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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怒之下,永庆帝站起身来,立即吩咐金吾卫总管贾为善,教他亲自领人赶去冷宫,将已经废去封号的金贵妃绞杀。然后,又喝令新擢任的金吾卫副总管许景晖,命他率领武士,赶去康王府,将府中上至王妃,下至童仆,全部锁拿下狱。
杨赞小意谏道:“此非常之时,扈卫之士不可全出,不如调洪山庙大营之兵入城?”
“逆子已经兴兵南来,羽林军还不北上迎敌,缩回城内坐等被围么!”永庆帝双目圆睁,声色俱厉,“朕是腾龙境之修行士,有何可惧!你们几个,还不给郑时中传令,教他齐聚精锐,替朕平乱?”
程隐忙拱手说道:“陛下息怒,老臣入宫之前,已经着人往洪山庙大营传话,想必此时,郑将军已经赶往紫宸殿来也。”
因为苗平贵弃城南逃之事,一向得宠的苗淑妃这几日也被皇帝冷落。和王楚云蛟心下颇不自安,齐墨云和霍文龙等人如今又不在京中,无人能替他出主意,思前想后,这位四皇子顶盔掼甲,前往紫宸殿辞行,打算前往东道行台,军前效力,以赎舅舅之罪过。
才至紫宸门外,他就瞧见几位宰相,连同羽林军统领郑时中一道从殿内出来,人人面色十分凝重。
楚云蛟诧异停下脚步,拱手见礼:“隐公,杨相,叶相,还有郑将军,今日为何都在这里?”
杨赞上下打量着他:“和王殿下今日为何身着戎装?”
“还不是为着阿舅之事。”楚云蛟叹一口气,便将自己的念头说了出来。
几位宰相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程隐才沉吟说道:“殿下有这份志气,固然是好。只是如今形势非常,殿下先不妨去见见至尊,这军前效力之事,容后再议罢。”
楚云蛟依然不得要领,但是程隐毕竟是执笔中书令,宰相之首,年高德劭,他也不敢违抗,躬身行礼,口中称是。
和王进去之后,叶锡恒觑着郑时中说道:“逆贼已迫近京师,形势危如累卵,郑将军,来日决战,万万不容有失。”
“叶相嘱咐,卑职自然都明白。”郑时中沉声抱拳,花白胡须随着他说话一动一动,“职已着人吩咐楠竹寨、响水寨两处,不日便赶至城北马场与职部会合,必与逆贼,决一死战。”
军令传至潭安府响水寨军营,师将华天雄、行军司马闻兴贵等人,无不错愕,都觉难以置信,再三询问那传令兵,才知确为实情。
潭安刺史彭存富、别驾吴德清也听得风声,连忙赶来军营拜访,打听动静。
他们觑见华天雄面色,便知传言不虚,吴德清连忙问道:“华将军有何主张?”
天气渐凉,华天雄却是额头见汗,皱眉不语。
闻兴贵向两位文官拱手说道:“贼兵来势汹汹,咱们得知消息,已经太迟,虽说已经接了朝廷急令,只怕这仗,不好打。”
“不好打也得打,”华天雄忽地挺身而起,一张胖脸之上肥肉颤动,神色却坚毅果决,“某身受皇恩,号令万众,此正忠臣效节之时!闻司马,传令下去,全师拔营,今日渡河,赶赴京师。”
“是,下官这就去传话。”
吴德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彭存富却欣然拱手:“将军之忠义,可鉴日月。下官这里,尚有积粮、银元,俱可支为军资,也要烦请闻司马只管列册报来就是。”
“这个却不急,”华天雄戴上兜鍪,沉声说道,“某要先行一步,钱粮之事,若有不足,必定向贵处求援。”
他说罢,向两位文官肃容抱拳,大步出了节堂。
彭、吴二人跟着出来,眼见营中画角声响,一片忙乱情形,便自行离去。
回城途中,吴德清忍不住说道:“听说北兵势大,胡虏向来凶悍,今日之事,若接战失利,不知陛下是否还有后手。”
彭存富也难以回答,他面色沉重,微微摇头叹息。
“为今之计,京中当速遣急使,往鹤州、金湾,召靖王齐王勒兵救驾才是。”吴德清又说道,“不然,倘若郑将军等接战失利,京城可就危在旦夕了。”
“山长路远,勤王兵马赶来,非旬月不能至。”彭存富眉头紧皱,长声喟叹,“郑将军这边,是许胜不许败啊。”
潭安兵马行动迅速,很快赶至麓安城北马场,驻营于陈家铺,与郑时中所率赵祖兴、王寿樵两师会合,计有三万之众。
从南平、昌江等处逃难而来的百姓,也有数万人之多,富户贫民皆有。郑时中担心其中混有北贼探马、内奸,因此紧闭光北门、兴汉门等处城门,不许他们进入城内。是以小小的陈家铺,喧嚣嘈杂,如同一大锅沸粥,乞讨的,卖笑的,偷鸡摸狗的,混乱无比。
而驻于暮云东北面楠竹寨的元紫松军却迟迟未来,接斥候急报,北军主力已至茶亭铺,距陈家铺,仅有三十里路途。
赶往南面催促元紫松速来与主力会合的队官怒气冲冲地向郑时中复命:“元师将所部,出了楠竹寨大营不过二十里,便停下来扎营造饭。卑职瞧他们这模样,只怕三日都到不了这里!”
