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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嗔怒责怪的口气说着:“皇上也是,就应免去柳妃妹妹这一遭的。”
他微微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接收妃嫔请安,既是头一次,自然马虎不得。”
说完也走了下来到柳妃的身边,温柔地问着:“可还好?”
我朝惠菊使了个眼色,立即有带着青玉底色翠纹织锦坐垫的花梨木软椅来端放在和妃的旁边。
我看着柳妃倚着他,脸上带了倨傲的神色走过去坐下,却只是吹了吹手中一盏茶。直到他抬头看我朝我微笑,我才回以柔婉的笑容。
搭上他伸来的手,一同走到上座,心里却是厌倦自己如此虚情假意的,可是,我却只能,也必须这样做。
底下的柳妃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得意的笑看着我,我回敬了她一个微笑,侧过头看向沈羲遥。
他的目光没有落到任何人身上,只是看着门外那一抹碧蓝的天,目光似要穿透那天际,虚无缥缈。
“日子定了么?没有几天了吧?”我微笑着看着下面坐着的柳妃。
她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沈羲遥的脸上,那目光中有痴,有怨。
我有些讪讪地笑着,柳妃身边的宫女机灵赔笑着答了我的话:“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临盆就在这月末了。”
我点点头:“那一定要小心着身子,这个时候也是危险的。你们要好生照应着。”
柳妃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声。
可是这鸾凤殿里那么静,她的声音也就格外的清晰。柳妃自己也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又轻咳了两声。
沈羲遥此时已经将目光转了回来,听见那咳声忙用关切的口气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柳妃的脸上浮着甜笑,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真心的快乐的笑:“臣妾没有事的,皇上。”
那声音娇柔,我不经意间和和妃的目光对上,她带着那么淡的不屑的笑容,就与我此时的表情无异,我们互递了一个眼色。
和妃别过脸看向柳妃笑道:“妹妹可是因这一早起来不适应呢,都说有孕之人多睡对腹中胎儿才好。”
柳妃没有看和妃,一双丽眼就直直的扫向我,那眼神已不复之前的温柔,而是带着点点的敌意。
“姐姐说笑了,素来,妹妹我一向都是按规矩起身的,只是昨日受了惊吓,睡下得晚,又睡得不踏实。”
她说话间面孔已转向沈羲遥:“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她的话音刚落,下面传来一阵窃窃之声。
我猜到她今日不会放过皓月的事,更何况如今皇上在此,估计是一早就听说了昨夜皓月被带走了,想下手,却没有得逞,这才再找理由提及的。
我扭头看着身边的沈羲遥,他的脸上全是平静,仿佛之前柳妃那声哀怨的请求并没有听到。
我心里有了点依靠,看来昨夜那诗还是有了点作用的,正要探身安慰柳妃,一旁一直沉默的沈羲遥开了口:“昨日的事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待查明再议吧。”
他的口气那么淡,柳妃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定是没有料到皇帝会如此的态度,可是从他的眼神中,我也看出了他对柳妃的情谊,不是单纯的帝王对妃子的那种薄情。
柳妃不甘心的抿了抿嘴,但还是笑着说:“一切按皇上的意思。”
底下也安静了下来。我看了看天,已是日上三竿。
一般此时都是皇帝在御书房接见大臣批改奏折的时候,今日他早朝一下就过来已是反常,想到他之前说有话对我讲,心里想着,应是关于皓月的事吧。
我侧头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是不是让她们都回去,柳妃也该好好的休息。”
他点了点头,我回头看向下面的众女子,有那么一时的恍惚,稍纵即逝。
“各位妹妹都回去吧,不早了。”我微微笑道。
那些妃子纷纷上来请安告退,最后只有柳妃坐在椅上缓缓地起身,那意思明显极了,我看见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目看向皇帝,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走下去拉了她的手。
“妹妹身子沉重,就不必每日过来请安了,好生将养着,我们都等着你为我大羲添一名小皇子呢。”
她张了张口,我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已经起身站在那里的沈羲遥。
“皇上,柳妃的身子重,又受了惊吓,皇上送妹妹回去吧。”
柳妃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我。我只是微笑,不去看她的目光。
她低了头小声说道:“不用劳烦皇上了,臣妾自己可以的。”可是眼神是期盼的。
沈羲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
“朕随如絮一起回去吧。”
我看到柳妃带着幸福的笑容偎到了他的怀中,唇边和眼角都是得意,她有些挑衅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浅浅施礼,“臣妾恭送皇上。”
待那明黄颜色消失在坤宁宫门外,我坐在了凤座上。
一旁的惠菊不满地说:“娘娘没看到刚才柳妃的神气么?”
