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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的肆无忌惮,韩武国都城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皇宫,一具面容狰狞,彻底没了呼吸的女尸躺在灵柩中。明黄长袍,男子守在一旁,眉宇间‘川’字不复,整个人沉浸在悲伤落寞的气氛中。
“陛下,夜已深,不如早些回去就寝吧。”内侍适时出声。
关心的话谁不会说?没有血缘,不带真情,在韩幕辽眼中,这些人不过是讨好和奉承。
眼见帝王没有反应,内侍咽了咽口水,瑟缩得退回一边。
过了好半晌,韩幕辽薄唇轻动,突兀的问了一句,“母后尸首何在。”
内侍背后很快冒出冷汗,颤抖着回道,“回……回陛下,尚未找到太后……”
“混账!”韩幕辽突然暴怒,“让所有人找,明日天亮前要是还没有结果,你就提头来见!”
“是是是。”内侍慌忙退出。
留下韩幕辽一人,四周恢复安静,男子终是发出轻叹。
回想当初,他刚刚登基,独自面对变幻莫测的朝堂。累,这种疲惫感与日俱增。
没有怨言,也是没人可以倾诉,只会偶尔念叨宗政宣,他甚至有过提笔写信的冲动。但终究没有这么做,而是时常去探望母后,希望能从杨文淑那里得到哪怕一丝丝的宽慰。
“出去。”是女子一成不变的回应。
冷水接连泼下,身为帝君,受万人敬仰,而他,却连理应最为亲近的生母都不待见。
至此,一颗心彻底变寒,之后再见生母,他习惯性的冷着张脸,话语也变得不再恭敬。
对方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就像在故意逼他一样。
烦躁,终日政务缠身早已压抑,再加上生母的举动,他觉得自己迟早会濒临崩溃。
“呵!那就赐本宫一杯毒酒,你也好乐得清静。”
“……。”对于这样的话,他无法作出回应。
直到韩幕贞在燕文出事,他临行前犹豫再三,终是长跪在地,恳请母后能代为处理朝政。
岂料再次回宫,内侍第一个来报的消息,就是杨文淑在此期间把他辛苦积攒的势力彻底打乱。
与此同时凉王昔日旧部出山,韩艺卿在军中的动作也随之浮出水面。
一切的一切,源于杨文淑的刻意纵容。
“本宫说过,一杯毒酒,或是继续,你自己看着办吧。”
“呵呵。”这一回他笑了,笑地眼角酸涩。
为什么别人都能轻易得到的东西,他……没有不说,还要成为一种可怕的威胁?
摇晃着离开,恰逢一名宫婢入内,两人擦肩而过,之后他依稀听见宫婢小声对母后说了句,“斐公公安好。”
整个人僵住,他酸涩的眼角终是有液体滑落。
“……好,朕成全你。”
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那一刻他身心坠入黑暗,无边无际。
现在就连唯一的亲妹也去了。
“母后……您可愿和幕贞葬在一起,以后……也好作伴……”
韩幕辽一个人喃喃自语,背影笔挺,面上是再不掩饰的濯濯清泪。
翌日,第一道晨光缓缓洒落。
斐苒吃力的睁开眼,脑袋有些沉,思绪一点点回笼。
“小然子,你终于醒了。”床边是凉王,一整夜守着寸步不离。
和他一样的还有燕秦等人,这一晚全都留在斐苒房中。
“来,把这碗药喝了。”凉王低沉的开口。
斐苒没有接过,内息快速在体内游走。
“陌无双怎么样了?”
凉王下意识皱眉,“你……”
“我昏迷了多久?天涯海岸可有消息?”斐苒打断后急急追问。
然而发现没人回应,此时一个个盯着她,目光有沉痛有担忧。
斐苒只以为陌无双真的出事,一个纵身落地,紧咬下唇,“我去次天涯海岸,你们在这等我。”
“斐然!”
“门主!”
