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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事态的确没像王知礼设计那般发展,但何胜施早前特别强调了他是如何挑唆董旗风埋怨王横始“处治不公”,偏帮部属而亏待旧部,王知礼当然不可能再责罚这个心腹,将人扶了起来,又是赏药又是赏钱,极尽安慰表彰,让他的长子亲自把何胜施送了出去,又才沉思。
今日要是董旗风在何胜施挑唆之下,一剑杀了那张大壮,晋王妃得知消息,怎么也不会放过行凶者,必定会向云州王施压,处死董旗风,这样才能给晋阳军属一个交待,如此一来,董旗风的父亲董大勇怎能甘心?一来会对晋王妃心怀怨恨,二来也更易被自己争取笼络。
董大勇是王进谷的左膀右臂,极得王进谷信重,要是被王知礼拉拢,当然更加有利于他夺得权位,不同于王知节是把弟、侄二人当作竞争对手,王知礼早已看穿,无论王知节怎么折腾,都不可能继承军权,他的竞争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侄儿王横始。
故而王知礼自从有了这样的设计,起初想着利用毛维,在晋阳城中物色一个有志投军但不符条件的人选,撮合他与晋王妃攀上关系,受晋王妃特许,荐来云州,再被都督亲军杀死。
不是王知礼多此一举,他以为要是死者与晋王妃毫无瓜葛,晋王妃压根便不会多事,单单是刺史王绩出面,莫说对王进谷根本不成威胁,也达不到让董大勇怨恨晋王妃的效果——
倘若那日十一娘当真中计,允从曲丰儿所请,将人荐往云州部,却没死在战场,反而是被上级军官欺杀,曲丰儿的寡母哪会善罢甘休?势必是要恳求晋王妃主持公道的,人是晋王妃荐往云州,晋王妃总不能推脱王绩身上,那么才会向王进谷施压,平息曲母的愤恨。
但王知礼没想到的是,晋王妃根本不曾中计,若再物色另一人,晋王妃照样不会允从不提,甚至还有可能动疑,故而王知礼这才把目光转到现成这些募兵,考虑着能否挑选那么一个,最好家人在晋阳城具有一定地位,如此一来,才可能逼得晋王妃不得不过问凶案,平息军属愤怒之情。
但王知礼并不了解募兵家境,故而才想到心腹何胜施,希望时常与兵勇来往的他,能推荐一个合适人选,凑巧的是,何胜施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因早前与张大壮发生过口角,一心想着报复,便对张大壮的情况格外关注,听王知礼一提这话,哪里还用考虑,立马便“举荐”了大壮。
“张大壮四处同人吹嘘,说不仅他家婆娘是霓珍衣坊雇工,而且在他决定从军之前,还曾得过晋王妃一枚玉佩资助,要不是给婆娘留下那枚玉佩,以便危难时抵当解燃眉之急,他当时也不放心留婆娘一人在晋阳城中,还说他家婆娘与晋王妃身边婢侍眼下也相熟得很。”
王知礼一听这话,竟然觉得张大壮比那曲丰儿更加合适,毫不犹豫便选择了他当冤大头。
竟不想废了许多心机安排部署的计划,竟然又被王横始打乱了!
不过嘛,王知礼刚才被何胜施一提醒,忽而又想到一条阴谋。
他与晋王妃无怨无仇,暂时也不想掺和毛维与晋王系之间争斗,之所以针对晋王妃,那是因为晋王妃已然成为王横始的后盾,不过嘛……王横始既然主动涉及这桩事态,而董旗风又已对他心怀埋怨,只要何胜施继续煽风点火,便有办法激化都督亲军与普通募兵之间的矛盾,尤其是那个张大壮,董旗风日后必然还会找他麻烦!
王衡始倘若偏袒张大壮为代表的募兵集团,倒也没有必要一定牵扯上晋王妃了,随着矛盾激化,以董旗风为首的亲军系哪里还会拥戴王衡始?董旗风不死也没关系,大可收买笼络,利用他说服董大勇!
