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拯救叶子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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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肖文静的财力,她完全可以在帝都近郊购置一幢别墅,或者大隐隐于市,在三环以内选择交通便利的高级公寓。
可她偏偏要租住在北五环外的天通苑里。
天通苑是北京市一九九九年开发的大型社区,横跨当时的昌平区和朝阳区交界,占地面积超过四十八万平方米,号称全亚洲最大的社区,迄今为止入住六十余万人。
听起来很棒是不是?可惜天通苑也是北京最大的经济适用房聚集地区,属于城乡结合部,所以严格说来,天通苑也是北京城最大的“贫民窟”。
当然,现代社会的“贫民窟”总要掺不少水分,就像住在经济适用房里的并不一定是经济适用男。由于房租便宜,天通苑真正占多数的居民是所谓“北漂”,也即大量在四环内工作的非京籍小白领,他们多数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天通苑的整体氛围还算不错。
粉红色的甲壳虫在前面带路,银色的迈腾紧随在后,肖文静心不在焉地开着车,七拐八弯,差点自己都迷了路。
终于到达自家楼下,是只有六楼不带电梯的多层,她家就在第六楼,在车位上抬首仰望,能看到静静软垂的暗绿色窗纱。
杨慎思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接电话,他也是不容易,肖文静以前没少听母亲抱怨,杨律师平均每天的工作时间超过十六个小时,基本除了睡眠都是在工作。
他做了个手势让另两人先走,肖文静点点头,回身拉开车门,叶子襄便自觉地钻了出来,极近地贴住她,肖文静的鼻尖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你干什么?”她轻声呵斥一句,下意识地扭头看杨慎思,见他夹着电话背朝这边正在锁车,莫名地松了口气。
回过头来,叶子襄依然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迎着她的目光慢慢地弯下腰,鼻翼翕动,充满渴望地埋向她的发间。
打住!
肖文静举掌按住他的脸,把那张英俊面孔揉成饼状,忍住笑,拖着他三两步冲进楼梯间。
她家在顶层六楼,带阁楼的复式,空间宽敞、采光良好,虽然只是租住,但她又不缺钱,所以内部装修和家具都重新置办过,随便拍张照片也强过房地产公司宣传彩页上的样板房。
但天通苑实在太大,位置又在郊区,每到晚上小区内连条人影都没有,所以治安情况堪忧。前段时间刚发生过入室抢劫杀人的大案,据说那家子五口惨呼求救,附近愣是没有邻居听到。
因为这桩血案,肖文静失眠的症状更严重了,杨慎思消息灵通,隐约知道案情,这次带着叶子襄强行住进来,其实也有几分不放心她的意思,不过两兄妹习惯了沉默地互相关心,既不会说,也不会自作多情地往那个方向猜想。
夏天里昼长夜短,下午四点天空还是白晃晃的明亮,杨慎思打着电话从自己车前晃悠到肖文静的车前,看到粉红色外壳蒙了厚厚一层沙土,手指按上去都能写字。
他对着电话那头“嗯唔”两声,着魔般伸出了手,当真用指尖在后窗玻璃上划了两笔,旋即醒悟过来,又立刻用指腹抹去,唇边泄出一丝浅淡的苦笑。
另一边肖文静带着叶子襄刚爬到六层,肖文静掏出钥匙开门,也不管叶子襄听不听得懂,认真地为他介绍:“我的房间在二楼,一楼还有两间,你们自己调节主卧或是次卧,你可以和杨慎思合用一楼的浴室,寝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回头我再帮你们买点日用品,让超市的人直接送——”
门开了,她话没说完,两道黑影迅如闪电地疾扑上来!
…………
……
黑影来得太快,肖文静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后的叶子襄却一个箭步蹿上来挡在她面前,双臂往右横扫,双腿连续蹬出,动作快得像残影,肖文静眨了眨眼的功夫,那两道黑影便被击飞出去!
“嗷~~”
“呜哇~~哇!”
