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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得任廷弋觉得并不浪漫,反而还有些难过。
大概是人年龄大了,再回顾从前的那些事儿,就会觉得白马过隙,一眨眼居然就过去了十几年,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这个人就从十几岁的年龄爬上了而立之年,他穿着一身妥贴的西装站在他的面前,风霜曾吹拂过他的岁月与年华。
任廷弋道:“你送我回我自己的公寓吧,接下来不用拍戏也不用培养感情了。”
“好。”顾泽苍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
任廷弋没有多嘴,顾泽苍一贯沉默寡言,两人平静得令人觉得可怕。
像是一潭碧湖之下突然泛起了极小的涟漪,慢慢的,总有一日会掀起惊涛骇浪。
任廷弋蹲下身在地毯下摸钥匙,顾泽苍站一旁站着看了看手表,他站起身来一边开门一边道:“你要是有事忙就去忙,我又没喝酒又没受伤的,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嗯。”
顾泽苍虽然“嗯”了一声,但还是跟在任廷弋的身后往屋子里走去。
任廷弋也没阻止他,只觉得今天晚上的顾泽苍格外奇怪,像是一直在思量着什么,不仅他人奇怪,看他的眼神也奇怪,好几次任廷弋都觉得对方要化成一匹狼豺虎豹将他给扒光了吃得一干二净似的。
任廷弋想到这个比喻,不自觉的笑了笑,还挺逗。
他将遥控器扔给顾泽苍:“要看电视的话你自己看,我先去洗个澡,太晚了。”
顾泽苍又“嗯”了一声。
任廷弋笑着看他:“你除了‘嗯’就不会别的字了啊?”
顾泽苍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一直不从这里搬出去?”
任廷弋一愣,似乎没想到顾泽苍会问这句话,顿了顿之后才回答道:“……因为怕有一天你回来了,却发现打不开这扇门了,会难过。”
顾泽苍攥着抱枕的手微微一紧。
任廷弋耸了耸肩:“结果我住了五六年你都没回来。”
他转过身往浴室里走,阖上房门脱掉衣服打开冲头,水从他的头顶灌下,蔓延到全身,一注又一注的水流从十字形的狰狞伤疤上滑下去。
现在已经不疼了,但每每想到那时候,还是会觉得疼。
任廷弋摸了摸自己的伤疤,吐出一口浊气,正打算往身上抹沐浴露,突然听到门响了响。
他脸色微变,扭头看过去,一片阴影之中,站在浴室门口的人竟是顾泽苍。
“顾泽苍?”任廷弋下意识的扯过旁边的浴巾盖住自己的后背,他这个位置看不清楚顾泽苍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轮廓,“怎么了?是要找什么东西找不到吗?”
顾泽苍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说话,沉默蔓延几瞬,水声仍在哗啦哗啦的落着,将他的浴巾打湿。
顾泽苍往前走了一步,任廷弋看到对方的眼角微微泛红,不由得微惊:“怎么了你?”
下一秒,顾泽苍突然大步流星的往任廷弋的方向走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顾泽苍一把捞入怀里。
“你倒是说话啊——”
任廷弋说话的空隙,顾泽苍揪住他的浴巾往旁边一拨,微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让我看看。”
任廷弋心里猛地闪过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就要闪躲。
他一下打滑,往地上栽去,顾泽苍忙将他一手捞入怀里,低沉的嗓音带着一分薄怒:“听话。”
任廷弋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的窝在顾泽苍的怀里,任由对方略显粗粝的手掌滑过他后背心口的十字形伤疤,惹起一阵颤栗。
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冷的,浇淋在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顾泽苍的黑色短袖被打湿了,粘腻的贴在身上,衬出他精壮的上半身。
任廷弋浑身赤裸地窝在他的怀里,被冷水冲着也不觉得冷,反而因为顾泽苍身上极高的热度而生起别的心思来。
他仍在装傻:“你这是在故意勾引我啊。”
“头上的伤疤在哪里?”顾泽苍理他这一茬,去摸扒拉他的头发,寻找着伤疤。
任廷弋道:“什么伤疤?”
“别装傻,”顾泽苍很无奈的说到,“听话一点,告诉我。”
任廷弋依然不说话。
“任廷弋,”顾泽苍低低的威胁,“告诉我。”
良久的对峙和沉默之后,在顾泽苍那双幽深的眼瞳里,任廷弋终于认了输:“你怎么知道的?”
“在哪里?”
任廷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其实不严重,就是被玻璃嵌进去了而已,做了个手术缝了几针就好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看过黎卿发给自己的那张图片,顾泽苍知道,当时他的情况肯定很糟糕。
可那时他却什么都没发现。
任廷弋那时候也是痛的,做手术的时候倒没什么感觉,大抵是因为痛昏过去了吧,反而是手术做完休息的那段时间,他整夜难受得睡不着觉,而那时候的顾泽苍却不在身边。
他正陪着为了他毁了一条手的游意霖,可他不知道任廷弋差点为了他丢了一条命。
顾泽苍只知道游意霖为他挡下了钢板,护住了他的命,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任廷弋用整个后背替他挡住了一整扇车窗的碎玻璃——他本可以躲开的,但在车身的颠簸之中,他替顾泽苍挡住了,他的头狠狠的扎入了一整块锋利的玻璃。
那时候的他转过头去,只看了他一眼,只因为他一句“我没事”他就转过了头。
殊不知在他转过头后,任廷弋就再也坚持不住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A市的医院根本不能保证他的生命不受威胁,他被沈天恒接到了国外的医院去做了手术——却对外称是回家找了家庭医生。
那段日子,谁不难过?他也同样难过。
他因为脑后的那块玻璃差点丧命,缝了数十针才保住性命。他整面背被碎玻璃扎得血肉模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只能趴着睡觉,结疤的时候痒得根本睡不着觉,连睡着的都在用手扣着自己的后背,每天早上醒来时指甲缝里全都是凝固的血泥。
可这一切,他一句都未曾提起。
他甚至根本没想过要告诉顾泽苍。
顾泽苍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承受了这么多的难受与痛苦,就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泽苍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他头上的伤疤,轻轻的落下一个吻,问道:“疼吗?”
