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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寂一出霜华殿的大门便看见了似乎是已经等候多时的青衣女子,女子姿态洒脱,一身随意的青衫,身上带着古朴,无拘无束的风流。
“即凉拜见巫祖。”青衣女子笑眯眯的看着那现身出来的甄寂,很是好脾气的躬身行了个礼。
她的辈分比这位巫祖小上一辈,这个礼也行的无可厚非。
“本君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般的做作的。”甄寂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大见得别人在自己面前矫情,就算是看着这个很有些年头未见了的侄女也不会改变半分。
“哎呀,甄寂姑姑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小辈行礼都不成了。”即凉见甄寂不吃自己这一套,立刻就冲过来抱着甄寂的胳膊撒娇了。
上古界的神祗第一辈第二辈乃至第三辈的关系都挺好的,直到后来人实在是太多了,第四辈的关系才渐渐的清淡下来。
而身为第三辈出生比较早的即凉从小就是第二辈的甄寂,白离,还有寂月地下长大的,当然白离姑姑那个冷冰冰的哥哥不熟悉。
“有什么事情就说,别腻腻歪歪的。”甄寂对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女表现出了什么叫做油盐不进,一袖挥开自己手臂上的隔壁,眸色依旧淡淡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心里去一般。
“我闺女百年之前下界历劫。”即凉看着甄寂的样子,也有些无趣,索性不闹腾,懒洋洋的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一身青衣,被那风掀起,端得是风华绝代。
“我知。”甄寂刚刚进去才问过这个问题。
“情劫。”即凉挑了挑眉,继续道。
“那可巧了,我家那小儿子也是情劫啊。”直到这个时候,甄寂的脸上踩透出几许难得的兴味来。
“姑姑便不打算管管吗?”即凉眸色一深,那眸子里掩饰的很好的鲜红便开始泛滥了。
“你要我怎么管,去逆天吗,即凉,你不是没有经历过情劫,当知道情劫无法逆转,只能够任其发展。”甄寂深深的看了一眼即凉,看着即凉眼底的鲜红,语气里猛地溢出几许无能为力来。
“那你就要看着他们两个叔侄相恋?”即凉指尖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很久才抑制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
“我以为,上古界是不会将年纪和辈分看在眼里的,何况你家闺女不是还比我那小儿子大上个几十万岁吗?”甄寂觉得自己儿子要抢人家女人,人家亲娘来责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这情情爱爱啊,他们都经历过,都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
甄寂觉着自己身为一个好娘亲,是要帮儿子争取一下机会的。
而远在人间不知道自己娘亲正给自己争取机会的丹逸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差点溅冬靡一脸鼻涕。
冬靡嫌弃的退开了一些,保持距离。
然后才语重心长的拍着丹逸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郁气叮嘱道。
“药不能停啊。”
“……”又打了个喷嚏的丹逸。
这是谁在想他?还是骂他?
上古界的这两位,的确是在想他,也是在骂他啊。
“呵,那又如何,差一个辈分就是一个辈分,没什么好说的,我儿在人间历劫还剩九百年,这九百年,我要丹逸留在上古界,一步都不得踏出。”即凉从来都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眯着眸子望着甄寂,那里面的冰冷,几乎让人要看错了眼了,哪还有分寸那风流洒脱的样子啊。
“丹逸自己也是个大人了,我不可能管着他一辈子,再说了,儿女姻缘,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们这些长辈无关。”甄寂拧了拧眉,这意思就很明白了。
儿女的事情,她不会插手,也不会帮着丹逸,但是,即凉也不能插手。
“既然无关,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我在察觉我儿情劫之时便请渊祭祖母抽去了我儿的情跟封在了北极山里。”即凉看着显然跟自己绕圈子的甄寂也懒得再管了,只是勾着笑,转身便走。
那笑里,绝对带着得意。
甄寂闻言,也是眼前一黑,这即凉丫头护着女儿护的挺狠的啊,竟然请动了那位出手,这事儿倒是不好办了。
