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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辰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安静了片刻。
不仅如意震惊的看向景辰,就连皇后和慧贵妃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被如意盯着看,景辰突然有点开心,她总小心翼翼的,原来吓着了才敢这样直视他的眼睛。
慧贵妃慌乱站起身来,没想那么多,只道:“不行!”
景辰轻飘飘看她一眼,甚至都没有问她为何不行,慧贵妃被景辰这样看着,心里太过于不是滋味,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让景辰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尽量放缓了声音:“李答应刚侍奉皇上不久,无功无德的,这样晋封,也没个什么说法,更何况。。”
景辰打断慧贵妃的话:“如意替太后修补好了青窑绣品,不能说是无功,且本就恰逢年节,赶着这喜庆,朕要晋封个常在而已,还要什么说法?朕觉得她顺心,算个说法么?”
慧贵妃没想到景辰会说这样的话,她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如意,随后拉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来,僵直的绷紧了背脊:“皇上的顺心,自然是最重要的,李答应好福气,这般时候还能得此恩典,还不快叩谢皇恩?”
如意被慧贵妃喊了一声,回过神来。
她看一眼皇后,又再看向景辰,半响,才磕下头去:“臣妾谢皇上隆恩。”
景辰心里舒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便不再吭声,端起手边的茶来喝,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皇后也视线闪烁的垂下眼帘,被这么一打断,险些不知道怎么接上来,最后也只是让苏静仪给如意道了歉,又好一番叮嘱,便让散了。
如意的晋封对景辰来说是最要紧的,打了苏静仪又要闹得头疼,大年节的,没什么必要,景辰并不热衷于通过责打来示威什么,他更觉得晋封划算,大致比打了苏静仪还能让苏家长点教训,能让她们都戳着心窝子疼一疼,更何况她自己本来也没有从如意手里讨到便宜,他的小兔子长了尖牙,懂得反击,景辰觉得很欣慰。
慧贵妃领着苏静仪走得很快,几乎是不愿意停留,觉得今日过于折损了脸面。
皇后也让如意好好回去歇着,留了景辰在这里稍坐,思衬着怎么开口不会惹了景辰烦心。
景辰不清楚皇后的心思,也不太想猜,但皇后今日事情办得还不错,景辰心情好,愿意在这里多留一留,给皇后这份体面,她既然坐着想事情没开口,景辰便也闭眼养神,没有催促。
半响后,皇后才笑起来,又有些自责,又带着些娇嗔的意味道:“臣妾想事情想入了神,皇上怎么也不喊臣妾一声,白白这样等着,倒是臣妾不好了。”
景辰依旧阖着眼帘:“左右无事,你慢慢想好了,自然就开口了。”
皇后盯着景辰的侧颜,深吸口气后,才缓缓开口:“恪常在晋封,有皇上口谕便足够了,不过臣妾想着,这些天来恪常在到底还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只是年节关头,苏家又那么多人在这宫里,封赏什么的不好太丰厚,也不好太过招摇,到底还是要顾及一点慧贵妃的脸面,臣妾想着,太后那边请安陪伴的人太多了,嫔妃们各有各的应酬,谁也顾不上恪常在,未免昨日的事再发生,这段时间便让恪常在时时跟着臣妾,也帮一些小忙可好?臣妾瞧她是个好孩子,人也聪明,倒是很喜欢她的性子,在臣妾这里帮上一些,之后由臣妾封赏东西给她,也就显得合情合理,皇上以为如何?”
说是由她封赏,实则就是告诉景辰,到时候他想给如意什么东西,都能借了凤阳宫的由头,免得太后又要说教。
景辰睁开眼来看向皇后,心中感慨,苏家闹出这么多糟心事来,幸好还有皇后肯大度体谅着,没再雪上加霜使他更烦忧。
他对皇后还是颇有夫妻间的感激之情,这么多年相伴,当然不可能一点也没有触及到过心底的柔软,即便知道皇后此时此刻多少有些奉承讨好,景辰也并不觉得厌恶。
私心人人都是有的,总归是要为自己打算一二,只要不是什么害人的龌龊心思便好。
景辰拉过皇后的手,紧紧握了会儿:“你总能体谅朕。”
皇后垂下眼帘,飞快的眨了眨眼,再抬起来的时候,眼中像是有闪烁的光,她回握景辰的手,像是要紧紧拽住她的全部:“臣妾愿意永远体谅皇上。”
像是某种承诺,勾起景辰很深的回忆。
当年王府新婚之夜,他似乎也曾听过这样的话,鸳鸯对烛那样红的亮了一整晚,他至今也不懂红光照耀下的皇后看向他的眼神里裹挟着怎样浓厚的情意,但景辰能够承诺的,也不过就是正妻之位罢了。
“你好好教她。”景辰叮嘱一句,话里带着的,最终也还是如意。
皇后笑着说好,要让春梅去传早膳过来。
挽留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景辰还是起身说要到太后跟前说一下这事,陪一陪太后,让她别等着,过两日再来陪她用膳。
皇后张嘴想留,可最终还是挂上了得体温婉的笑意,为着景辰一句大度宽容,为了自己正妻的体面身份,要亲自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她在门边站着,看到视线里一片荒芜,无人回身也舍不得挪开视线,手背的温热被门外的风一吹,就凉了个彻底,春梅上前扶住皇后,看她神情落寞,不忍道:“娘娘,皇上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坐吧,外面风太大了。”
皇后没动,半响后,喃喃道:“过两日,皇上会来么?”