“看到了又如何?”我转身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按按眉心道:“乏了,去西暖阁吧。”
软缎绣花鞋走在通向西暖阁的庭廊上轻软无声,院中一树樱罗 开得正艳,满树的紫蓝色深浅不一,次第分明。
一阵猛烈的风吹起了我的衣裙,头上叮当作响,天际间就满是纷纷扬扬的细小的花瓣,仿佛雨一般落在地上。
我停住了脚步观赏着,这里和往常一样的宁谧,仿佛我还是那个心淡如水的女子,默默地守着这皇宫的一隅却依旧过得开心。
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着,一切都不同了,那个旖旎繁华却处处算计的世界,已经是没有办法再躲下去了。
那么,我就要为我凌家做我一直就该做的事了。
“惠菊,”我轻轻唤着:“你去看看皇上是否还在柳妃那里,若是不在了,又去了哪里,小心点,速回来报我。”
惠菊依我的意离去,我给其他人各找了点事,让他们全都走开,自己走到那樱罗 下站着,头上繁复华贵的首饰在我抬头时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知道,从今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沉重,我必须做好准备。
可心里一想到要去争宠以保全自己和家族,就有十分的排斥。
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过去多好。
抬头看着密密紫色中星点的蓝天,阳光洒下来,隔着树阴,我只觉得它刺痛了我的双眼。
眯起眼睛,心里坚定起来,既是逃不掉了,就好好利用吧。
惠菊不久就回来了,我依旧站在树下,她在我身后轻声道:“娘娘,皇上送柳妃娘娘到昭阳殿门口,张总管就匆匆来了。说是大臣们都在御书房候着,皇上就走了。”
我没有回头只摘下一节树枝,上面花开得正盛,几片叶子苍翠动人。我轻嗅了下,一缕幽香。
“惠菊,去准备准备,本宫要去看看柳妃。”
换了一身暗红的宫装,不胜之前的华贵倒也带着威仪,头上的首饰换成了一柄玛瑙凤凰簪,只这一样,却不失大气。
惠菊准备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和玉如意三柄,只是简单的探望,不用复杂,吃食柳妃即便愿接我还怕她之后做手脚,自然没有让惠菊准备。
昭阳宫宫室很大,装饰得富丽堂皇,处处飞檐卷翘,金瓦琉璃。
我好奇柳妃看似是婉约之人,这样的宫室并不符合她的气质,不过她作为后宫最得宠的妃子,这样的格调也才相衬。
因着事前的通报,柳妃宫里的侍从们早已等在门前,为首的是那个叫绯然的侍女,如此看来,她就是这昭阳宫的大侍女了。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绯然领着一群奴才跪下.
我心里暗暗吃惊,这柳妃宫中的侍从明显多于礼制所定的人数,稍一看来接近了皇后宫里的配制,只是我自己之前不要那么多而已。
我微笑着问她:“你家主子可好?”
绯然恭敬地答着:“柳妃娘娘在寝殿休息,请皇后娘娘移驾正殿。”
昭阳宫的正殿是沈羲遥亲自赐名,飞絮殿,用的是柳妃的名字中的一个字。皇帝御笔,这是无上的殊荣。
我站在那殿中看了看,摆设甚至与我的鸾凤殿无二,除了没有凤做装饰,但却处处可见孔雀。
皇帝之前的意思恐怕来此的人都能明了。我也确实是不该出现的人。
“皇后娘娘请上坐,奴婢这就去请我家娘娘。”
绯然端上茶,惠菊接过放到我面前,看似随意地问:“之前皇后娘娘派人来通报了,怎么,柳妃娘娘不知么?"