顾不得他们阻止,斐苒提气,快速消失在众人视线。
“快去追她!”有人大喊一声。
其余人即便内力不及,更甚者还有燕秦这般功力尽失的国君,无一例外所有人即刻动身。
先不说陌无双是不是真的有事,就那个实力明显比斐苒高出不少的老尊君,现在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从韩武国都城,一般人靠轻功或是快马,至少要三四日才能抵达那片危机四伏的悬崖峭壁。
只有斐苒不同,外加心急,半空中女子一再提速,即便内伤未愈,也还是紧赶慢赶得在这一日天黑前来到山脚。
方圆百里渺无人烟,望着这座高不见顶的山峰,斐苒第一次没有靠强大实力直接冲上去,而是将内息凝聚至丹田,伴随着说话声,传入天涯海岸所有人耳中。
“所罗门门主求见天涯海岸尊君陌无双,还望尊君亲身驾临。”
一遍,等了半晌没人回应。
“韩武国辅国将军求见天涯海岸尊君陌无双,还望尊君亲身驾临。”
两遍,依旧没人回应。
“燕文国摄政宦官求见天涯海岸尊君陌无双,还望尊君亲身驾临。”
不出意外,还是没有任何响动。
然而斐苒不会放弃,就这样不断发声,直至嗓子变得嘶哑,喉头隐有腥甜,依旧在恭敬求见。
“这个女人还有脸来!”浅羽咬牙切齿,恨不能下山狠狠揍她一顿。
孤魎凝眸看了床上白袍男子一会,确定他没有清醒迹象,方才启口,“由她去吧,再闹下去,自会有老尊君出面解决。”
直到夜幕降临,好几个时辰后,“陌无双,你出来好不好?听我解释好不好?”某女话语发生变化。
“笑话,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浅羽在房里冷嘲热讽。
孤魎没有作声,犹豫着是不是要去趟山脚,告诉这个女人尊君仍在昏迷,让她别再白费力气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斐苒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不免觉得奇怪,“难道老尊君出面了?”
“不清楚,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免得她惹出什么乱子。”
孤魎说完退出房间。
此时山脚下,仅有一丝清幽月光,惨淡,微弱无力的覆盖在某人身上。
斐苒看清对方,是一身灰白长袍的惊世男子。
她动了动唇刚要开口。“闭嘴!”慕言风直接冷声道。
斐苒急了,“麻烦你,我真的想见一见陌无双,因为当时的剑……”
“老夫再说最后一次,闭嘴!”慕言风毫不留情。
随着话音落下,四周恢复安静。
斐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眸光不断闪烁,默了半天才颤抖着问道,“他……还……好么?”
这也是斐苒不敢上山的另一个原因,怕,很怕上山后看到的是高香灵位,只有在山脚,她能每说一遍,都带上一份希冀,尽管换来的是一次次失望,但好过彻底绝望不是么?
此时慕言风双眼怒瞪,薄唇紧抿,看起来相当威严。
明知她在想什么,也明知她在害怕,然而慕言风愣是没有作声。
这样一来,斐苒心底某个不好的念头快速扩大。
不……不会的……不可能!
“他活着,他还活着,对不对?!”
“回去!念在往日和你有过一段共处的日子,老夫不想取你性命,但如果一再纠缠,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不,你先告诉我,陌无双他现在怎么样了?”斐苒依旧执着。
慕言风还想说什么,孤魎突然出现。
瞧见果然是老尊君,蒙面人恭敬的向他行礼,而后陪站到一边。
见此慕言风略一思忖,面色很快发生变化,“好,既然你要见陌无双,那老夫就成全你。”
对方前后差异如此明显,若是从前斐苒定会生出戒备,可现在她满心满眼都只有陌无双安危,“多谢老尊君成全!”说的没有一丝迟疑。
反倒是孤魎眼底换上疑惑。老尊君先前不是交代过,不能让这个女人见尊君么?何故现在转口?
不敢问,只好默默跟上。
于是一行三人上山,路上斐苒心急如焚,恨不能下一刻就见到陌无双,也就始终没想过老尊君的意图。
浅羽守在陌无双房内,门突然从外推开,就见一身黑袍,女子速度极快的冲到床边。
浅羽大惊,“你这个女人,胆敢擅闯我天涯阁!”
正要出手,被紧跟着入内的孤魎拦下,“是老尊君的意思。”
“什么?!”浅羽不敢置信,可当他看到慕言风的确就在孤魎身后,浅羽一时间吃不准状况,只好安静地退到一边,忿忿瞪着那个伤了自家尊君的黑袍女子。
“陌无双!你怎么了,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斐苒不懂医,看着男子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颗心瞬时跌落谷底。
你怎么了……,起来骂我或是打我,不管怎么样都好,求求你起来……
千言万语,临到嘴边,斐苒终是无力的化作一声轻唤,“陌无双……”
她的嗓子本就喊哑,现在随着情绪波动听起来愈发不稳。
见此,浅羽干脆别过头,压根不想见这个虚伪的女人事后来装可怜。
孤魎却是在收回目光后,不着痕迹的快速看了眼老尊君,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就这么静静看着,好似真的只是让这个女人上来瞧一眼尊君,孤魎的疑心方才收回。
而后默了片刻,孤魎行至床边,“好了,见也见过了,你快走吧。尊君如果醒转,应该不会想见到你。”
“我……”斐苒语塞,想说能不能让她留下,但怎么也开不了口。
因此没有动作,一双眼始终紧盯床上面色苍白的男子,眸底有着她也未曾察觉的炙热深情。
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抚过男子脸庞。
“你做什么?!”一声怒喝突然响起。
斐苒手一颤,未及反应就被慕言风猛力推开。
与之而来的,是女子袖中匕首掉落,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是的,脱鞘的匕首,在烛火映照下闪闪发光,为其利刃平添一抹瑰色。
斐苒傻了,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傻了。
匕首……韩艺卿当日赠予她的匕首,一直贴身携带。
这一点老头知道,曾经甚至还觊觎过这把利刃,打算偷偷藏起来不还给她。
但……鞘呢?鞘怎么会……不见了?