春梅噎住,随后笃定道:“一定会来的。”
皇后抬起眼帘,去望墙上挂着的红带子,深吸口气:“来不来的,都要他情愿才好,若是心留不在这里,来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这终究也只是自怨自怜的一句醋话,这后宫里的日子,就像冬日的夜那样长,景辰能来一次,哪怕坐一会儿,都是能暖人的,谁管他的心在哪里。
帝王的心,又真的能在哪里?
最终能彻底守住的,不还是只有地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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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阳宫出来,景辰便朝着永寿宫过去。
太后今日一早便起了,在宫里听了好几趟汇报,这会儿正和莫颜作赌。
莫颜在门边站了会儿,听说皇上的撵轿过来了,急忙进屋笑着告诉太后。
太后哼一声:“倒还记得起哀家来。”虽这么说,可表情还是开心的。
“奴婢就说了,咱们皇上是最有孝道的,今日之事必然赶着先来同太后讲,太后偏要说什么。。皇上的心早飞到西小院去了,那位是不是狐媚惑主的人,太后不也是清楚的么?”莫颜打趣太后,虽然这么说,可她知道太后听了是高兴的。
果不其然,太后嗔她一眼,脸上已经有了笑容:“数你了解他,哀家老了,如今是脑子不够用了的。”
莫颜笑:“太后回回这般耍赖,下回奴婢可不跟你赌了。”
太后拿手指她,连连笑着摇头,两人说话间,景辰已经从门外进来了,一副出了气的爽利样子,见面就先行了个大礼:“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让莫颜扶他起来,知道景辰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嘴硬问他:“一大早的,皇上行这般大的礼做什么。”
景辰坐下来以后舒口气:“儿子多谢母后成全。”
太后拨弄手里的佛珠:“哀家可没成全你什么,你多谢一谢你的皇后,她很有些法子。”
景辰笑着讨好:“皇后有法子,也得是先得了母后授意的,儿子心里明白。”
太后抬眸:“苏家好果子吃得久了,皇帝不好一下子动手太重,但若是它敢龇牙,皇帝也不必过于畏手畏脚,其中张弛之道,君臣拉扯,你心里有数便好。”
景辰受教,把在凤阳宫的事都跟太后说了。
太后听过,沉默了会儿,随后颔首:“你是皇帝,你既然说了要晋位分,那便是一言九鼎,晋就晋了,左不过是个常在,反正人也没打,皇后既然有心要她去帮帮忙,有点事做也是好的,省得再摊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昨晚的事情其实只要留心打听打听,便都能猜到前因后果。
进宫的女眷们谁不知道慧贵妃一门心思想要撮合苏静仪和洵亲王的事?苏静仪更是追着洵亲王跑了小半个晚上,席间还险些和旁人闹起来,被她撞见洵亲王上前与如意说话,可不是要气死了?
这事苏家本就不占理,现下只是赔礼道歉,晋了如意的位分,已经是非常留脸的了。
他们如果敢闹,满京门的闺秀都得笑一笑这苏家门风,苏静仪这样要面子的人,更不肯声张出去了。
太后表了态度,景辰也放心一点,又把皇后说的封赏一事讲了,太后难得看他高兴,年节间不想惹了母子不快,这些都是小事,便都一应随了景辰去,太后也收敛着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给他听,是以从永寿宫陪太后用晚膳出来的时候,景辰比来的时候还要高兴几分。
一进轿子,李双林这次便非常有眼色的指挥:“起轿,玉粹宫!”
皇帝的仪仗浩荡着往玉粹宫去,莲叶小跑着进屋,拦住荣嫔还要砸的第三个彩釉花瓶,大声道:“主儿,皇上往这边来了。”
荣嫔手上的动作一顿,旁边的小太监顺势便接了过来,战战兢兢的摆回远处。
荣嫔脸色阴冷的啐了一声:“这么快就晋封常在了,当真是个狐媚子,吊着皇上的胃口,一副温顺可怜的样子,瞧她昨日多能干呢,拽着苏静仪一块儿滚楼梯,谁还能知道究竟是谁推的谁不成,真能装呢。”
莲叶快步上前扶住荣嫔,让人赶紧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小主生气归生气,左右皇上过来了,咱们也多少忍忍才是。”
荣嫔骂道:“我有什么好忍的!皇上过来,就一定是看她的不成?!”
