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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红尘和王乐乐聊天时,蓝晨雨就在边上看着。
等到他们聊天结束,她终于迟疑起来,非常不解地问:“红尘,你真的想找周芊,把之前我那她的钱都还给她吗?”
谭红尘认真点头:“是的。”
蓝晨雨轻轻“呃”了一声,低眉敛目,不再言语。
谭红尘问:“你不开心?”
蓝晨雨摇头道:“我没有不开心,只是一想到你还要和她们见面,心里就有些害怕。”
谭红尘问:“你怕什么?”
蓝晨雨再次摇头。她没做解释,打着哈欠翻身上床,接着安静睡了过去。
谭红尘瞧着她的恬静睡脸,心里也是一阵复杂。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任何女孩都不愿自己的男朋友与他的前女友还有任何瓜葛。当男女感情牵扯的人超过两个,往往变得剪不断,理还乱。
事实上,谭红尘的心情也尤为沉重。他也不知道再和她们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或许是淡然相对,也或许是无语凝捏,可能还会存在其他意料之外的画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他都绝对不会背叛蓝晨雨。
在这一点上,他的决心坚定如磐石。
——晨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消除你心头的疑虑,不过你放心,我会用实际行动使你安心。等那天过了,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谭红尘如此想着,便也安静睡觉。
次日,他把《英雄联盟》账号挂着,一挂就是一整天。
王乐乐没上线,他便不知道周芊远不远见他。
再次日,结果依旧。
往后的一个星期里都是如此。仿佛王乐乐已经忘了这事,不会再联系他了。
谭红尘的心头变得焦躁。他原以为这事很快就会结束。但现在却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他联系不到周芊,王乐乐也消失无踪了。他失去了她们的一切联系方式,找不到还钱的途经,这件事便被无期限的搁置了。
这一天,谭红尘又回了124寝室,惊讶发现顾铭已经旅游归来。
他的脸上并没有游玩之后残留的欣喜,反而凝着浓浓的忧愁。似乎他的这趟旅行并不开心。
谭红尘不和他搭话,还是如往常一样,在寝室里静坐一会,找赵大峰攀谈几句,便挥手离去。
他去宿舍区四栋楼下等着,希望运气好能遇到王乐乐。
他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却并未看到她。
他以往也站在这里等过她,有一次在寒风里等了大半天。他从未感觉疲累与不耐,反而精神百倍,耐心无限。
现在不一样了。
这几个小时完全磨光了他的耐心。
他回身就走,并且决定以后不再来这里等她了。
然而他转身不到五秒,王乐乐从宿舍楼里出来了。
她看到了他的背影,他却没看到她。
她只是痴痴地盯着他,却不唤他,他便不知道她一直盯着他。
谭红尘看手机时间,蓝晨雨下课已经有一小会,便加快脚步,身子往小径转角一转,便完全甩开了身后的宿舍楼。
他害怕蓝晨雨等太久,去停车区取了摩托车,便飞速赶往财大东门。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谭红尘在校门口没看到蓝晨雨,反倒看到了顾铭与风雪。
这两个人一个在校门里,一个在校门外,相隔四五米安静对视。
谭红尘到这里前,他们就已经如此。谭红尘等了蓝晨雨好一阵,他们还是如此。
进出校门的学生都用非常奇怪的目光打量这两人。
他们却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他们眼里只有对方,相看两不厌,仿佛一直这样看到月升,看到日落,他们都不会有半点不耐。
谭红尘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似乎又有了一种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不快感。
——我为什么要羡慕他们。我的生活不是比他们好得多吗?
谭红尘心里想着,忽然别过头去,摸出手机拨通蓝晨雨的电话。
他想叫她快点出来,然后一起离开这里。
他不想在多看顾铭与风雪哪怕一眼。
他打通蓝晨雨的电话才知,她早就想出来,但风雪站在校门口,她又有些不敢出来。
谭红尘问她原因。
她便非常低郁地说:“我以前做过的事,昔日的室友都知道了。风雪知道后又变得瞧不起我,我有些不敢从她身边走过。”
谭红尘便说:“那你从财大南门吧,我在那边等你。”
于是他们都避开了顾铭与风雪,在财大南门碰头。
只不过谭红尘从东门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看到风雪哭了。那是无声的泪。
她静静站着,不哽咽,不抽泣,但泪如雨下。
——性格开朗的她,究竟遭遇了怎样的事情,才会有如此悲伤的眼泪啊?
