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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所率南楚西道兵马,计有四万之众,一路餐风露宿,倍道兼行,急急赶赴京城。
幸好渡过柘水之后,一路皆是丘陵地形,无有险峻高山,西道军四日行进四百余里,顺利赶至潭安府城,并驻于响水寨大营。
眼见西道勤王军赶至,心急如焚的潭安刺史彭存富、别驾吴德清等,无不大喜,连忙赶至军营觐见靖王,并分说京城情形。
北贼攻势凶猛,麓安城兴汉门、经武门两处城门都已被攻破,羽林军死伤甚众,胡兵入城之后烧杀掳掠,京城之中一片混乱。华天雄率部仍死守皇城宫城等处,许多大臣手执兵器,与官兵一道拒敌,兵部尚书安如晋等人慷慨殉国,也有不少人变节投敌,做了康王走狗。
靖王听得眉头大皱,便在这时,斥候飞报,北面暮云镇北,已经发现了胡兵前部游骑。
自从齐墨云飞赴西陵,白化龙便一直跟在靖王身边,听得暮云镇外遇敌,他急得跳了起来:“咱们千万不能让贼兵进了暮云镇!不然,老爷回来,小的怎么跟他交代,唉唉,老爷怎么还不回?”
宿文珍、乔运忠二将,皆奋然投袂而起,各率部伍出营,疾奔暮云,迅速殄灭小股敌军。乔运忠决意趁势杀至麓安城下,宿文珍却坚以为不可,只吩咐兵马,于暮云城北扎营待敌。
乔运忠瞪起牛眼:“此处距京城不过二十里,干嘛还要淹留不进?早日杀入城去,解救百姓,才是你我守土之责。咱们在这里做缩头乌龟,难道等着那逆贼入宫登位么?”
“依齐统领将令,咱们不可冒进。”宿文珍黑瘦的面庞十分沉静,“敌知我至,其又有天元高手助阵,必定来打,咱们只管守住营垒,等齐统领赶回,才是破贼之机。”
二将争执不休,直至靖王后军赶来。听了二人辩解,靖王稍稍沉吟,便果断吩咐:“都听宿师将差遣,咱们就地扎营。”
宿文珍立即分派下去,众官兵挖壕立垒,建起一座内外两道寨墙的营垒,又将霍文龙、龙舞阳、王忠定等骁将都聚集在一处,还有秦霜雪、任轻羽两个腾龙境女将,皆由乔运忠亲率,护住靖王中军大帐:“敌军两个天元,必定会来袭杀,咱们只要护住殿下,便有翻转之机。”
靖王面色沉重,但也知道宿文珍所说皆是实情,只能点头应允:“临敌之际,俱听宿师将处断,孤王并不中治。”
西道军严阵待敌之际,白化龙却留在了暮云小镇。
小镇百姓,无不闭户躲藏,平日喧嚣热闹的街市,空无一人。
白化龙纵身飞窜,赶至西街墨茶轩,见店门紧闭,他便上前敲门:“有人在么,我是白管事,快开门!”
程青柏从院墙之上探出头来:“白兄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你就从这边跳进来罢。”
白化龙依言跳入院子,打量着程青柏:“两月不见,你倒胖了一圈!店中伙计们呢?”
程青柏便向院中一指,白化龙转头瞧去,但见几个伙计,还有陈玉桃搀扶着自家爷爷,人人神色惊惶不安。其中一个店伙,壮起胆子问道:“为何只有白管事一人回来,老爷,老爷呢?”
“老爷去了西陵,”白化龙没好气,“他如今是甚么朝廷柱石,哪里有工夫来料理这边。如今叛军里有两个天元境大能,无人能当,也不知这西道军能遮拦几时。要么,大伙都跟着程道士,先往万寿山去避祸?”
程青柏神色古怪:“师尊前日托人捎信来,他已经领着师兄一块下山,与光天观冲睿道长、黄龙寺济海上师一道,预备接应齐王所率之镇南道兵马。他着意嘱咐说,有齐公子坐镇,叛乱必然平定。”
白化龙闻言一愣,然后抱住了脑袋:“可是谁知道老爷究竟何时赶回呀?”
北胡将领卓鲁固,得知自己遣往南面暮云小镇的一队骑兵忽然没了声息,于是又遣一营人马前往察看。
不料,这一营骑兵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诧异之下,他亲率一千兵丁,再次出了黄道门。
黄廷柱、张孟虎等率军出营与敌交战,斩杀八百余,卓鲁固几乎仅以身免。
楚云鹏入城之后,眼见四处混乱,又见自家王府被查抄一空,怒恨之下,连声催促乌晋达、也利突、元紫松、言伯涛等:“朕今日就要在皇极殿举行登位大典,诸君务必勠力同心,限一个时辰,拿下宫城!两位贵女,也请一道出手,替朕除去老贼,为母后报仇。”
卫寒霜冷笑一声:“你要杀自家老子,咱们可不能替你出手。此是君之家事,本姑娘岂能背此千古骂名。”
楚云鹏勃然大怒:“燕国皇帝既遣尔等前来相助,自当听从朕之差遣,如此出言无状,当真以为朕对付不了你?”
