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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方大小的房间里,房门左侧是半开柜门的衣柜,窗户正对房门,帘子呈灰蓝色,左边是梳妆台,台上安静磕着各种化妆品,右边是床铺与床头柜,床脚整齐摆放着几双鞋,柜子上安静磕着几个袖珍布娃娃。
这就是木缘沂的房间,陈设简单,窗明几净,一览无余,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味。
顾铭皱眉道:“缘沂,你干什么啊?”
木缘沂道:“你们不是挤不下吗,我大发善心,留你在这里睡啊。”
顾铭道:“但是我们想的是,你去客厅委屈一晚,我们三个挤一个房间就好了。”
木缘沂问:“你觉得我可能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三个男人睡吗?”
顾铭道:“好像不太可能。”
木缘沂指着床,蹙眉道:“这床两米宽,画一条中线,你睡右边,我睡左边,谁也别打扰谁。”
顾铭摇头道:“还是算了。我去外面睡。”
木缘沂道:“你确定?”
顾铭道:“我确定。”
木缘沂冷着脸道:“那你出去吧。”
然后顾铭真的就扭开房门出去了。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不欢而散。
九月的气候还较热,客厅的地板不算特别凉,三兄弟并排蜷缩在墙角,反倒是把长椅空了出来。
杨雷和吴潇聊了挺多,全都是关于曾初雨和石静的问题。
吴潇苦笑道:“我被踢出房间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我没想到,她们今天还这么不给我面子,让你们看笑话了。”
顾铭道:“我们都不会笑话你。”
吴潇问:“那你和木缘沂在房间里说了什么?”
顾铭道:“没说什么,就随便闲聊了几句。”
杨雷捂着嘴打瞌睡,迷迷糊糊道:“这几年上班把我的作息时间完全固定了,这会困了,你们慢慢聊。”
他说着,居然两手环抱膝盖,接着把脑袋往手臂上一放就睡着了。
顾铭和吴潇均哑然失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聊的都是些废话。
快到凌晨时,吴潇也睡着了,只剩顾铭盯着满屋子的黑暗发呆。
凌晨一点过,木缘沂出来过一次。
她出来上厕所,看到墙角蹲成一排的三兄弟,非常狐疑地说:“就算长椅睡不下三个人,你们也不用全都蹲在墙角睡觉啊。”
顾铭不说话,杨雷和吴潇仍在熟睡。
木缘沂道:“顾铭,你怎么不说话?”
顾铭惊讶道:“这么黑,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木缘沂道:“因为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啊。”
顾铭苦笑,没想到韩贞居然说对了,在黑暗里,人最明亮的部位果然是眼睛。
木缘沂道:“这样蹲坐着睡,醒了之后全身酸痛,很不舒服,你还是到我房间睡吧。”
顾铭道:“这样不好。”
木缘沂问:“为什么不好?”
顾铭道:“男女授受不亲。”
木缘沂问:“那为什么韩贞就可以?”
顾铭道:“这个我有些说不清楚。”
木缘沂问:“因为韩贞长得漂亮,把你迷住了?”
顾铭道:“是的。”
木缘沂问:“那我不漂亮吗?”
顾铭轻叹道:“你们都很漂亮,但你们不一样。”
木缘沂静站许久,终于点头回了房。
次日清晨,顾铭迷迷糊糊中听到曾初雨和石静的柔声细语,还听到杨雷的憨厚笑声,睁开眼便发现吴潇和杨雷都不见了。
顾铭的意识还没完全苏醒,浓重的困意再一次袭来,他蹲坐在墙角又睡着了。
坐在又冷又潮的地面睡觉的确非常折磨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劳累,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顾铭听到了女孩的声音,手心传来温暖又细腻的触感。
她说:“顾铭,你还是回房间睡觉吧。”
顾铭半睁眼,摇头道:“不了。”
她说:“曾初雨和石静已经不闹了,你和杨雷有房间睡了。”
顾铭点头道:“好。”
接着迷迷糊糊跟着她走,躺到柔软的温床上便又睡了过去。
顾铭再次醒来时,看到的不是蓝梦,而是梳妆台。他花了足足十秒钟回归现实,猛然发现自己睡在木缘沂的房间里。
他看了手机时间,现在是十一点过,快到正午了。
木缘沂不知所踪,但边上的被褥里还残留少女的体温。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事情啊!
