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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微微地下着一点小雨。
齐墨云沿着街道向北,先往成衣铺里挑了两件长袍,然后一路出了小镇。
队伍已经远去,只有任轻羽,一人双马,在小镇之外静静地等着他。
她的紫色皮甲已经重新缝好,却依然穿着齐墨云的男式长袍。
这件事情,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斜风细雨,官道两旁,树丛、荷塘、稻田,无不生机盎然,两人信马由缰,缓缓北行。
申初之时,两人行至麓安城黄道门,霍文龙和秦霜雪等人还在等候。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位身躯矫健的女将,五官艳丽,个头比秦霜雪还要高出几分,穿着一身铁甲。她对齐墨云、任轻羽二人皆不在意,眼神时不时注目霍文龙。
“这位是时文瑜时姊姊,”任轻羽低声告诉齐墨云,“也是羽林军之营将。”
霍文龙见两人终于赶到,面露喜色,上前向齐墨云行礼。
他告诉大师兄,皇帝遣来中书令张楷、礼部尚书卢道明、刑部尚书谭良忠等朝廷重臣,在黄道门相迎康王一行,和诸葛云灵柩。自然,也有迎接齐墨云入京之意。
不料齐墨云竟然并未与康王殿下同行,百官大出意料之外,康王冷冷丢下一句:“天色不早,有要等的,只管在这里等候,孤王要入宫去见父皇了。”
说罢,他便领着随扈,沿着黄道门大街径往皇宫而去。
张、卢等人面面相觑,康王对救命之人,如此反感,令人大惑不解。
张楷想了想:“不知这位齐宗师何时赶到,咱们不妨先回皇城再说。”
卢道明等人便扶着诸葛云灵柩,连同三名刺客的遗骸,也往北返回皇城,只留下一个鸿胪寺官员,陪着霍文龙等人继续等候。
从霍文龙身后,现出一名身穿青袍的八品文官,个头矮胖,笑容可掬。他向着齐墨云作揖行礼,自称是鸿胪寺典客署丞张世春,请齐墨云前往鸿胪客馆下榻。
齐墨云转头注视任轻羽,少女也目光盈盈地瞧着他,低声说道:“奴随霍旅将、秦师姊先回军营去也,还请公子,多多保重。”
于是任轻羽穿着齐墨云的长袍,皮甲和弓箭都搁在马背,骑行至秦霜雪身旁,默默垂下螓首。
秦霜雪瞧着她这副模样,又瞧瞧沉默不语的齐墨云,心下着实万般疑惑,只是眼见齐墨云眼神深邃,到底不敢开口询问。
倒是时文瑜微微有些不耐:“既然人已经接着了,霍兄这回又负了伤,咱们便早些回营罢。”
齐墨云回过神来,转头吩咐霍文龙:“为何都杵在这里,师弟还不领着几位女将,速速回营?”
“是,小弟先行告退。”霍文龙这才肃容向齐墨云抱拳行礼,然后领着三个年轻女子,也沿着黄道门大街向北而去。
秦霜雪回想齐墨云面容神色,忍不住低声对任轻羽说道:“这位齐公子,其人如利剑出鞘,锋锐无匹,教人心下害怕。妹妹往后,还是避着他些为好。”
“姊姊说得不对,”任轻羽却低声说道,“齐公子盖世英雄,当日若非他从天而降,咱们哪里能够转危为安?说起来,他其实是咱们的大恩人,不管往后齐公子会遇见什么事,咱们都该与他一块应对才是。”
秦霜雪一时不能反驳,只能苦笑:“妹妹也不用胡思乱想。他是天元境之大宗师,还能有什么自家应付不了之事?”