王知礼越想越觉这个计划可行,当即便要请他的几个心腹来协商,因为要挑起两大兵系之间的矛盾,可不能仅仅靠何胜施这么一个队正了,而是需要更加全面的部署。
接下来整整三日,王知礼都在忙碌此事,好不容易完善了种种细节,却没有来得及贯彻实施,便听说晋王夫妇竟然再度来巡看云州,王横始得信,已经一马当先亲自出城迎接了!
原来那日当确定设计者是王知礼后,贺烨虽说没有推敲出王知礼计划的诸多细节,但也意识到他应当是想用曲丰儿的性命,逼迫十一娘得罪某个重要人物,然而一计不成,王知礼不可能偃旗息鼓,又兼毛维按兵不动,贺烨当然会想到王知礼已然物色到其他人选,就算可以不理会云州王内部的尔虞我诈,晋王夫妇却不能容忍王知礼为一己之私伤害大周军兵。
勇士们的生命,不是那些为非作歹贪图权势者能够以命抵偿,在贺烨与十一娘看来,就算只死一个募兵,把王知礼杀上个千百回都不能弥补。
所以他们几乎是立即动身赶往云州,希望来得及阻挠无辜冤死于权欲。
十一娘既然是密令铲除云州王的负责人,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前来巡看,而不用担心太后知情后又会心生疑虑,她只要事后汇报,就说通过曲丰儿事件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便能对这回出巡作出交待,至于贺烨……
晋王殿下在晋阳城中觉得憋闷了,听说王妃要来云州,跟着走一趟顺便游山玩水也是他的真性情。
与上次前来云州大不相同则是,原本残破的南城墙已经完全修复好了,三扇门洞,正中供行人通过,左门车入,右门车出,虽出入者都要经过城门守验看过所,有的还要经过几句盘询,但看上去井然有序,并没有造成任何拥堵。
十一娘留心看了看几个肩挑篾筐,显然是要将自家收成蔬果送去城中贩卖的农户,身上的衣裳虽不是绫罗绸缎,却也看得出来是新近裁制,并不显得破旧。一般干体力活,大都会担心衣裳破损,故而在从前,晋朔的平民百姓是舍不得穿着新衣的,如今却也没有这么多顾忌了,可见云州城虽然并没有完全恢复数十年前的繁荣昌盛,迁移来此的百姓日子却也比从前要宽裕许多。
果然是王公之子,忠耿直率王七郎生父,王绩这个云州刺史的确尽职尽责,没有因为心急工建,还有别的事情,便疏忽民生疾苦。
而此时南来北往的行人,虽说忽然目睹一帮身着革甲的兵士,拥护着两个锦衣男女,显而易见是贵胄,忍不住好奇地观望两眼,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小心翼翼的神态,这又说明云州城中至少不是时常发生仗势欺人事件,百姓们这才没有那么多忌惮——要知就连在长安,当见带着亲卫出行的贵胄,不少百姓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人胆敢望探。
既然云州已然在望,十一娘也不急着策马进城,她颇有兴致地观察着行人的衣着神态,忽而与一双眼睛正对,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原本边走连吃手里的胡饼,男子忽然呆怔当场,咬了一半夹着肉馅的胡饼掉在地上,他也紧跟着匍匐跪拜,还不忘拉了孩童一起。
因那男子口称“晋王妃”,于是十一娘立即便变得万众瞩目了。
她只好下马,示意江怀将那男子扶了起身,温言细语问道:“你见过我?”
“小民为逃官窑令,往晋阳城投庇,在官衙接受盘询道明来处时,有幸巧遇王妃正好往府衙视事,王妃明知小民为逃民仍然庇容,便为小民一家救命恩人!小民自来云州,分得二百亩耕地,去岁已然有了收成,日子比从前在祖籍宽裕许多,也再不用担心被捉去服役。”
既然工窑令已然废除,并直接引发了衡州叛乱,百姓们对于逃役之事也不再避而不谈,这男子当众承认他是逃民,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而正在这时,十一娘忽然又听一句:“王妃远道而来,横始有失远迎,真是太过怠慢了,王妃也真是,既然打算来云州,也该早早告诉横始一声,需得离城百里恭迎贵客,方能代表横始一片诚意。” 望族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