甄寂原在知道儿子心上人的身份之后便打算替儿子多争取几年时间,却没想到即凉这个护女儿的也发觉了,竟不管不顾的将魔族也弄得掺和到这次战乱里面了。
虽说上古界里的几位帝君都在,可是都不怎么好出手,只得有小辈来办。
丹逸最终还是没能够陪得了冬靡那十年时间,第八年的时候,终于扛不住上古界的催促离开了,但是却给冬靡留下了花厌和自己的一个分身。
丹逸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冬靡,就算是自己,这个分身有自己的全部记忆,有自己的能力,却唯独没有自己对冬靡的倾慕,反而像是个守护者一样的,一直护在冬靡身边。
花厌看过之后,很是无语,主上竟然连自己身份的醋都吃,真是够了。
而丹逸走后没有多久,梓欢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冬靡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面有丹逸的手笔,丹逸的醋性,嗯,一言难尽啊。
而梓欢走了,也就没有人冬靡直播皇宫里的那一对了,冬靡白天的时候连个嗑瓜子的休闲的趣味都没有了,一时日子过得很无趣,就更加的沉迷于修炼了。
第九年的时候春日的时候,冬靡难得悠闲的搬了张贵妃榻在外面,躺在上面看书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那书也被盖在了脸上,遮太阳。
冬靡这几年的苦修不是白来的,起码现在已经将那体内的力量都化去了一成了,就算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命运改变了很多,也不会让冬靡吸收之后收到生命危险了。
而有几年没有这般舒舒服服的睡觉的冬靡今日难得的有一次睡觉的机会,几乎是睡的前所未有的香甜,就算是有人来了也未察觉到。
冬靡一顿好觉,一直从中午睡到了下午三点左右,下午天色有些阴着了,太阳不多,而且开始起风,冬靡是个安逸惯了的,立刻就觉得冷了,但是却依旧懒得起来,反而是翻了个身低低的喊道。
“丹逸,我冷。”那书顺着冬靡的动作就滑落在地上了。
冬靡抱着自己睡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自己身上披了一件毯子,瞬间暖和了不少。
冬靡暖和了之后就开始继续睡,睡着睡着就口渴了,便又开始喊。
“丹逸,我口渴,我要喝水。”
又过了有一会儿,冬靡迷迷糊糊的听见脚步声了,觉着是丹逸那个二傻子分身带着水回来了,伸着手便要去够。
结果没够着。
“丹逸?花厌?木小七,木小六?”冬靡叫了半天没人理会,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然后看见的不是丹逸,不是花厌,不是木小七,也不是木小六的脸,反而是一张有些疲倦,有些陌生的脸。
“你谁?”冬靡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眼似乎是适应光线。
“你妹。”那站着看着冬靡的人很耿直的答了一句。
“滚。”冬靡本能的就回了一句。
这人骂人啊。
“……你醒醒,我千安义。”那站着的人估计是被冬靡这一句话给噎住了,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
“哦,真的是我妹啊,我还以为你骂我呢,等等啊,容我缓缓啊。”冬靡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拿过千安义手里的水喝了口,反手就又把茶盏给塞回去了。
然后,翻了个身,捂着自己的眼睛,顺势还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然后,然后,就又睡过去了。
“……”莫名的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的千安义。
“陛下,现在要怎么办,可要奴婢叫醒太上皇?”跟在千安义身边的一个婢女看着那又睡过去了的冬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必,继续等一会儿吧。”千安义看着那无忧无虑的躺着的女子,摆摆手,带着身边的人便退到一边去等着了。
真的就是等着冬靡睡醒过来。
花厌今日早上的时候看见冬靡睡得很安稳,便让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到外面去,免得吵到了冬靡,而丹逸也跟着花厌出去一起去给冬靡买小玩意儿去了。
等冬靡真正醒过来的时候,花厌和丹逸的分身都已经回来了,和千安义一起坐在亭子里等着冬靡醒过来。
“啊,你们都在啊,是不是该吃饭了,我好像有点饿了。”冬靡睡了个好觉,伸着懒腰抱着毯子坐起来,回头看到了那坐在亭子里的人,愈发的悠闲了,还对着几人笑了笑。
丹逸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一缕分身,任务就是照顾好冬靡,一身黑衣的分身站到冬靡的身边,扶着冬靡坐起来,然后还在那儿给冬靡整理那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晚饭备好了,姑娘若是想用膳可以去饭厅用饭。”花厌原本是站在丹逸身后的,虽然现在的丹逸只是一个分身,但是也依旧是她的主上。