我按了下惠菊的手,笑着看着不知如何回答的绯然,即使柳妃身体原因,但是我之前给了她通报,她就该出来迎我,否则就是不敬之罪。
更何况皇上没有给她特殊的许可,却不知,柳妃是大意了,还是故意的。
“皇后娘娘恕罪,我家娘娘早上回来有些不适,这才在寝殿休息的,刚睡着了,奴婢就没有敢叫醒她。”绯然小心地说着:“毕竟娘娘有孕在身。”
我笑笑起身:“本宫进去看看你家娘娘,她身子不便,就不要让她出来了。”
绯然忙笑道:“奴婢代我家主子谢过娘娘。奴婢这就去通报。”
我摆摆手:“不必了。”说着,没有等她通报,自己搭着惠菊的手走向昭阳宫内廷。
一踏入院中我不由愣在那里,这里回廊中环着一小池碧波,满种柳树于其中,此时柳叶翩飞有片片轻轻的拂过我的面颊,微微的痒,也微微的疼。
惠菊在一旁为我挡着吹来的柳枝,我在回廊转弯处停了下来,伸手轻轻一折,一根细嫩的枝条就握在了手中。我什么都没有说只低头看着,惠菊在我身后不敢说话,绯然亦不敢在上前。
把玩了许久我回头对绯然说:“去通报你家主子,就说我来看她了。”
绯然忙不迭地点头,我看着她的身影走到了对面的一扇门中,自己才又迈开了步,手一挥,那弯柳枝就轻轻的躺在了水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又渐渐地沉入水中,有大红的锦鲤游来用嘴小心地碰着那柳条,发现不是吃食,终又游走了。
我抬头,满目的绿柳葱翠,轻柔飘逸。细细看去,柳树中夹杂种植着梅树,只是此时看不出是何种梅品。
我能想象冬日这里处处弥漫着清冽的梅花香气,还有枝枝梅花可以欣赏
不愧是宫里最得宠也得了最长宠的妃子宫室啊。我微摇着头,脚下不觉已走到柳妃寝殿的门外。
里面没有动静,我走得很慢,绯然若是通报也该出来了。
我侧目看了惠菊一眼,她上前掀开门上挂着的薄纱软帘,一阵凉爽安神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我走了进去,绯然的身影在左手边的屋子里,我缓缓地走过去,这里的装饰很是华贵,墙边灵芝蟠花大鼎中散出的淡薄的轻烟徐徐,另一边是一扇巨大的冰雕,上面刻着精致的石榴葡萄。
柳妃半躺在床榻上,见我进来只抬了抬眼睛,我走到她身边她才装作要起身的样子。
我一把扶住:“身子重就好好休养着。”脸上是淡薄的笑意。
柳妃冷淡地说道:“谢皇后娘娘。”
我看了惠菊一眼,她立即拿了之前我准备的东西上来,柳妃朝绯然一点头,绯然就接了过去,甚至没有掀开那朱红的盖帘看一眼。
我心里有些不快,看着柳妃依旧冷淡高傲的脸,坐到了她的床边。
她真的是没有经历什么后宫的波折,荣宠在身这么久,她的脾性变得如此傲慢也是正常,更何况又有了孕。
我这个一直被皇上冷落的皇后,她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是她不知道,如今都不同了。
“你们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跟柳妃妹妹说。”我直直看着柳妃,眼里都是笑意。
惠菊行了个礼就下去了,绯然却进退为难。
柳妃一挥手,她立即就跟着惠菊出了去,随手放下了软缎门帘。
“这衣服真好看。”我伸手拉起柳妃水红上衣的一角装作细细欣赏。
是的,这衣服的做工实在精细,那孔雀站在一根鲜花满开的树枝上侧过脸来,神情倨傲,羽毛根根分明,眼珠是用一粒黑珍珠镶嵌而成。
“只是……”我停了一下,看着柳妃回过头来的秀美的面孔,道:“水红就是水红,即使在再深,也永远不能成为正红色。”
柳妃脸色变了下,我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她,可是眼中满是严厉和震慑。
“在这皇宫里,最重要的是要守规矩。不论何种红色,恐不是从妃一级可用的。”
说完走到门边又回头看她,她的脸涨得通红,完全失了本身的柔婉气质。
我又说了一句:“既然你身子沉重,就不必每日向我请安了,今日我会跟皇上奏明的。”
说完掀帘走了出去。还没有走到正殿,绯然从后面走上来向我行礼:“皇后娘娘请留步,我家主子请娘娘过去。”
我微仰起头看了看天,不知何时飘来大片浓云遮住了阳光,周围暗淡下来,没有风,闷热。
绯然为我掀开门帘后退到一边,惠菊我已让她在门外候着了。
柳妃已经站在了窗边的一张桌前,手上拿着之前绯然放在那里的,我给她的礼品。
一根玉如意被她紧紧握着,用力之大,我能看见她的指关节微微的发白。
我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她,外面的冰雕融化,水“滴答”地落在银盆之中,在如此安静的时刻清晰可闻。
“滴答”,又一声,柳妃终于回过身,带着一丝嘲弄的笑。
“你以为皇上为什么复六宫行礼之仪?难道是因为你的美貌?你错了,如今西南有先帝在位时未剿灭的贼人勾结边国猖獗,可是裕王病重,皇上要重用你二哥才对你礼遇的。”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得意那么的讽刺,我心一沉,有种莫名的小小的失落,仿佛被人迅速的揪了下的疼。
可是我还是笑着看着她:“是么?原来如此啊。”
我的笑容更加的灿烂,逼近她一步,眼中含着冷意。
“原来皇上赐本宫蓬岛遥台是为了这个,那我如今可以放心的收下了。”
说完要走,却被人拉住,回头是柳妃不可置信的眼睛:“你说什么,蓬岛遥台?”
