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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很精致的宅子。粉白的高墙,上面是黛色的瓦片,高高的墙,却仍然挡不住院子里的春色,有灼灼的桃花伸出墙来,红色的花瓣,嫩绿的枝桠,映着粉白的墙壁分外妖娆。
冰儿和柔儿慢慢地走进这个漾然生机的院子,里面种了满满地桃花和梨花,正是开花的时间,一簇簇雪一样的梨花,粉色的桃花开成了一片彤云。院子里没有明显的道路,只是在一丛丛不好走的树丛间安置了少许青石板,来访的人一路分花拂柳过去,更是显得妖娆浪漫。
两人现在都没有这般的情怀,她们随意的穿行,花瓣落了一身也不管。走过了花丛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上游的河水在这里汇聚成一滩浅色的碧玉。湖边有一条木质的栈桥,古朴的通向了湖中间的阁楼。
阁楼三层,朱红色的,上面垂了浅白的纱幔,风吹过来,天地之间都是花瓣,洋洋洒洒的一大片,美好的不似凡尘。她们慢慢地踩上木栈桥,吱吱呀呀的。也没有人过来阻止她们,她们慢慢地推开门,房间里倒还干净,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正在她们准备转身离开去其他地方找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瓷器碰撞的声音。冰儿和唐亦柔对看两眼,慢慢地走上楼。
那楼梯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每一脚踏上去,都会发出类似黄莺初啼的清脆声音,又像是风铃,在微风中浅声歌唱。
他们要找的人果然在二楼,二楼是一件很大的开间,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白色纱幔飘飘摇摇,四面都看得到青山苍翠,湖水潋滟。一袭红衣随意地趴在榻上,口里还捏着一个鎏金搓玉的酒壶,慢慢地往嘴里倒着透明的液体。
冰儿一下子红了眼睛,上前就抱住了红衣的女子,语气中含着哽咽:“小姐,冰儿可算是找到你了。”
红衣的人慢慢地将视线转到她的身上,像是不认识一样,眼神冰冷。
她慢慢地将冰儿推开,将酒壶放在旁边的红木桌上,站了起来。她又揭开了另一壶酒的封泥,慢慢地把酒倒在酒壶里。她的身形已经踉跄,手里的酒壶摇摇晃晃,那酒大半已经泼在了桌子上,顺着桌角慢慢地流到了她的衣裳上,地上,滴滴答答的。
柔儿也走了过来,按住了红衣女子的手,沉声说道:“小姐,别喝了。我们知道你很难受,但是这样不是办法。”
红衣女子一把将她推开,眼神戒备道:“我和你们很熟吗?不要每一个人都是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我不需要。”
说罢仍然躺在那里,将酒一点点往自己的嘴里淋去。
冰儿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抽泣着又坐到了苏月舞身边,说道:“小姐,是我啊,我是冰儿。”
女子再不理她,只顾自己喝自己的酒。窗外有鸟儿吱吱呀呀的叫,她的语气有些恍惚,说道:“云知道我最喜欢夜莺,这里有好多夜莺。我羡慕东霓的那个宅子,有一大片的莲池,他便也给了我这么一个院子。”
“我说过我喜欢果树,春天赏花,秋季食果。夏天埋一坛子酒,冬天下雪的时候挖出来,我们一家人煮酒聊天。他便种了这一院子的花,一年四季都有。”
“我说我要有间屋子,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外面的湖水。他便在湖中心帮我做了一件房子。我想要每天早上都能被太阳唤醒,他便将每扇窗子都打开,挂满了白色的纱幔。”
“我说我喜欢星星,他便在三楼帮我盖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平台,夏天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星星。”
她的眼睛里慢慢地沁出大粒大粒的泪珠,顺着她的脸庞,慢慢地滑了下去。她继续说道:“天天嘴馋,他找人盖了好大好大的厨房,还有专门烤肉和野炊的地方。”
“我喜欢热热闹闹的,他便做了好几间屋子,等着到时候琴儿会来,冰儿和柔儿会来,南宫会来,东霓西岐会来。春天的桃花梨花开完了,夏天可以赏荷,秋天有大片的合欢和菊花,还专门用水晶搭了一个小屋子,里面有四季常开的兰花和水仙。”
“但是呢,我却那样误会他,说他冷漠,他该多伤心啊。满院子都是我和天天喜欢的,但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欢喜什么,想吃什么样子的饭菜,喜欢什么类型的院子,什么时候心情好,伤心的时候该怎么办。”
“他迁就了我这样多,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天天说,爹爹待娘亲真是好,从前不觉得,如今却真是知道了。他给了我想要的生活,一个家,相爱的两个人,一个可爱的孩子。”
她再也不肯多说话,只是慢慢地喝酒。柔儿拉开了冰儿,问道苏月舞道:“小姐就打算这么一直下去吗?”
