阁,还有些干脆就是一个土堆,连个碑都没有。
而有碑的,大多数就是一巨大的石块,插在坟前的土地里,时间长了因为地球的运动而变的歪七扭八的像一个个病怏怏的人歪在坟茔前。
石块四周都是干枯的杂草,在初冬里更添一份萧瑟。
我随意看了一下碑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故显考张某某老大人妣某某老嬬人之墓。
看来这个村子和南方大多数农村一样。以姓群居。
张枫带我来到一处砖砌的坟墓前,指着墓碑说到:“封先生,这是我爷爷的墓。更早的太爷爷的墓地,连我父亲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点点头。看了看墓碑,和其他一样,也有点歪,便说到:“墓碑歪成这样怎么不扶一下?”
张枫苦笑一声说到:“这墓地是由村子里的田地改的。我们这一块都是沙地,长庄稼好,墓碑怎么也站不稳,”
他随手一挥又说到:“您看,这里哪块碑不是歪的?开始两年还扶一下,后来见扶了马上又歪了,索性就不扶了。”
我用力推了墓碑两下,说到:“别人家没事可以不扶,你家有事,你就得扶正墓碑。”
“虽然不一定和墓碑有关系,但是也要求个心安理得。你祖屋的院门要是歪成这样,你住得下去啊。”
张枫忙不迭点头说到:“马上扶,马上扶。”
我走到墓碑后面看了看坟茔,瓦盖得整整齐齐,四面的水泥也糊的很好。
我伸手按在瓦上面晃了几下,纹丝不动。
看了看坟茔周围。虽然有些杂草,但是并不妨碍坟茔的观瞻。
我走到坟茔后面看了看太阳,比照了一下整个坟茔的朝向,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又走到墓碑前面,看了看张枫祖坟左右的两个坟墓问到:“这左右是谁的坟?”
张枫回到:“是我爷爷兄弟的。”
我追问到:“他们的后代都有孩子么?”
“都有,都有。”张枫答到。
我不再问话,顺着祖坟往前走,观察整个墓地。
路过几个小土丘的时候。走在最后金玲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土丘说到:“这是我第一个孩子的墓。”
我停下脚步回头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土丘上长了几条枯草。
几年的风吹雨淋,土丘只是鼓起来的一个小土包了。
被周围的几个大一点的土丘包围着,要不是她指出来,我都没注意到这是一个单独的坟墓。
张枫指着小土包说到:“当初在医院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但是成了人形,医院交给我之后也没火化,照乡里规矩,用木头钉了个盒子,就把他埋这了。”
我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把他埋在你爷爷旁边,烧香什么的也方便,这天长日久的,到时候土丘平了你们认都认不出来是哪个了。”
金玲听到我这么说,泫然欲泣。
张枫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说到:“按照本地风俗,没有成年的小孩没有资格入葬祖坟,也没有香火。”
他指了指周围的土丘说到:“这些基本上都是夭折的小孩,当时请了阴阳师划定这一块地专门葬他们的。”
“另外两个孩子也是埋在这一块么?”我问张枫。
张枫指了指后面的两个土丘说到:“就是那两个。”
我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你们了,三个孩子都这样。”
金玲期盼的看着我说到:“所以恳请大师发发神威,帮帮我们。”
我淡淡到:“能力所及肯定不会推迟。”
看过墓地,我的结论是很正常。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别的地方,只好先回去之后再做商议。
回到小区,我在下面围着整栋楼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
又到房子里四下看了几遍,最终决定晚上到这里过夜,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也亮了起来。
有时候我在想,这家灯火通明蛮漂亮的,但这灯火通明照耀的可能是很多人煎熬的心。
张枫夫妻俩早早睡下,我依照惯例,就在客厅里打地铺。
人在晚上很难保证长时间的专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地板上有轮子在滚动。
一会儿又听到些小金属片撞击的声音,很吵。
我睁开眼睛,声音瞬间停止。
适应了一下黑暗之后,我蹑手蹑脚的寻找发声的地方。
看完厅里,我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主卧比厅里还要黑,依稀看到两个人睡在床上,其他的啥都没有。
我轻轻带上门,转身到另外两个房间查看。
我确定屋子里有声音,而且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看来这个屋子还是有什么东西。 渡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