“哦,那就用膳吧,可要一起?”冬靡点了点头,偏头去看千安义,那个意思很明显。
“好。”不知道为什么,在宫中身居高位多年的千安义被冬靡这一看,居然有些受宠若惊,不自觉的就站起来了。
“那走吧。”冬靡慢悠悠的站起来,又打了个哈欠,也没去牵丹逸分身的手,披着毯子就走了,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等。
冬靡在这里过了九年时间,不可避免的被丹逸的气息影响,性格变得愈发的随性洒脱了,那心底的黑暗竟然也随之平静了很多。
“陛下,这太上皇。”跟在千安义身边的婢女拧着眉头,有些不悦。
“不像死就闭嘴。”千安义斜眸,看了一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声音里,坠着寒意。
“是,是奴婢口误,往陛下见谅。”婢女被千安义看了一眼,顿时心惊胆战,惊恐的跪了下来。
“做什么,要训人出去训,别扰我清净。”走在前面的冬靡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那后面的动静,拧了拧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滚出去。”千安义看见冬靡那不耐烦的脸色,顿时摆摆手,就将那婢女赶出去了。
“你身边的人,不怎么听话,不好。”冬靡依旧走在前面,只是那轻浅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了。
“是,我回去便改。”千安义此时就像是一个被长姐训斥的小妹妹一般,听话的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了这里,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孤单,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压抑在心里的疑惑。
为什么,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当年正值壮年的长姐会放弃帝位,将帝位给她,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会一直隐居在济州,从来不回去,甚至是连一丝消息都不传回去。
她猜过很多的理由,有这位长姐厌倦了权势,有这位长姐是为了贺自己的凤君在一起,相守一生,毕竟当年这位长姐离宫的时候,只带了那位传闻里倾国倾城的凤君。
只是今日一看,昔年见过的那位凤君似乎也不怎么得她这位长姐的欢心啊。
千安义想不通,冬靡懒得去解释,吃过饭之后看着赖在自己这儿,一副没有地方过夜的千安义撇撇嘴,拂袖让木小七去给人准备个房间去了。
木小七和木小六是当年冬靡亲手做出来的两个木偶人,和一般的木偶人不一样,是冬靡亲手择了一块儿梧桐木一刀一刀的刻出来的两个人偶,样子很相似。
丹逸以为冬靡很喜欢这两个木偶人,就偷偷的将两个木偶人点化了,给了他们灵智,还教会了修行的功法。
而且,最和冬靡心意的是,这两个木偶人精通洗衣做饭一切家务活,这才是冬靡满意这两个小弟的原因,而这两个木偶人也被丹逸做的很合理,还能够带进她的系统空间里面,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啊。
冬靡现在要做的,就是留在这里,等那个十年之期,等到十年之期的时候,花厌会替她将冬瓜带回来,那样,她就可以走了,而花厌的使命也完成了。
而晚上的时候,冬靡吃的有些撑了,坐在院子里面等着消化一点了回去打坐,但千安义这人脑回路可能是和冬靡的不怎么一样,居然会以为是冬靡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于是屁颠屁颠的就跑来了。
冬靡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人一来,冬靡突然就想起来了,想起来这姑娘和那清心小和尚的故事,顿时有些像知道结局了。
“你那小和尚还活着不?”冬靡端着一盏促进消化的茶水,声音有些飘忽,夜风也有些凉,丹逸的分身还给她仔细批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生怕她着凉了。
其实这么多年的修炼,冬靡的身体早就不会生病了。
“啊,长姐怎么会知道我和清心的事情。”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宫闱之事被人窥探吧,尤其是这人还是昔年的君主。
顷刻间,千安义那平和的目光就有些锐利和审视了,这是作为君王的本能。
那个位置啊,总是能够将人变得面目全非。