“不用理会他们了,回头陛下自然会有处分。”郑时中面色铁青,但是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转头厉声吩咐几个师将,“咱们点起儿郎,杀退逆贼!”
淹留在陈家铺的逃难百姓,神色木然呆滞地瞧着官兵纷纷出营,在战鼓和画角声中,浩荡向北。
北面蔡家洲,近两万北燕胡兵,皆褐色皮盔皮甲,追随楚云鹏南下的镇北道兵马,乌晋达、江重威等部,则以黄布包头,约二万八千余,统共近五万北兵,自江岸向东面列阵,绵延六七里,声势迫人。
羽林军洪山庙、响水寨两处兵马,计有三万人,水陆并进,列阵迎敌。
楚云鹏甲胄斗篷,骑一匹异虎,立于主帅大旆之下,他听得对面郑时中破口大骂自己认贼作父、人面兽心、丧尽天良,按捺不住率先冲阵,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跟随楚云鹏作乱的镇北边军,皆骁猛之辈,也利突所率之胡兵,更是弓马迅捷。而羽林军这边,洪山庙大营之中兵丁,不少都是城中富户子弟,平日里便吃不得苦,如今上了战阵,更是心胆俱裂,一个个忍不住就想掉头逃走。
师将王寿樵勃然大怒,拔刀连砍了几颗脑袋,才稳住阵脚。他于是亲率数百骁锐,奋勇冲在最前,与也利突所部之胡将,杀做一团。
两军才一接战,旅将言伯涛阵前反叛,杀死副师将周孟元,羽林军这边再次陷入混乱。
郑时中须发俱张,喝令华天雄替自己坐镇中军,亲率扈从率赶来敌住言伯涛。
他身骑战狮,手持大枪,直取言伯涛:“好奸贼,纳命来!”
老将军身现紫光,流星般的解数使出,直战得言伯涛力软难当,没命地向东北面逃去。其部两千余人,也被迅速杀溃。
王寿樵、时文瑜等勇将,也无不身先士卒,使出浑身本事,来往冲杀,羽林军虽然兵少,楚云鹏一时也无法占据上风。
双方厮杀得天昏地暗,芙蓉江水,已被鲜血染红。
就在这时,北面飞来两只五色丹青鸟,卫寒霜、上官雨虹两位天元境高手,赶到了战场。
卫寒霜手拂琴弦,剑气鼓荡,专挑楚军勇将袭杀,时文瑜虽以大枪遮拦住剑气,胯下白马却脱力栽倒。
眼见形势危急,时文璋骑着异虎飞奔而至,刀光闪烁,将几个围上来的敌将全部砍倒,然后一刀直劈半空之中的卫寒霜。
丹青鸟振翅高飞,卫寒霜素手轻拂,琴音再起,一片闪着寒光的剑阵将刀风挡住,接着,数道剑气嗤嗤连响,激射而至。
时文瑜娇叱一声,大枪横递,叮叮连响,枪柄竟然断做四截,她不禁心下大骇。
时文璋趁机后退,再次挥刀遮架,口中催促道:“妹妹快走!”
时文瑜也算机敏,立即连滚带爬,退入本阵,几道剑气在她身后次第射入地面,一时间,泥土四溅,却到底还是被她逃得了性命。
几名刀牌手赶紧抢上,张起盾牌,救下了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时文瑜。
另一员旅将林天灿已经拍马杀到,暴喝一声,长枪刺出,六道枪影齐飞半空,刺向卫寒霜。
与此同时,师将赵祖兴射出的羽箭也同时袭至。
卫寒霜冷哼一声,左手用力一挥,身前再次竖起剑阵。
羽箭叮的一声,撞在剑阵之上,一阵奇怪地扭动之后,化成碎屑散开。
六道枪影全部被震回,林天灿躲避不及,胸前数道血雾喷出,当场阵亡。
林天灿也是一员猛将,竟然一个照面就身死,赵祖兴大骇之下,掉转坐骑,撒腿就逃。
战场另一处,上官雨虹面带笑意,长剑舞起剑花,将射向自己的羽箭全部震飞,然后从鸟背上跃起,飞身直取杀得兴起的王寿樵。
天元境高手助阵,形势立转,北军官兵无不士气大振,人人高声呐喊,争先恐后向南面猛扑过去。 神剑动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