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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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出去之后,宁晰主动和度迟一起开始收拾屋子,把床上的席子铺好,薄被叠好。期间女人让家里的小孩送来了一盏油灯,宁晰一面感谢一面使出了老套路——掏出了一块糖塞给小孩。
村里的小孩没吃过这样花里胡哨的糖,很兴奋得拿着跑了。沈澜目光在宁晰身上搜寻了好几圈,有些不解得问他:“殿下……你怎么还带着糖?”
宁晰从衣袋里又摸出一块来,拆开纸包丢进嘴里,含混得说:“我喜欢吃,不行吗?”
把屋里收拾好之后,外面传来了男人和女人对话的声音,看样子是这家当家的回来了。
炒菜声和柴火噼啪的声音已经消停了,当啷的锄头落地声,小孩叽叽喳喳喊着吃饭啦吃饭啦,就到了农家傍晚最悠闲的时光了。
女人进来喊他们三人出去吃饭,见到男人的时候宁晰和他打了个招呼。这家男人看起来很憨厚老实的样子,知道他们要来借宿,也是很高兴得操着南方口音和他们说话。
农家的饭菜没什么太荤的,也没有那么多种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俭朴。女人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普通人家,担心他们吃不惯,还解释了一下:“我们这边已经很久都吃不上肉了,您别嫌弃。”
几个人是来查案的,对这边百姓的生活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当然不会去嫌弃。但是对于女人的话沈澜还是问了一句:“这边村里人都是这样吗?”
女人点了点头:“是啊,邻里乡亲的,都差不多。能顿顿吃饱的就算是过得不错的了,过年也很难吃上点荤腥。”
沈澜和宁晰对视了一眼。宁晰接过了话头来,问:“是有什么天灾吗?江南向来都是富庶之地,可我这一路走过来,看到这边好像都不像想象中的样子。”
女人摇了摇头:“唉……早几年的时候这边的确是十分富庶,平日里经常能吃到鱼肉的,但是最近几年……官府越来越不让人活了,衙门天天要各种税,不交就抓人,还有村里的地主家——好多人家都欠着雷家钱,雷家不想方设法让还不上,最后就只能用地区抵,没了地,就只能给人干活,唉……我们家的地还在自己手里,还算是好的。可怜啊,估计用不了多久,贺家的地也就……”
“香秀,别说了。”男人打断了女人的牢骚。
“哎,是啊,不说了。”女人笑了笑,开始招呼宁晰他们吃饭。
吃过饭后,女人把碗筷收拾了去洗,男人白天下地干活累,这会儿就坐在院子里喝茶抽旱烟,小孩去外面找小伙伴们玩去了,宁晰去洗了洗手就回来也坐下,和男人聊起了天。
这会儿聊天,他们才问了这家人的情况。这家男人姓吕和斜对面那没了女儿的吕家也是有点亲戚关系,那吕姑娘的父亲是这家男人的三表叔。女人性张,是隔壁村子嫁过来的,一家人都老实本分,世代居住在这里。
刚刚男人不让女人多说,但是那毕竟也是自己表妹,如今不明不白死了,贺家人为此也招了祸患,他心中不能说没有元气,于是宁晰和他谈起来,他深吸了几口烟,还是又说了起来。
“哎,这事我真的不愿意说,说起来就气得不行,可是要是不说,憋在心里还是难受,就像是打哈欠吃了苍蝇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男人口音很重,宁晰有些话是听不懂的,幸而沈大人老家是南方的,虽然不是杭州,但是总比宁晰和度迟都要强很多。
男人讲出来的故事和宁晰他们早就知道的故事没太有什么差别,只是说到了后面的一些事情。
“两家人都崩溃了,我三表叔还好,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我表姨到了,他还勉强撑着,把表妹的丧事办了,可是贺家……唉,贺家真是太惨了。贺家小子是他家小儿子,大儿子是个残废,早年爬山摔断了腿,全家就指着这个小儿子,如今他被判了斩刑,一家子都没了指望。”
“雷家真不是东西,他逃罪就逃罪,还反咬一口,这是要把贺家给逼死啊。县里那些人也不是个东西,贺家这样,他们也有一半原因。而且县令还派人来贺家,明里暗里得说,只要能凑够钱给他交上去,也不是不能放贺家小子一马。可是……可是我们庄稼人哪有银子啊?”
“这县里人给了他们家一点念想,这家人就开始拼了命得想筹钱,这会儿雷家又趁人之危,上门说可以给他们钱,但是要用地换——这,这不是要彻底断人生路吗?!”
沈澜听着直磨牙,宁晰都沉默了一下。这做得太绝了,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痛,更何况身在其中的人。
“这边的官府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沈澜忽然问。
男人楞了一下,自嘲得笑了笑,说:“要不然还能是什么样?和血吃肉,县里都是这样的。”
沈澜又问:“那那些人,就没有想要去州衙上告的?这……上面一点都不管?”
男人说:“管什么?呵,州里的人和县里都是一伙的。这个县令是前年才上任的,原来的县令人倒是还不错,至少没有做出如今这种事情来,后来那个县令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现在这个县令接着就上任了,他一上任,就开始乱收各种税负,唉……”
沈澜皱眉,小声道:“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居然能直接换掉一方县令?”
宁晰说:“县令乃是一县之长,往往都是由朝廷亲自委任调派,无论是离任还是到任,都不是苏家或是一个刺史能够改变的。想来那个前一任县令应该是任期到了,这才调走的,新任县令的到任好插手一点,想来苏家想做到这一点倒是并不太难。”
那个男人听见了两个人的话,有些不解得看着他们,宁晰倒是无所谓再细说,于是他换了个姿势坐下,随口讲了起来。 水嫩王妃:我为王爷脱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