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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签字吧。” 张果仍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她的计划走，她怎能不理所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应该得到的，她只不过是使了些手段罢了，而这些手段在她看来，可能压根儿就算不上是什么手段，只不过是从别人那儿拿到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的方法罢了。

　　“等价交换”，是商法的第一标准，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面，在很多商界的交易当中，真正遵循了这条铁的规则的又有几个人呢？

　　根本就没有，可以说是。

　　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价格的标尺都是不同的，每一个人有着每一个人不同的价格标准，另一个人觉得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值这个价格，但是卖的人却觉得我用这个价格卖出去已经是很亏的了。

　　就像是现在一样，虽然于微澜觉得两千万让他们拿下自己的这个企划简直就是在活生生地被敲竹杠，就算是这个东西值不了她之前所开出的一亿元，也绝对可以值五千万块钱的，可是却硬生生地被两千万的低价买走了，这种事情任谁听了可能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吧，可是于微澜不晓得的是，在张果的心里面，能够给自己这两千万的价格，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打从心里面觉得自己的父亲将原本的一千万改成两千万是在向着于微澜这个外人，是在不把自己当成他的亲生女儿看，只不过现在于微澜还在这个地方，张果的压抑情绪都没有发作出来，只等着于微澜一走开，张果便要向张启梁彻底地发难了。

　　她认定的事情，没有哪件是不可以办成的，没有哪个人，没有哪件东西是应该从她手里离开去往别人那儿的，张果有一套自己的“商业法则”，那就是她自己就是法则，所有的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为上，都要为着自己着想，但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浪漫思维，是自己的诗人本性，是自己原本的天赋异禀，所以自己才会对文学艺术的东西产生那些兴趣，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

　　张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失去什么，那些失去的东西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甚至可以说是对自己的感性的一点点启发，如果没有哥哥的死，她平静富足的生活当中怎么会生出悲哀来呢？如果没有和江诩之间的若即若离，她怎么才能体会到文学艺术当中的那种欲说还休呢？所有的生活经历，都是为了成就自己的感想和私欲，就算是本来不属于她的生命体验，她也可以去制造出来，就算是没有的东西，到了她这儿，也变成是好像原本就存在在那儿，根本就没有制造痕迹的东西了。

　　张果很满意，对于于微澜的这种态度和现在的结果，都很满意，这种满意并不是单一的，还有很多说不出来的东西，她恨于微澜，不只是因为她的出现抢走了江诩，其实江诩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符号而已，是一个存在在自己生命当中一个支撑，这个支撑是理所应当存在的，是不应该自己跑掉的。

　　她天生就是众人的中心，是别人目光的中心，是别人所爱着的对象。

　　所以于微澜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概念的消解，是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的显现，于微澜的那张脸，分明是和她那么相似，但是从很多方面来看，却又很不一样，明明是一个不如自己有钱，保养得也并不如自己的人，但是到最后，却老是有一种她比自己更漂亮的错觉。

　　张果的欲望是一个无底洞，这种人是最可怕的，因为就算是有欲望的话，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欲望，甚至还打从心底觉得这种欲望是理所应当的，更甚的是，并不觉得这种欲望是一种欲望，觉得它是理所应该的东西，是本来就存在在骨血里面的东西。

　　于微澜仿佛从张果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情绪，但是却又不敢确认，于她而言，所有的东西都是过眼云烟，经过了这么多的曲折变故，于微澜已经变得非常淡然了，就算是心中还存在着恨，那股恨如果要用一个合适的东西来形容和话，也许就和张果心里面的那种以为自己天生就拥有许多东西的假高贵是相通的吧，只不过两人的经历一个是源于先天的，一个是来自于后天的。

　　张果活了二十多年，经历的磨难并不多，如果要说得上是让她刻骨铭心的话，大概就是哥哥张擎季的死了吧，但是这种刻骨铭心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她的哥哥，死的人是她的骨肉至亲，相反，她所觉得刻骨铭心的是，因为这件事情，她失去了跳舞的权利，失去了灵活的脚踝，失去了一个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筹码。

　　但是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张果才变得更加敏感多疑，原本拥有的物质上的优越感一旦失去，人总是会觉得缥缈孤独，没有根地，变得更加脆弱，更加想寻求爱，想让更多的人只爱自己。

　　而且，也想要自己恨的人彻底死去。

　　这大概，就是一种自私到极端的“爱恨分明”。

　　张果看着于微澜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在那张合同上面签上了她的名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在这一刻，她仿佛将眼前的这个让她觉得恨得牙痒痒的女人踩在了脚下，她不如她！现在，她是她的手下败将。

　　可是，于微澜一点都没有为此感到悲伤，她甚至没有感知到张果心里面那股不能言表的低劣想法和情绪。

　　她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合同上面平静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张启梁看着于微澜一个眼神也没有留下来地就这样走了，神奇于自己的女儿究竟是说了什么能让她这样什么都答应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也有些失落于她对于自己的视而不见。他终究是做得太过分了些，但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又有什么办法呢？ 弱水三千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