“看到的啊,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冬靡倒是没将千安义的警惕放在心上,反而是随意的喝了口茶水,疏散了一些寒气,舒坦的吐了口气。
“长姐这些年在宫中有人手?”这是千安义唯一可以想到的解释。
“有没有人手你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吗,还在怀疑吗,我说的看到的,就是亲眼看到的。”冬靡瞅着身体都绷紧了的千安义,却像是在逗弄一个小孩子一般,带着浅笑,带着促狭,还有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狡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千安义发觉自己语气的不对劲之后,猛地就反应过来了,想要解释,却发觉自己对着这位长姐,总是那样的无力。
“看来你那小和尚还没被你折腾死啊,也是,不然你怎么会还有心思来找我呢。”冬靡也是个脑回路奇葩的,绕了半天,注意力还是在千安义那小情人上面。
“长姐,我……”千安义想要辩解一下。
“丹逸?”而冬靡却没再理会她,目光落在那不远处站着的黑衣青年身上了,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些惊讶,有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欣喜。
“是,我回来了?”那站在月光之下的黑衣青年浅笑着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温柔缱镌。
这是丹逸本人,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分身,不是那个连笑都不会的分身。
不知道为什么,冬靡突然有些想要去将那青年抱一抱,感受一下,那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是说神界有事情,走不开身吗,怎么一年就完事了?”冬靡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坐在那舒适的躺椅上面,望着丹逸挑了挑眉。
“所以我今日只是将魂魄送到分身里面。”丹逸还是笑,看着冬靡,仿佛只要看着冬靡的眉眼,便是满足了。
“你来干什么的?”冬靡对着丹逸招了招手,那姿态,很随意。
“你忘了吗,今日是你生辰啊。”丹逸看着那随性的姿势,笑得有些无可奈何。
“生辰?我怎么不记得了?”冬靡一脸的茫然,搭着丹逸递过来的手起来。
“阴历四月初六,难道不是吗?”丹逸细细的将冬靡鬓角的碎发给理好,夹在脑后,一脸的宠溺。
“可是我阳历生日是四月十一啊,我从来都是过阳历生日的,而且好多年都不过生日了。”冬靡想了半天才终于记起来自个儿儿还有生日这回事儿,满脸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那眼神,很是严肃。
“……”只是想来给心爱的姑娘过个生日的丹逸。
生日就生日,这多事,这要是上古界的哪个不开眼的小神祗的话,丹逸早就给弄死了,可是这是冬靡啊,是他放在心尖上不敢动一下的姑娘。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想要看月亮的,今日的月亮不好,我重新给你一轮月亮,圆满的月亮,好不好。”丹逸表示不想再和冬靡谈论生日到底是哪天的问题,谈的头疼。
而被两人一起忽略了的千安义已经退到了边上,如果到现在她还看不清这个男子不是一般人,她的长姐也并非普通人的话,她就是个傻子了。
而这两人不管她,意思就是让她自己乖乖的出去了。
千安义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看了两眼,直接就走了。
“那都都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记得,我都不怎么记得了。”冬靡被丹逸抱在怀里,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那还是末世的时候。
那天晚上自己说在看月亮,可是天空中并没有月亮,于是,丹逸给了她一轮月亮,只是冬靡没有看就走了。
今日,丹逸又给了冬靡一轮月亮,只是不同于那个时候用异能制造出来的那个小小的月亮,反而是那天上的月亮,很大的一轮圆月,就像是十六那天最圆满的月亮一样,晶莹剔透的,带着翻着黄色的月光,一路铺下来,径直照在两个人身上。
“喜欢吗?”丹逸没有管冬靡的话,指着那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了的月亮,眼睛里全部都是清亮,就像是一个在讨赏的孩子一般。
这是冬靡从未见过的纯净和期望。
“喜欢,很好看。”冬靡想要说不喜欢,可是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最终,只能将那心底最真实的话说出来。
什么时候,自己对着丹逸,竟然连拒绝的话都说出来了,竟然连谎言都说不出来了。