一只猫和一只狗同时仰面朝天地摔到地毯上,猫一骨碌便灵活地翻身而起,高高地弓着背,浑身深灰色的毛炸开,活像一团长了眼睛的毛球,死死地瞪住叶子襄;那只小奶狗却没有同伴的本事,它支愣着四条小短腿在空中徒劳地蹬了半天,我翻,我翻,我就是翻不过来……
就知道是它们。肖文静叹了口气,从叶子襄身后绕出来,他伸出一只胳膊似乎还要拦她,肖文静摇摇头,干脆牵住他一起走进门。
猫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小碎步后退,气势不减,由喉咙里“嘶嘶”地发出威胁的声音,越叫越凄厉,直到叶子襄不耐烦地瞪它一眼,猫立即闭嘴,翘起尾巴噔噔噔蹿到二楼,看着倒像是一团毛球违逆地心引力滚上了楼梯。
猫走了,被猫抛弃的狗仔却还躺在原地锲而不舍地翻啊翻,小白肚皮随着使力一鼓一鼓,肖文静看得好笑,不禁弯腰去摸了摸。
狗仔在她掌心底下可怜巴巴地呜咽,她好心把它翻过来,笑道:“活该,谁叫你们要偷袭我,三天两头来我这里蹭吃蹭喝,还不给我个好脸。”
那是一只断奶不久的小狗仔,浑身奶油色的短毛,四条小短腿经常打绊,跑起来浑身肉都在抖。肖文静轻抚狗头,狗仔睁大湿漉漉的黑眼睛凝望她,在她掌心里依恋地蹭了蹭。
肖文静又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土狗,心里更暖融几分,柔声道:“饿了吧?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们弄吃的。”
她站起身,回头却发现叶子襄目不转睫地注视那只小狗,眼光沉晦,似有深意,于是心中一动。
书上好像讲过养宠物可以帮助孤独症患者学习交流……肖文静想到这里,毅然抱起狗仔塞进叶子襄怀中,热心地道:“喜欢就抱一会儿,没事,虽然它们不属于我,但基本都是我在养。”
“猫和狗都是邻居的宠物,也不知道具体哪家,挺没责任感地放养着,三天两头就从阁楼的窗户跑进我家来,可能因为只有我会喂它们。”
肖文静边解释边转身进了厨房,也就没看到叶子襄面无表情地举高狗仔,对着它缓慢地咧开薄唇,龇出一口寒光四溢的白牙,狗仔吓得小肥肉直哆嗦,后腿间飞快地飙出一条尿线……
叶子襄:“……”
肖文静脑后没长眼,很自然地便忽略了客厅里这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为了喂养猫和狗这两位小祖宗,她还专程网购了进口的猫狼和狗粮,几只大口袋沉甸甸地垒在角落里。
“我给它们起了名字,猫叫李淑芬,狗叫王金贵,李淑芬是它们家做主那个,每次恶作剧都是它带头,王金贵啥也不懂,是个只知道顶缸的老实娃。”
她艰难地抬起一只狗粮袋子,倾斜袋口往食盆里倒,话音刚落,背后传来“砰”一声巨响,急回头看时,狗仔不见了,只剩下叶子襄两手空空地站在厨房门前。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叶子襄难得肯开金口,用言语而不是眼神回答她的疑问。
“我也饿了。”他嗅着空气中进口狗粮的香味,伸出鲜红的舌尖,缓慢地舔了舔嘴唇。
既然饿了就得做饭吃,肖文静很发愁,因为家里既没有正常的粮食储备,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厨师。
“是这样的,”她怪不好意思地朝叶子襄点点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以后转身拉开冰箱门,红着脸道:“看看你想吃什么……”
作为一个单身女青年,还是个有钱又有闲的,肖文静的冰箱里塞满了包装精美花样繁多的……垃圾食品,各种膨化零嘴儿,薯条薯片口味齐全,辣条、豆干、鸡爪,腰果梅果、无花果,瓜子、松子、南瓜子……
叶子襄表情有点怔怔的,肖文静以为他自闭到不认识冰箱里的零食,连忙抽出一袋烧烤味的薯片,得意洋洋地献宝道:“要不你试试这个,我最喜欢的口味。”
迎着她期待的眼神,叶子襄终于走进厨房,伸手接过薯片,低声问:“你平常就吃这些?”