傻的反应不过来,傻的不知此情此景落入旁人眼中会做何感想。
所以浅羽怒极,“你这个毒妇!居然还想刺杀尊君?!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落,直接一招朝她袭去。
“不……不是的……”斐苒只知摇头,无从解释,和当时一剑没入陌无双胸膛一样,她……无法辩驳啊!
没能抵御,被浅羽一掌打中肩膀,‘咔—’,肩胛处传来明显骨裂的声音,斐苒不觉痛楚,仍旧不断摇头,“不是……我真的没有……”
浅羽失去理智,眼看一掌又要落下,被孤魎拦住。
说实话,孤魎也想和他一样,直接杀了和这个可恨的女人,但老尊君还在,他们不得放肆。
床上男子面容依旧平静,慕言风看着他,眸底快速闪过异芒,“把她赶走,从今日起,此女若是再踏足天涯海岸半步,杀无赦。”
似是故意加重语气,说话的同时不忘紧盯陌无双。
斐苒右肩骨折使不出力,不得已,只能用左手拾起匕首,“我不走!刚才的事,实非我本意!”
突然想到什么,斐苒猛地看向慕言风,“是你!你是故意陷我于不义!”
“放肆!岂容你这毒妇对老尊君口出不逊!”浅羽怒火中烧,说完又是一击朝她袭去。
不知是不是内伤未愈,又或是她本能的不想对陌无双的人出手,被对方一脚踢中手腕,匕首再次落地。
现在左手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斐苒紧咬着牙,硬是没有吭声。
慕言风背对着她,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一道浑厚内息从指尖射出,没有伤她分毫,而是点中穴道。
也正是这短短一瞬,斐苒看清了……慕言风快速藏入袖中的金鞘。
呵呵……
清楚感受到一颗心沉落谷底。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之前没有戒备,现在遭人陷害,不是活该是什么?
就算当面指证,凭他天涯海岸上任尊君的身份,谁会信自己?
斐苒失神,整个人木讷不已。
“把她丢去山下。”慕言风冷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斐苒明明听见,却是没有反应,任由两蒙面人一左一右架起,最后像是垃圾一样,被人丢到山脚。
没人替她解穴,她也不想冲破穴位,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面,眼一点点合上,薄唇不住抖动,是气是痛亦或是恨自己无用,她不知道。
“这回认清了?那丫头可从没忘记取你性命。”慕言风在床边,不大不小的说出一句。
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退出房间。
两个蒙面人回来,浅羽气恼的坐到一边,一拳狠狠砸向桌案,“该死的女人!”
孤魎没有理会,缓缓行至床边,看着男子面色平静,就连睫毛也不曾颤动,好半天发出一声轻叹。
“尊君……”孤魎不禁垂眸,余光忽然瞧见什么,孤魎一怔,“这……?!”
察觉他异样,浅羽紧跟着上前,“怎么了?可是尊君情况有变?”
孤魎不语,只是眸光一闪再闪。
“你倒是说话啊!”见他半点没反应,浅羽急了。
孤魎这才回过神,“你在这看着,我去找老尊君。”
之后也不等对方反应,孤魎一个纵身快速消失在房内。
慕言风正独自立在月色下,耳边忽然传来响动,慕言风面色不变,“怎么?”
孤魎半跪在地,面露恭敬,“老尊君,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孤魎紧了紧拳,而后隐忍的开口,“尊君他……是不是未有昏迷?”
是的,刚才孤魎看见了,就在陌无双的脉门附近,有一截整根没入的金针,若不是烛火摇曳,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察觉。
所以……尊君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昏死过去一般,安静异常。 惑世女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