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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也不是故意孤僻的，但是，他想要的人总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口抑郁，无法消除。
忽然，一阵悦耳的草笛声传来，乐曲是上京连一岁小孩子都会唱的催眠曲。
傅玄没好气地笑了下，横了换换走来的美丽艳绝的女子一眼。
顾颜芷拿开草叶子，扯着自己的脸道：“别不高兴了，笑一下嘛，嗯？”
她竟然做了一个很丑的鬼脸。
“噗，”傅玄终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顾颜芷这才高高兴兴在他身边坐下，傅玄略微有点不自在，但是还不等他瞪人，顾颜芷就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样，老婆婆会难过的。”
傅玄顿了下，眉心又蹙起来道：“我知道，所以才离开的、”
他脾气不好，好不容易找到小时候对自己好的人，可那人死活不肯跟自己走，这里有什么好？资源贫瘠，邻居都是些没见识的土包子。
顾颜芷看透他的心理，淡淡地道：“难道你觉得上京就好么？让她回去和你过人吃人的日子？看似花团锦簇，但人和人都不能坦诚，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吃掉对方？这样的日子算好？”
傅玄沉默了下，解释道：“我能保护她，而且到上京，她的身体可以被太医条理。”
“不，你保护不了她，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前阵子才有个杀手专门杀你身边的人，你保护了他们嘛？”顾颜芷提醒道，其实她更想说前世看到傅玄自己都被杀死，但她解释不了从哪里知道的，毕竟那只是个梦，她自己都不确定事情会不会发生。
傅玄沉默不语。
顾颜芷又道：“我把细作组织开在这附近，这样，莫柔会照顾好老婆婆，我也有空会经常来。”
傅玄听出味道不对：“你以后不打算待在上京？”
“不想，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觉得好的上京未必真如它看到的那般花团锦簇，我和爹娘以前待在辰阳的时候，过得很开心，还没用这么多事。”顾颜芷是真心不想待在上京，除了不喜欢静元帝，还以为那个地方女子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她对于每天同贵女们绣花，讨论哪家的胭脂又出了新品，实在没兴趣。
以为傅玄会手她痴人说梦。
没想到，他沉默了更久的时间，然后道：“那得等你卸下神女的职责后，不可以临阵脱逃，顾颜芷。”
顾颜芷意外地扫了他一眼：“嗯。”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顾颜芷：我干嘛要哄他？他生气或者心情不好，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是又将他当成小傅了？
傅玄：我干嘛什么秘密都告诉她，连凤儿的事情都没用瞒着，还有现在，干什么要和她促膝长谈，连心情都要同她分享，这个臭丫头对我一点都不尊敬的。
两个人几乎同时站起身，一个朝南：“我去看敌人追来没。”
“我，我看老婆婆还有是呢需要的。”
然而等到顾颜芷回到小院子里的时候，发觉了不太对劲，因为整个院子太安静了。
她先看到方启正等人在聊天，他们都很又礼貌没用打扰老妪的生活。
顾颜芷道：“你们没看到老婆婆吗？”
“喔，她说去给丈夫烧香，告诉她，她找到小主人啦，小主人还活着，”欧云抢答道。
顾颜芷总觉得不太好：“我去看看。”
等到她好到后山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傅玄脸色苍白地搂着已经失去呼吸的老妇人。
而在她身边放着一瓶毒药。
顾颜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步步地走向傅玄、
“别过来，你走！”傅玄冷冷地道，墨绿色的眼睛里的人性，渐渐泯灭。
顾颜芷真的觉得不对劲，看老妪刚刚的样子，不像会自杀的人，但现在傅玄的情绪不对，她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回走。
回到院子，她将这个事情告诉众人，众人都惊呆了。
“刚刚她看见摄政王，分明高兴得不行，怎么会寻短见？”方启正也不解。
欧云却叹气道：“是不是，她早就想去陪地下的老伴，只是心里还惦记摄政王，所以才苟活着？你看——”
欧云拿出老妪给的嫁衣道：“衣服是新的，从来没人穿过，她估计就是想着摄政王，做给他大婚穿的，她看到你们即将穿上嫁衣，觉得心愿已经了了。”
“不是，在她的身边，有一个隐约的脚印，而我发现她哭过，一定是见了什么人，哭着和那人说了什么话，然后才自尽的。”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傅玄去而复返。
他是心情动摇，大喜后的大悲，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很可怕，但他依然注意到了细节，这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