这不是相识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字最多,发音最清楚的一句,肖文静眼看着他走到近处,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厨房的窗户向西开,阳光投射进来的角度正好,为他的皮肤表面镀上一层金红。
叶子襄的声音很好听,她后知后觉发现这点,低沉有力,尾韵带点沙哑,听在耳朵里痒痒的。
她点了点头,叶子襄低下头看她,与她仰首的角度有一种微妙的平行。
他的眼瞳表面也浮了两点红色,肖文静瞧着瞧着有点入神,直到“砰”一声巨响,才被震得惊跳了起来。
叶子襄用两只手掌夹着那包她最喜欢的烧烧味薯片,鼓涨的袋子已经被拍扁,上下通透,碾成稀烂的薯片渣不断掉落到一尘不染的厨房地面上。
他不知所措地呆了一会儿,抽了抽鼻子,似乎是由嗅觉判断出那些红色碎渣是可食用的,于是举高双手,伸出舌头试探性地接住一片。
下一秒,他“噗”一声把嘴里的薯片渣又喷了出去,睁大那双无辜的下垂眼,样子很是委屈。
“难吃,”他像是被辣到了,伸长舌头呼哧呼哧地道,“不能吃!”
肖文静:“……”
怎么办她好想笑,可是不能笑,他已经很可怜了……
“难吃就别吃了,我再找找其它食物。”
她到底还是背过身无声地笑了很久,笑够了,偷偷抹掉笑出的眼泪,这才拿起扫帚和簸箕,转回来打扫被他弄脏的地面。
“哎你别吃那个啊,那是狗粮,不是给人吃的东西!”
…………
……
最后还是杨慎思打电话叫来外卖,三个人才算勉强解决了晚餐的问题。
吃过晚饭,杨律师第一时间占领书房,肖文静凝视着紧闭的房门很是无奈,又有些昨日重现的怅惘,记得她没有搬出那个家之前,杨慎思也是这般只顾自己忙碌,任由她和他的母亲尴尬共处。
她摇了摇头,甩掉不愉快的回忆,至少现在这个家由她作主,不是吗?而且,她现在也没空伤春悲秋,还有一个无行为能力的叶子襄需要照顾呢!
说到叶子襄,这位被阻止吃狗粮以后不太高兴,偌大个子蜷在沙发上缩成一个团,晚饭都没怎么动,肖文静表示也很头痛,男仔们一个个的就不肯让她省心。
二楼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热闹声响,不知道还以为一群人在上面跺脚,肖文静却猜到是猫和狗那对小祖宗干得好事,李淑芬和王金贵怕了她的新客人,没胆像往常那样下来捣蛋,只敢隔着楼板耀武扬威。
声音惊动了沙发上闷闷不乐的叶子襄,他蓦地抬起头,似乎颇感兴趣地望定天花板,肖文静巴不得他找点事做,急忙道:“是猫狗在上面闹呢,你帮我去抓住它们,别让它们把我房子拆了。”
她故意把事态说得特别严重,还摆出自己最靠谱的认真脸,叶子襄把目光由天花板移到她脸上,盯了她许时,下垂眼眨了眨,缓慢而郑重地点头。
见他总算有所回应,肖文静刚觉得松了口气,就见他站起身,就在自己灼灼的注目之下,开始脱衣服。
肖文静:“……”
叶子襄先脱外套,这时候能看出自闭症并不影响智力,他是极聪明极具学习天赋的,新衣服上一次穿的时候还很笨拙,必须门童在旁边帮忙系扣子,现在却解扣脱衣一气呵成,肖文静眼都来不及眨,昂贵的名牌外套就被他扔落地面。
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衬衣,肖文静注意到他几乎没出汗,天气闷热,像杨慎思这样修边幅的人穿衬衣都能看到汗渍,叶子襄的白衬衣却干净清爽,除了几条褶皱完全看不出被穿过的痕迹。
她讶异地张大口,出声之前叶子襄已经脱光上半身,动作不停,“唰”一声撕开了裤子拉链。
而她也终于惊呼出来:“你为什么不穿内裤——不对,你为什么要脱衣服啊啊啊啊!?”