她的口气变得慌乱和质疑,她的眼神中带着绝望和小小的盼望,盼望我是骗她。
我低头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虽心有不忍,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是啊,蓬岛遥台。”
柳妃的手轻轻地滑落,无力地垂着,她的脸色在我点头时黯淡下来,我看着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坐下,甚至忘了在我出去的时候恭送行礼。
可是我也顾不上在意这个,何况本身我就不在意。
我只在意的是,他是否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对我动了情。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在意了,不单是他的情关乎着我的命运,我家族的命运,心底深处还有小小的失落和痛楚,在我顾虑完其他的时候就那么明显的显现出来,刺得我生疼。
没有直接回坤宁宫,我带着惠菊去了那曲径通幽。其实不是有意过去,只是脚下无意识地走到,待自己反应过来,已经站在那迷宫的入口了。
怎么走到那亭中我已知道,往事点点涌了上来,若说我对他完全没有情那是骗人的,不论是那个夜晚还是那期灯会,又或者是蓬岛遥台上那个平易得不若皇帝的君王。
想到沈羲遥,另一个面孔立刻浮在脑中,他温和自在的笑,他的眼睛,我的心中顿感温暖,可是温暖过后,是更加悲凉的凄凉。
原来,他更深地进入了我的心,那么深那么深,深到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
“娘娘,”惠菊摇着我的胳膊,我回头看她:“怎么了?”
惠菊担忧地看着我:“娘娘,可是在柳妃娘娘那里出了什么事么?您从昭阳殿里出来就不对劲了。”
我摇着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看看时辰,若是他要来,就快了。
坤宁宫里漫着丝丝凉意,在我走进的一刹,两扇大幅的飞凤样冰雕就摆放在正殿内两侧,是新制成的,做工精致,可是我没有停留,径直向东暖阁走去。
暖阁里一样摆着小一点的冰雕,依旧是凤凰的雕饰,发着冰凉的气息。
我将手掌贴了上去,一阵透彻心扉的凉意升起,我固执地贴在上面,直到感觉手麻木了才拿开,微微的抖着,可是我已经冷静了下来。
如今首要的,是救出皓月,还有,我努力的不去想它,可是我知道自己很在意,就是尽可能的知道裕王的情况。
惠菊端了时新的瓜果进来,都是已在冰水中浸过的。
我深深地闻了闻那清冽的香气,拿起一只蜜瓜在手中把玩着,直到他进来,我才放下。
“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我福身行礼,他笑着扶起我,脸上却有些疲态。
我递上一枚李子与他,他接过看着那深深的紫色好久又搁下。
我走到他身后为他轻按着太阳穴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么?”
他许久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我一直等,他终于开了口。
“今日早朝上有奏报,西南边寇最近有些猖獗。朕在发愁派何人去能一举歼灭不留后患。若在平时自然是让羲赫去,可是如今他有伤在身。”他摇摇头,神情忧郁。
我柔声说着:“我大羲能征善战之将众多,皇上何不从其他将军中挑选?”