“我用鲛珠给你记下来了,给你,你日后若是再想看,便拿出来看。”有那么一瞬间,冬靡似乎看见了丹逸眸子里面有一瞬见的光华绽现,只有一瞬间,却比那月华更加的美丽,更加的诱人。
丹逸将手心那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放到冬靡的手里,嘴角的笑意似乎是连压都压不下去了。
前所未有的开怀。
“好,里面有你吗?”冬靡低头看着那颗珠子,一时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丹逸那双盛满笑意的眸子了。
“有,有我,也有你,有两颗,你我一人一颗。”丹逸伸手捏住了冬靡的下巴,摸着眸子,将冬靡的脸抬起来,就着月光看着那张脸,缓缓亲吻下去。
那月光下的青年男女相拥而立,互相亲吻,仿佛是要一辈子都不分开了一般。
不同于这一方世界的美好,玉泽之中,一身破破烂烂衣服的少年轻盈的越过那脏兮兮的,时刻带着危险的沼泽,利落的落在了那干涸的地上,上面生了一颗很好看的小花,白嫩嫩的花瓣就像是娇弱的肌肤一样,嫩黄的花蕊,晶莹的绿茎最下方长出了两瓣碧绿的小叶子,柔弱的让人一眼便心生怜悯。
少年的目的很显然也是这株花,只是少年的目光很锐利,看着那娇嫩的花朵,漆黑的眸子里面连一丝的怜悯都没有,直接就伸着爪子去刨那花朵根系边上的土壤。
少年的指甲土壤就变长了,生出来的指甲很尖锐,直接就有一个手指那么长了,少年的动作很细腻,一点点的将那花朵先给刨给来了,然后一点点的将那被细嫩的根茎包裹的土壤给扒拉出来。
他记得今日是那个人的生日,也记得,那个人有些小洁癖,最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了,这花,效果不错,只是,土有些脏,那人肯定会不喜欢的。
少年蹲在地上,将那土壤扒拉到一半,突然那隐在脏兮兮的头发下面的耳尖一动,顷刻间整个人便绷紧了身体,利落的将那花收起来了,然后站起来,收起尖锐的指甲,拔出腰间那一柄锋利的匕首,顺势还调整了一下站姿,调整了一个很容易动手和格挡的姿势。
“冬瓜,将那朵白雾给我好不好,你看我们也是老熟人了,你要什么,我可以和你换啊。”那突然出现在沼泽上面的,是个黑色衣服的女子。
女子全身都笼罩在一件黑色的袍子里面,虽然和袍子和冬瓜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烂,而女子的头发却比冬瓜的干净很多,只是再干净,那狠毒的恨不得将人粹死的目光,却始终是让人一撞见便不寒而栗。
“呵,这话你觉得我会信吗?”冬瓜偏头,如墨的瞳孔里面溢出几许讥讽来,里面,是不输于女子的狠厉。
“你不试试,怎么可能知道不是真的呢?”女子往前走了几步,只是姿势却是滑行,而且身体也随着左右摆动。
冬瓜目光凌厉的落在了女子那从袍子后面露出来的蛇尾上面。
“呵,被人打伤了,连人形都不能化全,还赶来找我,那,我就收下你的蛇胆了,蛇姬。”冬瓜看着那晃动的蛇尾,突然就笑了,兴奋的转动着手里的匕首,目光里带着血气。
“就凭你这只才来玉泽不过十年的小猫,也想收了我,识相的乖乖将白雾交给我,不然我连你的内丹一起吞了。”蛇姬看着冬瓜那带着杀意的眸子,尾巴不自觉的晃动的快了一些,带了些许的惊恐,只是,依旧是狠厉。
这玉泽里,每日都是你死我活,每日都是杀戮,而每次杀戮,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这里的妖,都是最惜命的,也是,最不要命的。
而冬瓜身上,早就洗去了刚刚来这里的懵懂,很好的融进了这里,也很好的适应了这里的杀戮。
半个时辰之后,冬瓜变成原型,虚弱的将那条已经不会动了的蛇的肚子给用尖锐的爪子划开,不顾那瞬间涌出来的鲜血,在一堆鲜血里面刨出了一个珠子,就和在地里刨个土豆一样的轻松。
冬瓜扒拉着那珠子,也不管上面是不是还带着血了,一口就将那珠子给吞下去了。
一瞬间,冬瓜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要被那里面的力量撑开了一样,但是冬瓜却没有离开找个地方炼化蛇姬的内丹,反而是继续在那里面找,知道找到了蛇姬的蛇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够吸收得了,直接就一口吞了,这才撒开了腿跑了。
路上,冬瓜看见了一处清澈的水洼,在玉泽里面,难得的有这样清澈的水洼,冬瓜在边上停了一下,冷静的将身上的血迹在里面洗干净了,然后再上来,确保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气了之后,立刻就往自己平常藏身的地方跑。
疼,四肢百骸里都似疼,像是要将自己撕裂了一般,可是冬瓜早就习惯了,这玉泽里面,每天都上演着这样的吞噬,而他,也早就不知道吃了多少大妖的内丹,这蛇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年的期限,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年,他等着丹逸来带走他,带走一个更加强大的他,能够保护那个人的他。