苏月舞沉默了很久很久,她们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苏月舞低低的说:“我还能怎么办?只有这里的回忆是我的了。”
冰儿又说道:“小姐,你怎么会这样呢?这完全不是你的性格啊,如果天天和冷公子看到你这样会伤心的。”
苏月舞的眼神中慢慢地显出痛苦之色,她慢慢地摇头,说道:“我不想再多说,你们走吧。”
冰儿继续道:“可是……”
苏月舞将手边的酒坛狠狠地掷在地上,声嘶力竭道:“我说滚,听到没有?”
冰儿从来没有被小姐这样吼过,一时有些呆滞,身子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柔儿将冰儿轻轻地拉到自己的身后,说道:“小姐现在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但是莫忘了,您身后还有整个武林,您的生活不只是有天天和冷公子,还有很多人担心您。”
她慢慢地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拉着冰儿的手慢慢地下楼,找了间屋子住了下来。
府里有婢子,大概是原来冷梵云早就教导过,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会出现,平日里这里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一样。
东霓抱着柔儿的宝贝来的时候,情况也没有好转。唐亦柔抱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喂着米粥一边哄着,东霓问道:“主上还是不肯说话,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冰儿点点头,说道:“是啊,好像整个人的主心骨都被抽掉了。上次两个下人在议论冷公子的事情,被她听到了,二话不说就杀掉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白衣上溅了一脸的血,也当作没事一样。”
东霓有些头疼道:“这次打击也实在太大,事情发生的又这样仓促,小姐也是可怜。”
柔儿道:“现在江湖上也是沸沸腾腾,她的位置岌岌可危。那上官图龙听到冷梵云和苏倚天被抓走的事情,现在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我也不敢告诉小姐,现在我也是勉力支撑。”
东霓也点头道:“现在暗杀的事情也有些麻烦,我这边也是焦头烂额。小姐真的不能回来支撑吗?”
冰儿叹气道:“小姐原来什么都会跟我说,但是现在只肯相信自己的。也不笑了,吃饭也不好好吃,天气变了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晚上风寒大,也不知道把窗户关一下。哎……”
柔儿怀里的小宝贝看到三个大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满地拍拍自己娘亲的手臂,口里咿咿呀呀的叫着。
柔儿连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说道:“好啦好啦,念青,娘亲这就喂你。”一边将手里的米糊喂到她的嘴里。
东霓的眼睛突然亮了,试探性的说道:“不知道……念青,可不可以……”
柔儿一边忙着喂孩子一边回过头来问道:“你是说?”
东霓笑了,说道:“看到念青,大概她也能找到些责任感吧?至少也能带回苏倚天。”
几人的眼睛都亮了。
事情还是没有太多的好转,不管唐亦柔怎么掐自己的宝贝,念青哭的有多么伤心,苏月舞都没有顾忌。她不再喝酒,只是每天不停地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会觉得身边的环境太过聒噪,会跑到她们都难以找到的地方。虽然对身边的人还是冷漠,对嘴杂的下人还是嗜杀无情,但是至少对于这些关心她的人她还是保存着一丝的温情。
东霓看着她这般的委屈自己,也有些无奈。几人手上都还有自己的事情,只能一般的事情都用快递送过来处理,但是重要的事情还是只能自己回去处理,很是麻烦。
自从冰儿来了之后,苏月舞的膳食她再也不放心别人,每顿都是她亲自做的。虽然苏月舞吃的不多,但好歹冰儿也放心些,还是每天换了花样在做。东霓有事回了自己的地盘去了,柔儿不知道在做什么去了,房间里只留了一个小小的吴念青。
胖胖的宝贝念青一起来,发现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很是有些委屈的大哭。苏月舞正在他不远处的桃花枝上发呆回忆,被她这么一吵,那股子忧伤的气息怎么也凝聚不起来。
听到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她终于不忍心地腹诽了柔儿一声,穿墙进去,抱起了念青的身子。念青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是娘亲总是带自己去见的漂亮阿姨,也就不吵了,在她怀里惬意地躺着,手就开始不规矩地四处乱舞。脸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苏月舞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了天天的小时候,也是这般淘气粘人,自己终于笑了出来。
门外,端着米糊的唐亦柔和冰儿,也笑了出来。 冷面娘亲萌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