“是她认识，并且很重要的人，”顾颜芷道，“我们可以去问问周围的邻居，看老婆婆还认识什么人。”
事不宜迟，几个人分散去询问。
然而，他们发现了个恐怖的事情，所有的居民都死了，而且死的时间都不太长。
太可怕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服用毒药，被毒死了，就仿佛给老婆婆殉葬一样。
傅玄的眼底翻涌着蓬勃的怒气，他死死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孟泽非问：“不是说有人跟踪我们，想害我们吗？难道是被我们引过来的？”
“不是他们，他们一直等在回城的路上，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肯靠近这里，”傅玄咬牙道。
顾颜芷沉默道：“会不会老婆婆知道无人坊主人的什么秘密，是无人坊主人亲自动的手，而他，原本是和老婆婆认识的？他见你和老婆婆相认，害怕你认出他来，所以才想要带老婆婆走，老婆婆不走，还用自杀来阻止他杀你。他同意了，但是，为了害怕你知道他是谁，所以毒死了全村的人。”
她说完，几个人倒吸一口气凉气。
孟泽非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叫道：“我去，你真牛逼啊，这是亲眼看到的？”
傅玄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说，她的着番推论是最正确的，也将前后都联系起来了。
“为了验证你的说法，我们回去。”说完，傅玄抱着老妪的尸体，一马当先往回去找鱼先生的路上狂奔而去。
直到他们来到鱼先生的院子前，也没有收到攻击。
小黑也从隐蔽出游出来，摆了摆尾巴，表示那个几个跟踪的杀手走了。
所以，顾颜芷的猜测是对的。
欧云气得狠狠一拍大腿道：“上京的，和之前军医里的杀手肯定也是这个人的手下，太可惜了，如果早点问问老婆婆，我们说不定已经将人给抓出来了。”
傅玄闻言，若有所思。
顾颜芷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傅玄楞了下，随即申请漠然地摇摇头道：“算了，没什么，是我多心了。”
顾颜芷心里却在想，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想着那个人会不会是轩辕傅？因为当初轩辕傅和老婆婆一起摔下悬崖，轩辕傅被人救走，带到楼兰王身边，他有没有可能回去找老婆婆？有没有可能这些年都在照顾老婆婆？
她陷入沉思的时候，没感觉到傅玄忽然看向她的惊讶的目光。
此时，半边夕阳映照在她艳丽若桃李般的脸上，她的神情却是肃杀而冷绝的，一种美丽和杀气的融合，让她显得那么耀眼而不寻常。
傅玄过了好久才让自己的目光离开了她的脸，原来她一直在想他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这么想的时候，那种失去所有最亲近人的悲伤，便不药而愈了。
而从顾颜芷的眼底看来，就是傅玄这个男人也太强大了吧？之前那么受打击，却很快从这种颓废的精神里突破出来，开始细致地筹谋接下来的每一步。
傅玄最后还是带着老婆婆回去了她的老地方，将她和心爱的丈夫葬在了一起。
其实，欧云说的话也安慰了他，老婆婆可能真的早不想活了，她只是有放不下的人，而最后，她为放不下的人而死，她死的时候一定觉得很有价值。
等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后，收到一个噩耗，那就是村民死完了，他和顾颜芷还是需要唱戏取悦鱼先生。
顾颜芷心想，傅玄那么骄傲的人，肯定心里已经要捏死鱼先生了吧？
但是他没有。
而是沉默地拿了属于他的那件去房间里换好。
顾颜芷眨了眨眼，想起刚刚他靠近时候的样子，眉眼幽深，仿佛一汪无法知道深浅的深潭，让人感受不到其中的喜怒哀乐。
顾颜芷叹了口气，心想也好，如果傅玄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是不是小傅出来的时候，他的反抗会小点？
如果注定有一个人要消失，若自己帮助傅玄满足了所有心愿，他能不能自愿离开。
想到这里，顾颜芷也下定了决心，她要继续帮助傅玄，无论他是要报仇还是找出真相，还是别的什么，她帮他，直到他别无所求为止。
想到这里，她也回到房中换上了自己的衣裳，一袭喜庆的红色嫁衣，让白事的哀伤被红事给冲淡了，但这样快的转变，总给人一种莫名的违和。
以至于，顾颜芷出来，一直低头看自己的红衣服，还低声和方启正嘀咕道：“我听说厉鬼也喜欢穿红衣。”
吓得方启正忙捂她的嘴：“呸呸呸，我妻主童言无忌，各路鬼神可别怪罪。”
顾颜芷被他的紧张兮兮逗笑了：“着世界上没有鬼。”
方启正却用她的话来堵她道：“但是有灵魂，你说的，你看到人的灵魂附着在别的东西上面，亲眼看到的。”
顾颜芷第一次被人堵得哑口无言，她耸耸肩膀无所谓地道：“好吧你说得对。”
只是每次提到灵魂，她总觉得想要抓住点什么。
顾颜芷歪了歪头，心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总是有点疑神疑鬼。
此时，傅玄也从房间里换衣出来，两个人穿着婚服，对看了彼此一眼，莫名心里升起了怪异。
只好匆匆别开目光，然后在鱼先生面前唱了一曲。
“停停停，你们唱的什么东西嘛，洞房诶，多么欢乐的一件事，怎么在你们这里变成了唱哀乐？”鱼先生气得脸都红了。
偏偏孟泽非这个死孩子还要说风凉话：“鱼先生，他们刚刚有一个死了奶娘，没哭就算了，您也别太强人所难。”