“那你大可试试,本姑娘等着瞧你的手段,”卫寒霜傲然说道,“就不知殿下是先登皇位,还是先丧命于此?”
楚云鹏心下一凛,已经变节投靠叛军的南楚刑部尚书谭良忠慌忙拱手劝阻:“贵女不可动怒,老夫亦知贵女有惊天本事,只是如今意气用事,则吾国上下,必定激愤,或至两国交兵,则天下大乱矣。”
上官雨虹也轻轻拉一把卫寒霜:“如今既已破城,咱们只作壁上观便好,又何必与南楚皇帝撕破面皮呢。反正,他答允咱们的江北之土,是一寸也不能少。”
楚云鹏镇定心神,尚未答话,卓鲁固已经狼狈奔来:“城南之暮云镇,有南楚西道大军来救京师,人马,至少有二万之众!卑职所部,吃了个大败仗。”
诸将闻言皆惊,楚云鹏骇然变色:“大郎来得好快,那齐墨云,也来了么?”
“末将不知,”卓鲁固只是喘息摇头,“卑职所遇,乃是敌之前部,并无高手,奈何敌兵势众,遮拦不住。”
“靖王既至,齐墨云岂有不来之理,”文超尘皱眉思忖,“若是两军僵持,则齐王之军必定也会赶来,则形势大变矣。为今之计,当先摧破西道之兵,两位贵女,此成败胜负之际,还请与也利将军等一道,速速出城南拒敌!”
卫寒霜听得齐墨云之名,登时咬牙变色。她尚未答话,上官雨虹已经笑眯眯点头:“咱们此番南来,正为见识这个齐墨云,便是文长史不提,咱们也定然是要去会一会的。”
“分兵,”楚云鹏回过神来,立即吩咐道,“乌将军、言师将所部,继续攻打皇城宫城,元师将所部,就与也利将军一道,往南去剿灭了西道兵!”
诸将齐声应命,上官雨虹伸手招来丹青鸟,笑吟吟对卫寒霜说道:“雪前耻的机会来了,咱们走罢。”
叛军乌晋达、言伯涛两部,继续猛攻皇城。宫城之内,内侍、宫女,皆神色栗栗,惊恐不安地等候着最终的命运。
值守宫城的金吾卫士们,执刀候于各处宫门,人人口干舌燥,心中砰砰乱跳。
有人甚至低声抱怨道:“至尊索性痛快逊位,免了大伙刀兵之祸,自家也能保全性命,岂不是好。”
另一人冷笑道:“康王既借胡兵造反,难道还能放过他老子不成?”
一连数日枯坐紫宸殿的永庆帝,终于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厉声吩咐道:“取朕的甲胄兵器来,召集金吾卫士们,朕要与这个逆子,决一死战!”
“是,是!”穆继连忙奔出,金吾卫总管贾为善却依然低头不动。
永庆帝便喝道:“贾总管,为何还不去召集儿郎们?”
“是,卑职这就去。”贾为善低声应命,向前一步,袖中忽地现出一柄短刀,身上紫光大盛,凌厉的刀影直射桌案之后的皇帝!
永庆帝不闪不避,抄起桌上朱笔,刷刷刷凌空写下一个巨大的封字。
赤色的墨影极稠极密,立时就将刀影拦住。永庆帝冷笑一声:“这就想着投效新主?你小觑了朕!”
殿中几个内侍眼见异变突生,都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缩至角落,瑟瑟发抖地瞧着。
贾为善更不答话,面色狰狞,再上前一步,手中短刀翻飞,呼呼作响,卷起漫天刀光,将皇帝周身上下,全部裹住。
永庆帝手中细小的朱笔随着手腕抖动,凭空书写不停。“朕,受命君临,志存宁济,率土之内,无不归服!”
十七个大字,殷红如血,如刀枪,如军阵,气象森严,立起铜墙铁壁,将刀影一一拦住。
刀影愈急愈密,叮叮当当疾响不停。永庆帝一笔挥出,身前桌案倏地飞起,猛击贾为善。
贾为善也是一刀斩下,桌案四散碎开,纸屑、朱墨漫天飞舞。
他欺身向前,欲与皇帝短兵相接,口中喝道:“陛下大势已去,何不束手就擒?”
“你做梦!”永庆帝须发俱张,捏着朱笔毫不畏惧向前迎敌,要与这叛贼一招决出生死。
就在这时,齐墨云忽地现身于殿内,皱眉瞧着这混乱情形。
然后他抬手便是一剑刺出。 神剑动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