“还好,那时候没什么感觉,”任廷弋笑笑,说道,“没有你不要我的时候疼。”
身体上的疼跟心疼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顾泽苍觉得嗓子干涩得难受,他的话几乎说不出来,在逼仄的浴室之中,水流的声音在沉默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他掰过他的身体,吻了吻他的额头,一字一顿的说到:“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任廷弋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顾泽苍,你打算跟我和好了吗?”
顾泽苍抹掉他脸上的水流,吻住他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反复碾磨,一点一点的将话语送入他的耳里,耳鬓厮磨:“对不起。”
任廷弋抱住他的腰,发出很轻的一声低喘,半开玩笑的说道:“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原谅我,我就早点告诉你了。还害得我这些日子以来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惹得你不高兴,连导演都得罪了。”
顾泽苍心里一痛,揉了揉他的耳垂,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到:“从此以后你在我的面前不必小心翼翼,就做你自己就好。”
任廷弋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敛下去,他握住顾泽苍的手腕:“就像以前那样吗?”
“嗯,像以前那样。”
“那你不会也像以前一样,莫名其妙的又开始不纵容我了吧?”任廷弋说,“我哪里敢啊,万一又撒泼耍横过了头呢?你岂不是又要把我抛弃一次?”
顾泽苍的手向下挪移,停在他后背伤疤的位置,沉默的看了他好几瞬,才开口道:“为什么只独独留下这一处?”
“啊……”任廷弋叹了口气,“所以你看到我之前难看的背了?是黎卿发给你的吧?很丑吧?”
“不丑。”顾泽苍回答他。
任廷弋说:“因为这里,是心脏的位置,”他说着,像是被自己酸到了一般,打了个寒颤,道,“心脏的位置,是我曾经救过你一命的地方,是不是很浪漫?”
顾泽苍摩挲着他伤疤的手微微顿了顿。眼神之中的漩涡更深一些下去,他微微垂了垂眼,突然抱着任廷弋转了个方向。
任廷弋背对着他。
他认真的看着那个地方,任廷弋背过手遮住:“很丑的,改天我去做个纹身把它挡住吧——之前一直想去做来着,但被做祛疤手术的医生阻止了,说这个形状也挺好看,但我越看越觉得难看……”
任廷弋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他觉得自己的伤疤轻轻柔柔的被触碰,像是被羽毛拂过,他微微侧了侧头,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去。
他发现顾泽苍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身,轻轻的吻了吻他的伤疤。
那是他心脏的位置,一直独属于他的地方。
从十五六岁的青葱岁月,到三十来岁的而立年华,这个人横亘了他生命一半的岁月,从头到尾,狠狠的贯穿他的人生。
他本以为这一切在那一年戛然而止,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又从分岔路的另一端,走到了同样的目的地。
水流声不知何时戛然而止。
顾泽苍抬起头看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一点也不丑。”
任廷弋笑道:“真的不丑吗?但是拍戏的时候如果需要露背的话,肯定会被粉丝看到,到时候他们会不会追问伤疤的来源啊?”
顾泽苍扯过一旁干净的浴巾盖住他,将他打横抱起来,踹开浴室的门往卧室走去,边走边淡淡道:“就说是前男友的复合礼物。”
任廷弋直笑:“你要不要脸了?拿我身上的东西当你的礼物?”
顾泽苍摸了摸他的额头,没觉得发热才松下口气来,任廷弋都做好这人要动手动脚的准备了,谁知道顾泽苍将他放下后转身就去翻抽屉。
任廷弋翻了个白眼,问道:“你翻什么呢?”
顾泽苍攥住个盒子转过身来,任廷弋一看到那盒子眼睛就不会转动了,满脸震惊:“是……以前留着的那个?”
“嗯,”顾泽苍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看上去很旧的对戒,银制的,已经有些微微的发黑了,他取出其中一个,“要戴吗?”
任廷弋一时没说话。
这戒指是他们大学毕业时候一起买的,他说要跟顾泽苍转为地下恋情的时候就收起来了没再戴过,后来两人分手了他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没想到居然被顾泽苍带走。
任廷弋眼睛有些泛红,一边憋泪一边道:“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了呢,原来被你顺手牵羊了。”
顾泽苍不由分说的将对戒塞入他的手指:“好了。”
“好丑啊,都黑了。”任廷弋埋怨着。
“改天去买对金的。”顾泽苍说。
任廷弋道:“你还真想当土大款啊……”他说着笑了笑,扑进顾泽苍的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让熟悉的顾泽苍的气息包裹着自己。
他紧紧的抱着顾泽苍,道:“其实一点也不丑,我骗你的。”
顾泽苍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
“其实那个时候真的很疼……”任廷弋又说,“我说不疼也是骗你的。”
顾泽苍更紧的抱住他。 律师男友很难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