鱼先生还要说什么，忽然傅玄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鱼先生脸色蓦然一变，喃喃道：“你胡说，我不相信，不，我没有。”
顾颜芷好奇走过去偷听，却听到傅玄道：“我检查了那老妪的家里，她丈夫死时穿的衣裳还在，就是用你铸造的剑杀的人。”
顾颜芷听出来了，傅玄奶娘的丈夫，死于鱼先生做的宝剑。
傅玄冷冷地道：“因为你做了坏事，所以上天才惩罚你妻女双亡。”
“不，不是的，你胡说，你胡说！！！”鱼先生大叫，一把推翻了熔炉。
吓得众人忙四散躲开，幸好熔炉不大，不然整个院子都要气火。
顾颜芷看了傅玄一眼，傅玄表情冷酷肃杀，顾颜芷却放缓了语气道：“所以你告诉我们，那个找你做剑，然后去杀了老妪丈夫的人，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直到，”鱼先生依然喃喃地念叨着，精神受了刺激，又不太对劲。
顾颜芷同傅玄对看了一眼，她又接着道：“那人有什么特征，这你总记得吧？”
“不高，很矮小，很瘦，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和我比划了剑的样子，很简单的一把剑，他的要求也是足够快，不要让那人太痛苦，”鱼先生面色空洞地道。
不要让人太痛苦，那一定是他们想的那个人做的。
奶娘自杀的时候，他也为了让奶娘不要太痛苦，亲自点了她的死穴，这是傅玄埋葬奶娘后回来告诉顾颜芷的。
这个人很慈悲，但也很残忍。
但是顾颜芷不明白：“你说，他为什么要杀死奶娘的丈夫呢？”
顾颜芷不明白、
傅玄沉默了很久，这才道：“可能是因为，奶娘有了丈夫以后，对他的爱就少了吧？”
“情敌？”顾颜芷失声，那这个人得有多大啊？
“年级应该不大，不然不会这么偏激，”傅玄摇摇头。
立刻，身后的几个夫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依然是孟泽非这个大嘴巴发言：“年级不大，竟然喜欢一个妇人，这人的口味真清奇。”
顾颜芷犹豫着说了一句：“或许不是男女之爱？”
傅玄嗯了一声，淡淡道：“他可能就是缺爱。”
“那你说奶娘后来知不知道丈夫是他杀的？”顾颜芷说道，傅玄的脸色越发难看，如果她直到的话，这么多年，她一定都活在了愧疚之中。
所以，在丈夫的坟前，她自杀的时候才那么痛快，因为她早就不想活了。
众人一时无言。
等不知道过了多久，鱼先生先受不了了：“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凶手拿的是我给做的刀？”
“因为我埋葬奶娘的时候，看到你送的东西了你还留了名字，一般只有对死者做了不好的事情，请求宽恕的时候，才会写自己的名字，你不但写了自己的，还写了妻子女儿，所以我猜测，你心里有愧，还觉得因为做错事，让老天连妻女都不放过。”
鱼先生的脸色变了几变，问道：“你到底是谁？”
众人都以为傅玄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却直接亮出了身份牌，然后指着顾颜芷道：“知道她是谁么？将你们从天狗食月中拯救出来的神女，另外她还教会了你们楼兰人补鱼，还揭露了楼兰军队虐杀贫民的一件大案，如果你没有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事情。”
鱼先生闻言，浑身开始哆嗦，他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真是神女？”
他没理傅玄，却对着顾颜芷露出渴求的眼神。
顾颜芷点点头，但是也告诫道：“我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神力，你的妻子和女儿，我无法让她们复生。”
鱼先生却笑起来：“这我当然知道，不过——”
他的眼底忽然布满了泪花，问道：“我女儿和妻子，她们已经转世投胎了吧？能不能告诉我，她们投生到了什么样的家庭？”
顾颜芷心里囧了囧，心里想，我怎么知道。
但是她还是回答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妻女到底如何了，但是将心比心，你一直忘不了她们，还让自己永远活在痛苦中，要是我，根本无法离开。”
说完，她扭头看着密室的方向，呢喃道：“或许她们的灵魂真的同你一样，困在这剑里了，也不一定。”
鱼先生闻言，竟然露出悔恨的神情，忽然捂着脸大哭起来：“原来怪我，原来怪我啊。”
说完，他冲进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
方启正等人都惊呆了，不是说得好好的嘛？这人怎么忽然跑了？
他跑了，那他们的弓弩呢？
“半个月后，三百只弓弩，你们找人来取，”鱼先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众人心里惊喜，总算是把事情完成了。
顾颜芷立刻道：“等我下，我把衣服换了马上回去。”
傅玄却依然在发呆，直到方启正提醒，他才不情不愿地换下了身上的衣裳。
顾颜芷看他闷闷不乐，便逗他开心道：“刚刚你太厉害了，我们谁都没发现鱼先生的心结，如果不是你点破，这次多半要无功而返。”
傅玄却忽然扭头，认真看着顾颜芷问道：“你怎么直到鱼先生以后会被无人坊的主人开膛破肚？” 艳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