顾铭心里大骂,连忙翻身起床,扭开房门便看到茶几上的丰富菜色。
厨房有响动,是锅铲撞击的声音,有人在做菜。
顾铭走到客厅坐下,没一会,吴潇从厨房里出来了。
顾铭问:“潇潇,你在做菜?”
吴潇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几个好菜吃。”
顾铭点头道:“那他们人呢?”
吴潇道:“初雨和石静一大早就逛街买东西去了,阿雷则被木缘沂叫走了。”
顾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正午十二点左右,所有人都回来了。
六人围坐在茶几前吃这顿家常菜。
吴潇的厨艺还不错,每个菜都能做出家的感觉,但顾铭吃着总归觉得不如韩贞。
这顿饭吃完,三兄弟也差不多该告别了。
吴潇要回上海上课,杨雷也要回广州工作。
顾铭送他们到火车站,再回栀子苑,又到了下午六点。
木缘沂去上班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他一个人。
顾铭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孤独,但现在人长大了,却变得更加害怕孤独了。
他想好了,明天就挨着拜访许成语,万涧,李文豪。
虽然顾铭几个月前就删了通讯录里的所有电话,但留有备份,他能在必要的时候联系到他们。
他给许成语打了电话,结果却非常遗憾。许成语现在在贵州读大学,并不在家。
他又给万涧和李文豪打了电话,结果依旧,他们都不在家里,并且也抽不出时间。
别人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有顾铭无所事事。
顾铭想着,如果要见许成语他们,等国庆就好了。
距离国庆还有两个星期,这期间他应该找一点事情做。
他翻看着手机,忽然翻到谭红尘发给他的最后几条短信。谭红尘希望他能帮忙传话。
顾铭得见一见王乐乐,周芊,史怀瑜,把谭红尘的话都转告给他们。
顾铭想到杨雷说过,王乐乐最近非常古怪,显然动了许多偏激的念头。
顾铭心里轻叹,决定回一趟学校。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顾铭就准备走。
但木缘沂叫住了他。
这很奇怪,木缘沂一般是凌晨三点左右才下班,清晨的时段应该是在熟睡,却不知她怎么察觉到顾铭要走的。
木缘沂尤为认真地说:“顾铭,你能带上我吗?”
顾铭惊愕道:“你知道我要走?”
木缘沂道:“你的朋友们走后,你肯定也会走,这一点毋庸置疑。”
顾铭道:“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木缘沂道:“我想多认识一下你的世界。”
顾铭道:“我想你对我产生什么误会了。”
木缘沂摇头道:“没有任何误会,我只是单纯地想离开这个城市一次,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
顾铭迟疑许久,最后点了头。
他在离开之前去了一趟长江明珠小区,站在风雪家的楼下静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给风俊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风叔叔,如果小雪想见我了,拜托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风俊回:小雪若想见你,她自己会联系你。
顾铭沉默,接着踏上归程。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里,顾铭和木缘沂均缄默不语。
顾铭回到了大学城,站在交职院的小铁门外。
正值大学新生军训的时段,整个大学城仿佛都披上一层绿油油的植被,非常爽朗和睦。
顾铭拨通王乐乐的电话,认真道:“乐乐,我有话想和你说,能出来见个面吗?”
王乐乐:“我也有话想和你说。前段时间我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但都没接通。”
顾铭:“我在交职院铁门外。”
王乐乐:“等我十分钟。”
顾铭:“好的。”
十分钟后,王乐乐果然到了。铁门关着,她从围墙里翻出来的。
她还和往常一样,气质迷人,身段迷人,认真的眸子也一如既往的迷人。她站着,像蒙着面纱的妖娆舞女,足可令万千少年沦陷。
王乐乐看了一眼木缘沂,又看向顾铭,蹙眉道:“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要不要先找个餐厅吃点东西?”