说完荣嫔就更烦躁了,显然景辰就是来看如意的,她就算再嘴硬,也不得不承认,景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专门为着她来过了。
荣嫔不甘心,她之前,明明也很得圣心,皇上说过,她性子虽然闹腾,可也不失活泼可爱,很有趣。
既然皇上也喜欢过她,那她凭什么争不过西小院那个一无是处,木头一样的李如意?!
荣嫔这么想着,一咬牙跺脚,披肩都没拿,就这么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她脑子现在有点不清楚,跑得也不算太快,莲叶紧跟上来,一把扯住了荣嫔,让她没能跑出小院去。
“小主,你想想慧贵妃吧!”莲叶大声开口,喊住荣嫔,“慧贵妃如今失了圣心,为着什么?不就是为着不甘心三个字么?皇上的心咱们不能琢磨,更不能把握,今日得宠是她,未必明日还是,宫里头新人总归是要有的,小主在这风口上不忍忍,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像慧贵妃,彻底招惹了景辰不开心,再给西小院那位送一份皇帝的不忍去么?
荣嫔站定,睁眼看着前方,睁得眼睛发酸,落下泪来,也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她还是在乎的,在乎和景辰之前的一点点回忆和美好,哪怕心里清楚帝王的这一声称赞和感叹仅限于当日当时的那一瞬间,可荣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把那些东西放进心里。
痛苦也都是自己给的,这宫里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宜妃那样的洒脱?
莲叶搂住荣嫔,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好在是没往外去了,算是松了口气。
景辰踏进玉粹宫前也还在担心荣嫔会不会突然蹿出来扭着自己又哭又闹的,好在是没有,倒是明妃身边的秋竹来跟景辰说了说如意伤着的位置,怕如意自己忍着不告诉景辰。
明妃做事一向是最有分寸的,从来都是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不做多余的事,但总能给景辰带来一些及时的消息。
景辰颔首说好,站着问过几句明妃近来的情况后,才让秋竹回去回话。
就这么几句关怀,也可贵在是景辰自己情愿多问的。
往西小院来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了,景辰心情不错,连带着一路都走得很快,几乎是两三阶台阶一并跨过,进了里屋。
如意正上药呢,香肩半露,原该是一番好精致,但是伤口狰狞,无端就显得刺眼。
景辰猛地撩起帘子进来,吓得如意慌忙把衣服拉起来,蹭到伤口,疼得一个眯眼。
赵嬷嬷收起药瓶,站起身来行礼,结果被景辰把药瓶接了过来,随后便把人都撵走了。
屋子里没了人,景辰拽着她问都伤到了哪里。
如意笑着说肩膀擦了一下,旁边就是草地,垫了一下,都伤得不重。
景辰哼一声,不理她,照着明妃给他说的位置就要去扯衣服,扯得如意脸都红了,嗔闹着认错,认认真真跟他讲每个地方都伤得怎么样了景辰才肯罢休。
她肩膀还没上完,景辰替她擦药,轻声道:“你拽着她一起摔是对的,不疼在自己身上,不长记性。”
如意没想到景辰会因为这个事夸她,觉得有点错愕:“臣妾还想着,皇上会不会嫌弃臣妾粗鄙恶劣。”
景辰皱眉:“她要打你,你自然是要还手的,这世上哪儿来的站着挨打的道理?”
如意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臣妾身份低贱,很多事情。。忍一忍便过去了,臣妾不愿意给皇上添麻烦。”
景辰被她逗笑:“朕给你做靠山还不够?”
如意抬起眼帘飞快的看一眼景辰:“皇上要做天下人的靠山。”
这话说得规矩,景辰脸上的笑意一收,捏了她的下巴拉过来便在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如意吃痛,又躲不掉,一下子眼里都裹了泪光。
景辰盯着她,愤愤道:“以后还乱说话么?”
如意摇头,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话错在了哪里,但还是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乖一点会比较好。
果然,景辰目光柔和下来,擦过肩头不够,手又不老实的去解她的衣服:“给朕看看别的伤口,朕亲眼看过,不然不安心。”
如意羞得不行,拽着景辰的手不放:“皇上,还没到正午呢。”
大早上的,怎么能宽衣解带的?
景辰看她耳根发红,心情很好的笑起来:“怕什么,在屋子里,你是朕的嫔妃,朕想什么时候瞧瞧你还得经过允许不成?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如意说不过景辰,他在自己这里不讲道理和规矩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意隐约觉得景辰大概是喜欢逗自己玩儿,觉得有意思,但又似乎并不全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里总是像被羽毛扫过一样痒痒的,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景辰扯了衣带要看,但还是顾及如意脸面,把帘子全都放下来了,遮得严严实实的,明妃说腰上好大一块淤青,亲眼见着了,景辰才知道摔得严重,一下子冷了脸色。 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