丹逸似乎只是来个冬靡过一个生辰的,第二天早上冬靡醒过来的时候,丹逸的人影已经不见了,甚至是,那个分身也已经不在了,冬靡有些哭笑不得。
都不知道丹逸到底在吃什么醋,昨夜居然硬是忍住了啊,想起丹逸那郁闷又无奈的脸色,冬靡便想笑。
而千安义一早居然也走了,像是在逃避什么,像是后面有什么追着她一样。
冬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自顾自的去修习丹逸留下的术法去了。
半个月后,冬靡却猛地收到了一条消息,凤君大丧。
冬靡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千安义什么时候立了个凤君了,半天才发觉,可能是那个小和尚死了,于是千安义追封的凤君。
冬靡好奇心一时犯了,想着花厌打听了一耳朵,花厌老实的说了,是清心小和尚趁着千安义来济州寻她这段时间,让宫人们放松了警惕,上吊自杀了。
听说两个人的孩子才三岁,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只是,那个宫里,不止一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冬靡猝不及防的将帝位给了千安义,千安义当年虽然玉玺和诏书都有,可是当时的朝臣依旧有很多不服气的,于是千安义只得许以他们儿子后妃之位,以巩固自己的位置。
这辈子的千安义和清心之间,因为有了自己的插手,这两人可就不是上辈子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而说不定也是因为千安义的后宫无数,却依旧拘着清心不让他走,他才会崩溃,才会忍不住自我了断。
冬靡听完了也就是一个反应,就像是看完了一个故事,终于知道结局了的反应,唏嘘了几天,转头就给丢到脑后了。
冬靡的生命安全问题暂时解决了,冬靡便又开始恢复了当年懒洋洋的作风了,该睡的睡,该吃的吃,只是每日会定时抽出八个小时来打坐修炼,毕竟这世界的改动也挺大的,说不定到时候自己接手的力量不会小于之前的世界。
冬靡日子过得一舒坦了啊,就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就像是冬靡不知不觉的就过了春天,过了夏天,过了冬天,突然就发觉,春天来了,发觉,冬瓜快要回来了。
而就在冬靡生日过了没几天的时候,冬瓜真的就回来了,那个十年未见的白猫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单纯和稚气,眼神很锐利,就像是时时刻刻的都带着凶煞一样。
少年还是那样的高,却精瘦了很多,身板看着很单薄,但是却很结实,起码不像以前难以柔弱了。
“冬瓜?”冬靡看着那站在月亮门口的少年,一时有些没认出来,茫然的看了半天,才记起来这是冬瓜人形的样子。
也不怪冬靡不记得,冬瓜化形的时间不久,而之后又因为有丹逸一直压着,吃醋的缘故,冬瓜一直没有机会化成人形,而是一直都是一直白猫的样子。
“主上。”冬瓜头发还在滴水,有水珠从头发上滑到脸上,浸的那白皙的脸庞愈发的苍白了。
他在玉泽十年没有洗过澡,他知道主上看见了一定不喜欢,于是回来的时候让花厌将他放到一个池子里面洗干净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敢进来。
这些年,他变了很多,而主上,也变了很多。
依旧是那一身红衣,可是那目光却变得温和了,变得更加的内敛了,似乎是没了当年的疯狂,被岁月渐渐磨得圆融了一般。
“主上,你变了好多。”冬瓜直愣愣的站在冬靡的面前,眼底的狠厉似乎是有些藏不住,但是目光里依旧带着眷恋。
那是对冬靡的依赖和信任。
这十年,就像是一场历练,一场不活着就死的历练,幸而冬瓜活下来了。
而这十年里,冬瓜一直在思念着冬靡,哪怕是冬靡揍自己的样子。
他一直在想,想着主上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想着主上会不会将那仇恨放下一些了,想着主上是不是还受着丹逸的欺负,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才能够将丹逸打败,能够护着主上不再受丹逸的欺负。
而今天冬瓜再次看见了冬靡,却有些感谢丹逸,感谢丹逸将冬靡照顾的很好。
“你也变了,长大了,我很开心。”冬靡浅笑,带着时光的平和,站起身,摸了摸还是比自己矮的少年,手落在那湿漉漉的长发上面,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
冬瓜抿着唇角,都快将那唇给抿没了,突然就扑进了冬靡的怀里,身子微微颤抖。
冬靡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冬瓜的无助,感受到了冬瓜的迷茫,感受到了那肩上突然多出来的灼热和湿润。
冬靡突然笑了,还是她的那只小猫啊,还是那只会哭会撒娇会犯傻的小猫啊。
那就好,真的很好。 快穿之妖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