“任姑娘说得没错,”霍文龙也忍不住对秦霜雪说道,“我这位大师兄,当世豪杰,多有奇功伟业,天下传颂,万不可以寻常人物视之。”
“你这位师兄,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当真就有了天元境界?”时文瑜也有些难以置信,“或许那些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也未可知呢。”
霍文龙微微有些不悦:“时姑娘,你这可是在质疑我鹤州武院的徐、石两位山长了。”
“小妹不敢,方才失言,”时文瑜只好改口,“或许过些时日,咱们都能见识到这位齐公子的真本事,定能令小妹大开眼界。”
“还是不要见识的好,”秦霜雪回想起南岳峰顶,那片破空而来取人性命的树叶,忽然打了个寒噤,“这人十分地可怕。”
齐墨云骑在马上,于城内洞内眼瞧着霍文龙等人渐行渐远,这才转头向张世春拱手:“鸿胪客舍在哪,还请张署丞引着齐某过去。”
相比西京、东都两处皇宫之辉煌壮丽,麓安城内的南楚皇宫,显得颇为狭小局促。
从麓安北城墙,光北门、兴汉门之间,向南延伸出去,皇宫方长不过七里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朝后寝、明月池、会春园,俨然天上人间。
康王由内监、卫士引路,过了前朝三大殿,在内廷紫宸殿外等候。
不一会,内侍署都管马广声匆匆出来,一张胖脸似笑非笑,向着康王躬身行礼:“至尊口谕,康王代行祭天,勤勉精细,甚慰帝心。如今归来,想必远路劳乏,可先行回宅休养,改日再叙。”
不让相见,康王微微一愣。
他想了想,躬身还礼:“是,儿臣知道了,先去见过母妃,这便出宫去也。”
“殿下请。”马广声深深作揖。
康王辞别马都管,前往东北面的延和殿,他的面色,很是难看。
延和殿是他的母亲,金贵妃所居之处。
宫女引着他入了寝殿,金贵妃年近五旬,瞧着却不过三十余岁模样,金红两色的织锦襦裙,一条丹色披帛,正在专注写字。
“父皇没有召见孩儿,遇刺之事,更是提都未提一句。”向母亲行礼之后,康王便坐下抱怨道,“偏心到这地步,当真教人无话可说。”
“你不是好好地活着回来了么,”金贵妃并未停笔,不紧不慢说道,“况且只死了一个诸葛云,要是随行之人再多死几个,你瞧他会不会震怒?”
“那个齐墨云,不知为何,偏生这个时候出头,十分可厌。”康王摘下簪缨幞头,气恨说道,“三郎如今,一定在瞧咱们的笑话了。”
提到齐王,金贵妃手中的笔顿住,她想了想,面色凝重起来:“虚清、虚和两个老道,未必就真的会一直袖手旁观?咱们这一手棋,如今被人搅了,倒要瞧瞧玉柱山会不会蠢蠢欲动。”
她转头吩咐儿子:“你回头去见一见阿舅,凡事都听他的主张。可是也不用太过小心,你父皇迟迟不立太子,不就是想要考较你们几个,究竟谁更出色?此时避让,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母妃教诲得是,孩儿并无惧怕之意,也绝不会辜负母妃、阿舅之期望。”康王神色复又振奋起来,起身再次向金贵妃躬身行礼。
金贵妃又召唤宫女进来,赏赐了儿子许多东西,这才吩咐他退了出去。
康王出了延和殿,仍未出宫,而是往皇宫东南侧而去。
那一片建筑群,是殿中署与六尚局理事之处。
殿中监金百雄,形貌修长,美姿容,有威仪。眼见外甥前来拜访,他微微皱眉,连忙屏退左右:“京中人心不定,物议纷起,殿下行事,务必谨慎。有什么事,打发心腹之人往宅中传话便是,何必亲自前来?”
康王理直气壮,拱手说道:“方才见了母妃,嘱咐孩儿,紧要之时,愈发不能退缩。”
“金家富贵前程,全系于殿下之身,咱们自然会助你进取,岂会退避。”金百雄拈须沉吟,“只是没想到这半道里杀出个齐墨云,此人一招逼走百悟和尚,可见实力果然强横,名下无虚。至尊早就留意于他,如今忽然现身,必得信重,咱们倒是得好生筹划才是。”
他转头询问道:“殿下就不能将之收为羽翼?”
“绝无可能,”康王连连摇头,面有恨色,“此人极为狂妄,其骄狂之处,比之三郎,有过而无不及。”
“那么他也不会被齐王所用,”金百雄松一口气,“咱们便不用过于在意此人,且瞧至尊见过其人,又是如何说法罢。”
翌日,天气转晴,刑部尚书谭良忠亲自领着书吏来鸿胪客馆拜见齐墨云,向他打听刺客来历。
“某去岁才从西雷部洲返国,中洲这些修炼高手,全不知晓。”齐墨云摇头说道,“学宫、道门,皆有剑道高手,单从他们的身法,恐怕难以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谭良忠身形肥胖,胡须灰白,神色发愁,啧啧连声,大觉头痛。
齐墨云想了想:“那个走脱的假头陀,乃是佛宗之天元境高手。”
“齐公子有所不知,我南楚境内,虽有佛宗大能,都不过是腾龙之境。”谭良忠拈须沉吟道,“莫非,此事竟是北燕国师,暗中布置?”
“刺杀了康王殿下,”齐墨云反问,“北燕国能有什么好处?”
“这个,本官也不知道。”谭良忠觑着齐墨云面色,小心说道,“或许他们觉着,康王英睿之才,明主之范,恐惧他登位之后,我南楚国势反超燕国?”
“这个由头,大司寇不觉得太过牵强么?”齐墨云冷笑一声,“至尊春秋正盛,现在说新君继位之事,未免虚妄。再者,齐某可没瞧出来,这位康王殿下,有什么明君之风。”
谭良忠与几个吏部官员听了这番话,无不变色。 神剑动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