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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锦溪也没多问,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在府里小透明似的夹缝求生,凭的就是佛系性子,才能顺顺当当健康长大,不然早憋屈死了。
因为元宵节人多,即便大家为了看热闹给镇远将军的队伍让道,路就那么宽,也快不到哪儿去,车夫赶着马车溜溜达达跟在后头,看了一路西洋景儿。
关锦溪本以为这就算是热闹了,没成想到了皇城西镇远将军府门口,才算是见了世面。
“我滴儿啊!你咋又不懂事惹皇上生气!我真是恨不能大棍子敲死你算完!”比前头开道的男人还要高昂的女声跟唱戏一样,拉长着调子开了锣。
那动静听得关锦溪都没忍住笑了出来,车夫估计也是愿意看,勒停了马车,不远不近瞧着。
“我也没干啥啊,就是多说了几句话,皇上疼我不是头一回了,就当过节赏我礼了,赶紧家去给我上药吧!”镇远将军程樊听见老娘吆喝,姿势一点不变,清朗的声音不算大,可也叫关锦溪听了个清楚。
卢氏气得恨不能扭头去厨下,把烧火棍子撸过来,敲死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你说说你,大过年的你多嘴多舌干啥?就不能叫皇上舒心过个节?也就是皇上惯着你,那是皇恩浩荡,你不能拿皇恩不当干粮不是!”卢氏气咻咻地一巴掌拍在程樊脑袋上,说出来的话叫周围的人捂着肚子笑。
谁家敢拿皇恩当干粮?听听吧,拿挨打当见礼,还是皇帝惯着他,脸怎么那么大呢?
要说这镇远将军,是传奇还是奇葩得看人心里怎么想,不过他那发家史还是叫人津津乐道的。
大乾立国如今不过四十载,正德帝也才是第二任皇帝。
这皇家司氏是因前朝腐朽不堪,生生以民身抢来的皇位。头任皇帝元隆帝就光顾着搞民生社稷了,也是因为内忧外患,元隆帝上位不过二十年,就累死在了御案前头,这才有太子继位,改国号为正德。
因为当阿玛的兢兢业业,好歹大乾勉强算是盛世,老百姓日子好过,正德帝除了继续搞民生,也就有心气儿去收拾环伺的强敌。
大乾国西北有鞑子,西南有胡掳,东边还有浪人时不时作乱。
正德十四年也就是六年前,胡掳侵犯西南边境,烧杀抢掠做了恶,才三十六岁的正德帝一怒之下御驾亲征,准备将胡掳打回老家去。
结果胡掳是被打的哭耶喊娘退了回去,可胡人首领到底气不过,从苗疆请了高手半路围杀皇帝。
御驾亲征的大胜叫正德帝意气风发,心血来潮带着护卫微服私访探查民情,路过河间时,叫那苗疆高手堵上了。
护卫死伤大半,剩下的人勉强护着正德帝逃走,却棋差一筹弄丢了皇帝。那几个护卫恨不能以死谢罪,可到底知道重要性,赶紧快马加鞭回去请救兵寻找皇帝老儿。
就是那么巧,这次跟着御驾亲征的程樊,有勇有谋立了大功,却因不会说话叫上峰抢了功劳。他一气之下,请辞了从八品骁骑卫职务,背着包袱就准备回家种地,结果半道上捡了个便宜爹。
程樊是个心地纯善的娃,他虽没面过圣,也看出这便宜爹是被人追杀,也没见死不救,带着正德帝一路往家赶。
路上又碰上了不肯罢休的苗疆高手,他本就叫上峰气得憋了一肚子火,不能冲着虚弱又事儿逼的正德帝使,全发在了那几个刺客身上,直叫六七个苗疆高手客死异乡,只余一人逃了出去,还死在了回程路上。
正德帝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低看了这小子,回程樊直隶老家的路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出了程樊的故事。
当皇帝的爱欲其生恨欲其死,怎么看程樊怎么顺眼,自然替程樊生了一肚子气。等禁卫军带着人找过来,正德帝直接叫人提溜着程樊回銮,斩了那不懂事的卫千总,将程樊提拔为正三品参将,带在了身边。
其他人倒是不服气呢,使绊子呢,结果几年下去,但凡出征打仗,程樊看见敌人就跟吃了春-药似的,那个激动,那个勇猛,还知道怎么勾搭姑……咳咳敌人,叫敌人沉不住气,每战每胜,还都是大胜。
正德帝高兴的不得了,这才六年,就将程樊升成了从一品的将军,还赐了他前朝郡王的府邸做将军府。
要说喜欢,正德帝是真喜欢程樊,可就是程樊这张嘴吧,一句一个大霹雳,动不动就能噎的人翻白眼。
正德帝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且当程樊是儿子疼,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叫程樊气着了,贬是不舍得贬的,也就只能打他板子。
打完了正德帝又心疼,头回还赐了上好的马车给他,叫他回去养伤,谁料人家程樊大咧咧的说,只有娘们唧唧才坐马车呢,大男人必须骑马。
进出都是车马銮驾出行的正德帝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就是不叫他骑马,这才有了担架型号的软轿出来。