顾铭道:“饭肯定要吃,但在这之前,我们先把该聊的事情聊一下。”
王乐乐点头,抬手指向交职院铁门斜对面的茶楼,说:“去那边坐着聊。”
三个人在茶楼包间里坐下,顾铭一针见血道:“乐乐,谭红尘叫我传话给你。”
王乐乐的睫毛猛地一颤,忙问:“红尘现在在哪里?他要你传什么话?”
顾铭摸出手机,把谭红尘发来的短信给王乐乐看。
“替我转告乐乐,我爱她,我相信她愿意为我而死,但请她务必好好活着。”
这是谭红尘希望顾铭传达给王乐乐的信息,现在她全都收到了。
可是王乐乐要的明显不是这样一段冰冷的文字信息,她的脸颊变得冰冷,仿佛有无数情绪爆发,但她强忍着,问:“你找我就是为了给我看这句话?”
顾铭道:“是的。”
王乐乐问:“那红尘现在在哪里?”
顾铭摇头道:“我不知道。”
王乐乐面无表情翻看顾铭的手机,她把谭红尘发来的短信全都看了。她越看,眸子里越震惊,到后面都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悲哀。
她轻声道:“我想我知道红尘现在在哪里了。”
顾铭道:“或许你可以去龙泉的那座无名山上看看。”
王乐乐摇头道:“我不想去看蓝晨雨的死相。”
顾铭道:“那里或许有能找到谭红尘的线索。”
王乐乐道:“我知道该怎么找,不劳你费心。”
顾铭点头道:“那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王乐乐道:“我想把风雪得病的事情告诉你,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
顾铭道:“的确没必要。”
王乐乐道:“那你能解释一下你身边这位女同学是怎么回事吗?”
顾铭道:“缘沂是我的朋友。”
王乐乐问:“仅仅是朋友?”
顾铭点头道:“是的。”
王乐乐道:“希望你没有说谎。”
顾铭问:“你和小雪的友谊很深?”
王乐乐道:“友谊这种东西,很难用言语描绘清楚。总之,只要风雪还活着,你就不能做伤她心的事情,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顾铭道:“我知道了。”
一阵沉默。
顾铭问:“要叫周芊来一趟吗?”
王乐乐道:“不必了,红尘要告诉芊芊的话,我会转告。”
顾铭问:“那还有其他事情吗?”
王乐乐道:“我这里已经没事了。”
顾铭道:“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王乐乐道:“你不用告辞。”
顾铭问:“什么意思?”
王乐乐道:“从现在开始,我要跟着你,直到见到风雪为止。”
顾铭苦笑。
王乐乐问:“你不乐意?”
顾铭道:“我没有不乐意,但你实在没必要跟着我。”
王乐乐不解道:“我不跟着你怎么找得到风雪?”
顾铭道:“你跟着我反而见不到小雪。我可以告诉你小雪的住址,你自己去找她吧。”
王乐乐点头道:“这样也行。”
王乐乐走后,顾铭又给史怀瑜打了电话。
作为朋友,顾铭的确不希望史怀瑜为谭红尘的事情背负太多,但事实是,谭红尘的事情的确与史怀瑜脱不了关系。
于是顾铭把谭红尘发来的短信给史怀瑜看了。
“我恨史怀瑜,为什么替我扣上这顶绿帽的人偏偏是他?如果换一个人,这一切都还有回旋余地。”
史怀瑜看着这段信息,神色变得沉重而悲伤。
他苦涩道:“顾铭,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红尘,不然他不会走到这一步。”
顾铭道:“路都是人选的,或许你有不对,但谭红尘不该如此偏激。”
史怀瑜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讽刺。罄竹难书之人,因为忽然良心发现,悬崖勒马,反而成了好人;生来就淳朴忠厚的人,反而替别人的罪恶背了锅,变成了杀人犯。莫非这不可笑?”
顾铭道:“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讽刺的世界。但最讽刺的不是你和谭红尘的纠葛,而是生来就不在一个世界的你们,居然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写心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