这是谭红尘的疑问,兴许明天就会完全忘记的疑问。
这一天以后,谭红尘很少见到顾铭。仿佛这个人也在外面租了房,搬出了124寝室,只在心情好的时候才回来一趟。
他听蓝晨雨说,在财大也很少看到风雪,就连课堂上都很难看到她的身影。
似乎这对伉俪又在玩新的游戏了。
谭红尘再也没见王乐乐的账号上过线,好友列表里的“乐此不疲”永远的黑色的,无光的。
谭红尘忽然觉得可笑。因为他在这种情况下想到了曾风靡一时的情歌,那一首《灰色头像》,那一句“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
他实在不该想到这个。因为《英雄联盟》里的好友列表只有游戏昵称,并不附带头像。
时间匆匆,芒种过后,端午将近,这学期也接近尾声。
谭红尘想到开学时胡女士专程找他谈过的话。
他的心里又有了压力。
这学期他只选到一门重修课,而且是最难的工程力学。
他没信心在这学期把这门高深的学科考过。
而这学期原本的必修课里还有工程力学2。
这是难上加难,更不可能考过的一门学科。
他还挂着7个学分,这学期若再考不好,挂科分数超过20,便会被校方强制降级。
他这学期的学习状况和上学期差不多,课堂上心不在焉,压根没有认真听讲。
他百分之百确定,如果在考前不做点准备,一定会挂得体无完肤。
于是他开始复习,把各门必修课书本翻出来看。
他把能看懂的知识都加以巩固,不能看懂的知识就上百度查,如果百度也解释不清楚,他就慢慢琢磨,有的时候还会趁下课时间捧着书去拦下正要离去的任课老师,悉心询问。
当然,大学的老师和中学的老师不一样。
他们解释问题往往是三言两语搞定。至于学生能不能听懂,就得看他们自己的悟性了。
谭红尘经常被老师们的几句话弄得晕头转向。
但他还是会把那些艰涩的、很难理解的话记在脑子里,接着慢慢思考。
久而久之,他真的有了收获,解开了许多看似复杂甚至无解的疑惑。
这种情况兴许和宋濂所写的“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类似。
谭红尘有了一种回到高三,冲击高考的刺激感。虽然他那一年也并未做出太多的努力,但他还是感到充实。
他渐渐觉得越是深奥的知识,越是有趣。
他开始放下期末考试与挂科的压力,而是由衷地想知道书本上的知识,才去刻苦专研。
他保持热衷的学习状态,一直到端午结束。
他卡里的钱用完了,又得找家里要。
他每次给他爸打电话要钱,都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感。
那感觉很奇妙,如鲠在喉,却又仿佛并不难受。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像个吸血鬼一样,无休无止汲取家里的血液,是非常罪恶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好像世间父母供孩子上学,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次,他稍微有了一些长进,知道节日给父亲打电话,要先做一个节日问候。
于是他先说了一句“爸爸,端午快乐”,下一句便是“爸,我的钱用完了,给我转点钱过来吧”。
他以为他爸还会笑呵呵地回一个“好”字。
可没有。
电话的另一头非常安静,仿佛谭宏遇到了大麻烦,现在连一百块也拿不出了。
谭红尘连忙问:“爸,你怎么了?”
谭宏:“没什么。你要多少钱?”
——为什么这么问?你以往从没问过这个问题啊。
谭红尘很想把这句话问出来,但他理智地改口,说:“还有半个月就放假了。爸,你再给我转三千吧。”
谭宏:“你半个月用得了三千块吗?”
谭红尘的心紧了一下,强笑道:“那你随便给我转点钱吧。”
挂了电话,谭红尘沉思起来。
似乎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家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得而知。
他希望家里并没有遇到麻烦事,只是他爸希望他稍微节俭一些,才说这些话。
当天下午,谭红尘的支付宝有到账提醒,是他爸给他转钱来了。
他看了一下金钱数额,紧绷的心脏变得更紧。
他爸只给他转了五百块,并且在转账留言里写了备注,就一句“儿子,省着点用”。
——我什么时候连五百块都需要省着用了啊?
谭红尘的心里难受,却又无处倾诉。
他却不曾想过,大学校园里许多学生一月的生活费也只有一千上下。半个月五百块,其实对绝大部分大学生来说,都已够用。
他只知道,靠这点钱可养不活他和蓝晨雨两个人。
于是他当晚便和蓝晨雨聊了这事。
他很坦诚地说:“晨雨,我家里好像出了变故。剩下的半个月里,我爸只给了我五百块,我们要稍微节俭一些才行了。”
蓝晨雨的睫毛轻轻一颤,张口有话要说,但她很快闭嘴,只安静点头。
谭红尘有些苦涩地说道:“晨雨,我知道你喜欢逛街,还喜欢唱歌,这都挺花钱。你刚才想说的应该也是这个。”
蓝晨雨抿着嘴点头。
谭红尘笑道:“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我们稍微坚持一下就好了。”
蓝晨雨莞尔道:“没关系的。不管有没有钱,我都跟定你了。”
谭红尘也露出会心的笑,保证道:“但我一定不让你节衣缩食地度日。”
他不知道他的保证并不存在信服力。
他唯一能依赖的只有他的父母。如若他的父母倒了,他又有什么资格与蓝晨雨说这句话?
端午过后,其实还有一个父亲节。
只不过谭红尘并没有给他爸打电话问候。
到了月末,期末考试时间到了。
谭红尘坐在考场,竟能把考卷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题目答出来,并且他确信自己答题的正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包括最难的工程力学2。
考试结束,他又回了一趟寝室。
赵大峰和史怀瑜都垂头丧气,显然没有考好,要挂不少学科。
顾铭面无表情地坐着,仿佛心思并不在考试上。
谭红尘笑着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接着道别,当天就准备乘车回家。
他走之前还问过蓝晨雨,要不要一起去绵阳。
蓝晨雨拒绝了,说是这么长的一个假期,不能厚着脸皮一直住在他家里。
谭红尘没劝他,想着回家住几天再去德阳找她也一样。
直到他真的回到家,才庆幸蓝晨雨没跟来。
他在回家的路上,谭宏便给他打了电话,叫他到了三才县的汽车站别乱走。谭宏开车去接他。
然后谭宏就把谭红尘接到了边远的郊区。
车子在一间看上去非常简陋的矮房前停下。
谭宏道:“儿子,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谭红尘的心一惊,连忙问:“我们以前的家呢?”
谭宏非常淡定地说:“卖了还债了。”
谭红尘懂了。他在校学习这段时间,家里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他心里并不是非常沮丧。他一直知道爸妈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他们能白手起家在城市里站稳脚跟一次,就一定能再来一次。
但很快的,他的侥幸心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走了。
谭妈觉得他已经不小,有不弱的承受能力。便告诉他,家里完全没落了,不仅房子没了,厂子也没了,这车等不了几天也要卖掉。
他们家现在是一贫如洗,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半个月前,谭爸给他的五百块,还是非常勉强地挤出来的。 写心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