程樊挨了打从来不藏着掖着,每回都大大方方地回府,那架势头回见的人眼眶子都能瞪折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个这样虎逼的儿子,当娘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头回卢氏听说儿子挨了打,一路跑到府门口趴儿子身上哭得是眼泪鼻涕的,叫打发奴才出来看笑话的贵人们都笑破了肚子。
一回两回是这样,挨打次数多了,卢氏也就习惯了,反正不伤筋不动骨的,男娃子越打越皮实,无所谓的事儿。
她开始担心儿子挨打次数多了,万一皇上真生气,叫儿子失了圣心就不好了。于是后头的哭闹就改成了在门口唱大戏,骂儿子夸皇帝,回回不重样,叫看热闹的百姓和权贵们,生生看了好几年也没个够。
但凡是有机会出门唠嗑的,谁不知道这镇远将军是京城里一大景儿呢,就是梨园里的角儿,都没有他府上唱作的精彩。
关锦溪在去往庆宁寺的路上,听思佳和思瑶你一言我一句,把镇远将军的故事说的高-潮起伏,香腮都要笑歪了。
“这也是没谁了。”关锦溪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晶莹,笑得有气无力道。
思瑶点头:“可不咋的,别看这镇远将军简在帝心,又是一品大官儿,可他今年都二十四了,还没能说上媳妇。但凡能配得上的人家,谁也不肯嫁过去。”
关锦溪喝了口茶润嗓子,想了想,若是叫她嫁这么个人,一家子说什么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猴戏,也真是挺叫人崩溃的。
不过怎么说这镇远将军都是一品大员,靖宁侯自己才是兵部三把手右侍郎,嫡女都算是高嫁,更别说庶女了,高攀不起,她完全不用替自己担心。
说到嫁娶,思佳想起主子叫打探的事儿来,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眼车夫,这才回过身凑到关锦溪跟前,耳语——
“格格叫奴婢查的事儿,有眉目了,奴婢跟您说说?”
见关锦溪点头,思佳才继续低声道:“一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六子,是家里垫窝儿,人老实本分,嫡母对他还不错。二是京郊大营吴参将家的侄子,家里只有个老母亲,跟吴参将府里关系很不错。三是庆丰司杨掌司家的嫡子,虽然他们家是包衣,可庆丰司油水不少,杨掌司没有妾室,只有一子二女,嫁过去就是当家奶奶。”
前头关锦溪叫思佳托陈婆子的儿子,打探京中如今适合做亲的人家。
年岁大差不差,家世不显,人也老实敦厚的,倒是不算少。可思佳不忍心委屈主子,选出来的这三个,都是看着不起眼,实际上嫁过去能享福的人家。
关锦溪将胳膊靠在矮几上,柔荑托着香腮,眨巴着圆润乌黑的眸子,另一只手在茶盏上轻轻画圈。
思瑶也听见了,瞅了眼外头才压低声音:“怎么都是这样的啊,还不如御前的蓝衣呢,好歹前途看得见。”
关锦溪闻言轻笑:“真有前途的,你觉得夫人会叫我嫁过去?”
思瑶皱眉:“总不能就非得叫格格往火坑里跳吧?图什么呢?”她也知道房氏重利,可到底靖宁侯府门第在这儿,真要是卖闺女,那可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事儿。
“端看如今,府里丢脸面的事儿少吗?咱们比镇远将军府也不差什么,就是还披着层遮羞布罢了。”关锦溪垂着眸子,长睫毛映在粉嫩肌肤下,远看近看都精致如画,“大格格那头肯定还不算完,如今不过是未雨绸缪,我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总得为自己和姨娘打算一二。”
思瑶看着主子,心跟泡在黄连水里似的,自家格格人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心也善良,怎么就没托生个好人家。
她有些丧气:“就算是咱们打听好了,也没法子自己挑女婿不是?”
关锦溪笑了笑,唇角勾起一抹调皮的弧度,没说话。
若她真是土生土长的姑娘,说不定真得扎脖儿等死,可她好歹上辈子看了那么多小说肥皂剧,叫她热情如火做不到,勾搭个女婿还是小菜一碟的。
若是能把女婿勾到手,叫女婿配合着演戏娶自己回去,就凭她如今这娇美的相貌,怎么都不算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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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樊:我!有车有房,半爹一娘,选我选我选我~
垫窝儿:家里最小的孩子
蓝衣:宫中低等御前侍卫是深蓝色服饰。 巧把佳人放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