又是一番折腾过后,叶子襄拒绝穿回衬衣和外套,但总算没再脱裤子,他用下垂眼哀怨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敞着前门回到沙发上,重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肖文静没搞懂他那个眼神的意思,算了,她放弃深入精神病人广袤无垠的脑内空间,心力交瘁地摊坐到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又过了一会儿,她奋力爬起来打开电脑,往购物车里扔进一打内裤。
就这样头顶着响如滚雷的天花板,旁边挨着交流不畅随时可能带来惊喜的室友,肖文静度过了她新生活的第一个夜晚。
晚上入睡时她没有看剧集,一半是因为ipad忘了充电,另一半原因,她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聆听楼下传来的动静,生怕叶子襄不适应新环境,精神疾病发作,又搞出什么超出正常人类想象界限的新花样。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入睡,临睡前没有想到杨慎思,也没发觉——自从叶子襄出现以后,纠缠她许久的顽固性失眠不药而愈。
清晨,叶子襄在鸟鸣声中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宽敞的大床上,被柔软清洁的棉织物围绕其间,鼻端嗅到细微的粉尘气息。
楼上的肖文静还睡着,呼吸均匀绵长,整夜里没有翻一个身。
楼下的杨慎思也不知什么时候入睡了,叶子襄不习惯自己的地盘内多出另一个雄性的气味,想到暂时不能撵走他,不开心地皱了皱眉。
他翻身坐起,听到鸟鸣声转了一个千旋百转的高音,不禁皱了皱眉,起身走到窗前,“砰”一声拉拢窗户,惊飞了树梢头上一对儿喜鹊。
“笨蛋!乡下人!不懂尊重艺术的土老冒!”
那两只小鸟还不肯离去,绕了一圈又落回窗外的树上,跳着脚对他破口大骂。
叶子襄不为所动,却听到楼上的肖文静被鸟鸣声打扰,呼吸的节奏有所变化,睡得不再安稳,似乎还从梦中不满地哼哼出来。
他想,看来是时候巡查一下他的新领地了。
想到就做,叶子襄“砰”一声又推开了窗户,单手在木头框沿上一撑,身体敏捷地跃出窗户,落足点正是和两只鸟儿同一根树枝。
“走开走开!”公喜鹊惊恐地拔高了嗓音,母喜鹊配合老公伴唱:“要断了要断了!”
“吵死了。”叶子襄低声叱道,两只手同时疾掠而出,一对喜鹊振翅飞起,半途被他揪着脖子攥回来,无论怎么挣扎也脱不出掌握,灰蓝色的羽毛扑朔朔洒了一地。
他一手握着一只鸟,赤脚站在细细的树枝梢头,随着枝条上下弹动,蓦地听到肖文静说了句梦话,他微微一笑,脚下用力,整个人飞跃而起!
浅蓝泛白的天空向他迎面扑来,风和云都在他脚下,整座城市的声音和气味包围着他,如果是以前,过量的信息本该让他应接不暇,现在,以她的气味作为标准,他可以关闭部分感官,屏蔽不必要的讯息。
首先是嗅觉,他在空中嗅到了隔夜的雨水味道,他知道半夜无人时偷偷下了一场雨,地面还没有湿透雨便停了,只有空气中残存着湿意;然后是听觉,他听到方圆十里内所有动物正在活动的声音,大部分是人,少部分是人类蓄养的宠物,它们愚蠢地除了吃就是睡,每天的娱乐是追逐自己的尾巴。
除了这些,其它声音和气味便模糊了、辽远了,她的存在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此时、此地,为他隔离开那些多余的,会造成感官过载的信息。
离开山林进入城市以后,叶子襄头一次感觉神清气爽,头也不痛了,耳朵和鼻子也能正常使用了,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快意的长啸,在半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又头朝下结结实实连翻了三个筋斗!