“是啊,能征善战之将是不少,可是熟悉西南情况的,除了羲赫就只有孟翰之了。”
他的口气中有无奈:“孟翰之的年纪大了,羲赫的伤又一时好不了。朕想想只有用其他将领,又怕西南险恶之地不熟悉之人不能一次彻底的剿灭干净,永除后患。”
我低头看他,他头上的赤金簪冠泛着微薄的光。
其实这朝中还有一人也熟悉西南的环境,那就是我的二哥,二哥先前在西南守军中历练过一年,可是如今他是守西北的将军,皇帝恐怕是忘记了。
我本想开口,柳妃今日的话响在耳畔,我一个激灵,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只想在实在想不到其他人选的时候,再调二哥过去。
毕竟二哥手上的兵权不小,立的功也不少,这对我凌家是好事,可是对于心里想除掉凌家的他来说,可就未必是好事了。
但是国家安危也不能轻视,因此他才两难。
我为他正了正那赤金簪冠,看着面前那冰雕底部即将滴落的水珠,那光芒映入我的眼睛。
我淡笑着:“皇上,臣妾不懂打仗之事,但是臣妾想古人云‘姜还是老的辣’,那么对付残存如此久的敌人,就还是要用老将,同时皇上可以派年轻的新将去历练,只要一切听从老将的安排即可。”
我的话说完他没有动,他心里是担忧的,担忧老将和新将无法融合,无法一次彻底的剿灭,可是却也不愿用二哥。
很久他看向我,目光如水:“你的意思,是让朕用那孟翰之了?为何不提你哥哥呢?他不是熟悉西南么?”
我闻言走到他身前跪下:“皇上,臣妾的兄长已经有了西北守军的兵权,不宜在增长了。更何况朝廷也需要扶植新的将领以备不时之需。”
他点点头扶我起来,眼里已经是笑意满满了。
孟翰之就是丽妃的父亲,如此我就是把一旦得胜可得的荣耀推到了她头上,这样也好,柳妃临盆后自然就要晋位份成为四妃,那么只要西南边犯顺利解决,丽妃也能由此得到奖赏,自然也是可以晋位份的。
我要做的就是保持着这后宫的平衡。
第二天,平叛西南的将领确定了,如我所建议的,主将为孟翰之,副将为之前裕王手下一名得力干将。
一时丽妃的势头起了些,丽妃不知从哪里得知,是我给皇上的建议,还特地的向我道谢。
她是性子直爽爱恨分明之人,似乎要站在我的一方。可是她哪里知道,我推荐她的父亲是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在这后宫中,少一个敌对还是好的。
夜晚沈羲遥来了,我正借着灯描着时新的绣花样子,是早先惠菊从女工坊拿来的。
他站在我身后看了很久,我描完最后一笔抬头一笑:“臣妾听说皇上翻了丽妃的牌子,没有想到皇上会过来。”
他冲我直爽的一笑:“丽妃一会儿会被送去雨露殿,朕想过来看看你。”
我羞涩地笑着,心里却没有了以前听到时的感觉。他拿过我描的纸看了看,点着头。
我看见门外张德海探头探脑的样子,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笑道:“皇上,您该过去了呢。”
他脉脉地看着我,放下了手中的纸,走到门边突然回头说道:“后日晌午朕要设家宴,朕的长兄魏王从苏杭归来了。”
我点点头:“臣妾会安排好的。”
他又说道:“交给你朕才放心。”临出门又转头看着我。
我报以甜笑,他说道:“羲赫府中没个人照应,朕便想让他入宫休养。明日早朝后你随朕去海晏堂探望他,毕竟,你这个嫂嫂,他还没有见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间的忡怔后深深的福身下去。
“是,臣妾恭送皇上。”
夜晚的风一下下敲打在雕花窗棱上,我辗转难眠,锦被光滑冰凉,稍一翻身便滑落到一旁。
一天的心机算计到自己都感到很累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讨厌自己的作为。
可是我知道,我还要继续下去,如果我想在这深宫中自保,甚至于保护我的家族。
有泪静静地滑过面颊,今夜的他重新回到了这皇宫,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否会有不同的心境。
想到他,心里不由一凛,像有人用手轻轻地捏着心房上最柔软的地方,即使是轻轻的,也感到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呼吸憋涩起来,感到夜里凉薄的空气,我抓过绣枕将脸深深埋进去,四周黑暗下来,我终于睡着了。
惠菊一早便来唤我,服侍我穿上繁复秀丽端庄的衣衫,再一次带上那些金光耀目的璀璨的珠宝,我只定定地看着镜中那个我越来越不熟悉的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扶着惠菊的手走到了正殿。 凌雪薇沈羲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