“啪”,一位早起遛狗的邻居有幸目睹了这一幕,眼睛嘴巴张到最大,松脱了手里的狗绳。
他牵着的狗是一只哈士奇,俗称“撒手没”,骤然得到自由,刚要欢蹦乱跳地跑走,叶子襄最后一个筋斗翻完,“砰“一声从空中直挺挺地坠到地面,杵在了哈士奇跟前。
叶子襄:“……”
二哈:“哈啊哈啊……”
叶子襄高贵冷艳地睨了一眼哈士奇,无视他的主人,握着鸟的双手很有范儿地背到身后,什么也不说,扭头便走。
哈士奇趴在原地伸着舌头,看看主人,看看叶子襄;看看主人,又看看叶子襄。
等到叶子襄越走越远,哈士奇终于下定决心,撒开四条腿狂奔而去,留下主人百感交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天通苑北三区惊现三鸟裸男,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见得到啊!”
…………
……
叶子襄走得越远,速度越快,跟在他身后的动物越多。
到最后不再有路人能够目击到他,他快得像一道眼角的残影,他们只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动物,大多是猫狗一类的宠物,有跟着主人出来中途逃跑的,也有本就四处游荡独自存活的流浪者。
不仅是地面的宠物大军,天空中还飞着一群黑沉沉的鸟类,乍看来像极了乌云低压,北京这地儿最多便是乌鸦和喜鹊,还有毛茸茸半飞半蹦的雀仔,有些人家也奇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不是引颈高歌,就是把脑袋埋到翅膀根部瑟瑟发抖。
叶子襄挑了一幢人迹罕至的空楼,底下有几棵笔直结实的杨树,他也不爬楼梯,赤脚踩着光溜溜的树杆,伸手勾住横生的枝桠,三两下便蹦到树顶,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
“啪啪啪”一阵连响,就像是下冰雹,漫天羽绒飘飞,鸟云变成鸟雨,上百只鸟儿同时降落,整整齐齐地排列到他左右两边树枝上。他松开握成拳的双手,聒噪的喜鹊夫妇重获自由,老老实实地闭紧了嘴巴,夹着翅膀也去排队,其它鸟儿挪啊挪,给它们留出两个空位。
树下则团团环绕着不能飞行的动物,最内圈是个子娇小的猫咪,中圈是泰迪之类的小型犬,雪橇三傻这一类的大型犬憨憨地围坐在外圈,所有动物全部仰高了脑袋,不出声也不敢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召唤它们的人。
叶子襄轻松地挺立在梢头,背后的天空愈渐明亮,太阳升起来,灼热的阳光很快便要炙烤大地,人们留意到小区里的各种异象,却没有时间深究,因为他们是人,他们必须为了生计或者理想奔波劳碌,只得忽略了身边最该重视,最需要他们的那些。
他在宠物堆里也看到了李淑芬和王金贵,比起昨天捣蛋时的鲜活,这一猫一狗今天显得颇为颓丧。李淑芬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一群猫中毛是最厚的,没炸毛时也像一颗毛团子,蔫头蔫脑地趴在树根下;王金贵跟它正好相反,毛没多少,浑身都是肉,混在一群长毛小型犬中间颇为打眼。
王金贵仰起眼,黑豆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叶子襄,肚子咕噜一声响。
原来是饿的,想起肖文静说它们的主人缺乏责任感,叶子襄眉头深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
“由今天起,”他对着这片领域内所有能呼吸的活物宣告,“我就是你们的王。”
这边叶子襄在天通苑称王称霸,另一边,肖文静一觉睡到自然醒,似乎还做了个甜蜜的美梦,虽然梦境已经记不清,醒来时脸上仍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她睁开眼便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乳白色的窗纱在眼角随风款摆,外面已经日升三竿,灿烈阳光在墙壁投注块状的金斑,窗纱半透明的阴影忽浓忽淡地覆盖其上。
真舒服啊,她惬意地想,如果每天都能有这么完美的睡眠,她宁愿拿全部财产去换。
又在床上依依不舍地磨蹭了一会儿,肖文静终于拥着被子坐起身,发了阵呆,抓起床头的遥控器关掉空调。
屋子里太安静了,空调的嗡嗡声停歇以后更是静得能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肖文静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安静,所以她像平常那样慢条斯理地穿衣服、梳头、检查手机,趿着拖鞋离开卧室到隔壁的洗手间。直到牙膏塞进嘴里,冷水扑到脸上,肖文静瞪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秒、两秒、三秒……
“噗!”她猛地喷出满口泡沫,手持牙刷狂奔下楼,因为跑太快还在楼梯上丢掉了一只拖鞋。
客厅里也是阒无人声,磨砂玻璃的落地窗密密实实地拉拢着,过滤后的淡白色阳光毫无威胁性,肖文静单着一只脚跳到书房门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敲击。
没人应。
她又敲了敲,然后轻轻推开房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尚且摊开,单人床上的被褥还残留着使用过的痕迹,本该在床上的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他走了吗?肖文静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九点十七分。
已经超过了律师事务所的上班时间,杨慎思一定是去上班了,肖文静心头既觉释然又微微有些埋怨——他为什么不叫醒她?
转念又想:他有什么必要叫醒她?早晨的道别吗?她以什么身份要求这样的待遇?
想得越多,她越忍不住感觉心灰意懒,站在书房门前怔怔地发呆,直到客厅里的电话座机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耐性甚好,铃声响完一遍又一遍,肖文静不得不转过身,单着脚跳回客厅。
“文静,”电话那头却正是那个左右了她心情起伏的杨慎思,“起了吗?”
“起了起了,”肖文静连忙答应,瞬间把刚才的沮丧抛到脑后,振奋地道,“你去上班了?”
“嗯,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打扰你。”杨慎思语调里隐含笑意,他想起推门见到的场景就不由地好笑——肖文静骑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流淌口水,很难相信与白天清醒时是同一个人。
“笑什么?”肖文静被他笑得恼羞成怒,“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杨慎思不再逗她,有点遗憾他们现在隔着电话线,而不是亲眼见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他清了清喉咙,故作正经道:“我打电话来是要提醒你注意:出门之前我去叶子襄的房间看过,他不在房间里。”
“啊?”肖文静奇道,“大门是反锁的,他没有钥匙,不在房间会去哪里?”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杨慎思沉声道,“GPS显示他并没有离开多远,还在天通苑内活动,我猜他不久便会回来……如果他回来,你试试问他是怎么出去的,为什么要出去。”
“好,可是……”肖文静正要问“如果叶子襄不回来怎么办”,那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生把她的话噎回肚子里。
算了,她听着断线的忙音有点茫然地想,反正叶子襄带着项圈,如果他不回来,她可以主动去找他……他为什么要走?到底是怎么走的?
肖文静不死心地把屋子搜查了一遍,除开叶子襄的房间,每扇门后的夹角、每个衣橱,甚至装袜子的抽屉都拉开来瞅了眼,好像叶子襄会把自己团起来混在里面伪装袜子球。
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见她的新室友,不管肖文静再怎么不肯相信,事实证明,叶子襄就是有本事在她大门反锁的家里消失得了无痕迹。
她沮丧地甩脱剩下那只拖鞋,把自己扔到叶子襄喜欢的沙发上,陷进软绵绵的垫子里。
我不该这么失望的,她想,叶子襄是病人,虽然他待她与众不同,似乎愿意接受她的善意,打心底里依赖她……但归根到底,他还是个被确诊过的孤独症患者。
孤独症患者从未打开与世界交流的渠道,可能在叶子襄眼里,她真的算不上什么……
她明知不该感情用事,却控制不住自己感觉失望的心情,上一次有类似的感触还是六岁时,父母趁她上学偷偷送走了小土狗,她回家以后也是遍寻不着,既埋怨父母还不理智地埋怨那只身不由己的小土狗,最后难过地嚎啕大哭。
是因为太寂寞了吗?肖文静问自己,所以将宠物看作平等的伙伴,又把叶子襄一个大活人等同小时候的宠物。因为他们都是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即使有所缺憾,也好过无人可说无人可听,胜过孤单得自带回音的寂寞。
她窝在沙发里发了一阵呆,目光直愣愣地朝向叶子襄的房门,其实没有一件东西能够装进眼里。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该去找叶子襄,身体却无论如何不愿意动,耳边听着窗户外面突然飞来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吵闹不休。
“吱——呀——”
推门的轻响过后,叶子襄的房门开了,肖文静本能地抬头,看到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那个人——那个让她烦恼的家伙,从房间内施施然地、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而她更想象不出的是,他一件衣服也没穿。
光溜溜的。
果着。 女风水师诱爱金牌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