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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3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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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落了场大雨,噼啪砸在帐顶子上,营地是一坑连着一坑的水汪子。

  巡逻的士卒蹬着皂靴,趵趵行过帐外,他们身上刀甲索索的声音,也被磅礴的大雨盖了过去。

  单薄的帐子勉强可以挡风,可避不过水汽——

  当夜,小槐君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沈柔下了两碗素面,秦深匆匆吃了几筷子,便失了胃口,她看着小槐君烧得通红的脸,心里复杂又犹豫。

  “营中的医倌不来看看么?”

  挣扎再三,她还是没能避过心中对他的实实在在的担忧。

  沈柔搅了冷帕子,不断为小槐君擦拭身体,然后敷在他的额头上。

  “营里有墨不成文的规定,自领军罚受的伤,不得医倌诊视,涂了药后,得靠自己熬过去——槐君若还醒着,也是不愿叫人瞧的。”

  “这是为何?”

  秦深没法理解。

  沈柔浅淡一笑,自是轻叹道:

  “军法无情,犯者有愧,军医帐中多少伤重的袍泽还等待救治,他们如何敢为罪己之身再求医治?况且槐君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在,他的父亲,也绝不会允许这么做的。”

  秦深在这里呆了这么几天,多少对卫家军营有些了解。

  其实卫家军并非像后人所想的那般,是大汉倾注所有心力,拒敌与国门外的卫国之军。

  现下的朝廷,其实已经打不起仗了。

  军粮物资补给缓慢,军饷克扣延迟也是常事,更别说救死扶伤的军医和药材了。

  “疼——”

  小槐君呼痛的呢喃,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沈柔俯下身,听小槐君不断的嚷着疼,又见他眉头深锁着,鼻息变得滚烫又急促,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年纪虽小……可从不喊疼的,今日这二十军棍,是真正打狠了!”

  秦深挠了挠头,在帐中来回踱步,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该上的药,该处理的伤口都弄了,现下能做的,只能等他熬过去,可他现下很疼啊——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止疼的?

  摸了摸身上,她找出了那只弩匣来,脑中倏得有了个念头!

  “让我试试。”

  她将弩匣拆了开,取出里头的一支弩箭,然后寻了一只盛了清水的瓷碗,将弩箭浸泡了下去。

  她心知这弩箭上麻药的威力,不需麻痹昏厥,只要止疼即可,故而将这一小碗水不断稀释开来。

  稀释后的麻水她先尝了一口,片刻后,她发现自己手脚发麻,但神志还算清楚,皮肤上的挤压触碰也感知渐弱,便知可以一试。

  冲着沈柔点了点头,俩人扶着小槐君坐了起来。

  秦深将麻水一点点给他灌了进去,没一会儿,他便舒展了眉头,不断沁出的冷汗也消匿了。

  不再疼痛难捱,小槐君沉沉睡去了。

  直到后半夜,秦深再去试探他的体温,发现人已退烧了,伤口也不再流血。

  重新替他换了一次药,帮着穿掩上了衣服后,她心中的巨石落下,周身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没力气走回自己的卧帐,就那么坐靠在卫槐君的床边上,她伏在床沿儿,很快便鼻息悠长,沉入梦境之中。

  *

  咚得一声,秦深歪七扭八的从床沿边滚了下来。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她仓惶的爬了起来,片刻的迷惘过去以后,她只觉自己的脖子要断了。

  扭动都困难,只好单手托着脖子,去看床上小槐君的情状。

  本以为他还要睡个半日,却不料他已经醒来了,正好整以暇的趴在床上,托着下颚一瞬不动的看着她。

  “温琅琅,你睡相太差了。”

  秦深不想,睁眼第一句话,他居然对她说这个??

  小槐君表示自己并没有冤枉她,拍了拍自己的床沿的被褥——上面湿漉漉的浸了一块不知名的东西。

  眉头一蹙,秦深的第一个反应,莫不是昨夜自己有打翻过麻水么?

  小槐君笑了笑,点了点自己的嘴巴,给她一拨善意的提醒。

  秦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边,发现有半条哈喇子还挂在上头,她登时就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胡乱擦了个干净,她只好搬出了长辈的架子,拔高声量,板起了脸: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自己的伤呢,还疼不疼了?伤时一条虫,伤好一条龙,这次够你消停半个月的了!”

  小槐君一撇嘴角,勉力撑起身体,嘴硬道:

  “这点小伤儿,一点都不疼,再让我趴个一天半日,我就能下地了。对了,等我伤好了,我教你骑马吧?”

  秦深略有些头痛。

  腹黑卫槐君多了一层幼稚孩子王的加持,简直比大一号的更加难对付。

  按下他不安分的身子,勒令他老实趴着,秦深无奈道:

  “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还没好一分呢,就想着再次挨打了?也不知是谁夜里嚷着好疼……你倒是不怕折腾,该想想凭白为你担心、照顾的人。”

  秦深原以为他知道自己说的是沈柔,却不想他一双乌目,直溜溜的盯着她看——

  这不该属于孩子的眼神,盯着她直发毛。

  别开脸去,秦深站了起来,搓了搓手臂上莫名泛起的鸡皮疙瘩,淡淡丢下了一句:

  “你既醒了,我去弄点东西你吃,别翻身乱动,结痂的伤口要是再裂开了,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他的笑声入耳,秦深仓惶的离开了帐子。

  重重落下帐帘,她在帐外难免歪头皱脸,对自己的表现十分的气恼。

  长抒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她把锅甩给了“没睡好”准备替卫槐君拿来饭菜后,自己去帐子里歇一觉再说。

  方提步要走,却被人唤住了。

  “温姑娘,请留步——”

  “卫将军?”

  秦深见向她走来的人,竟然是卫戚将军。

  秦深见了礼数,便指了指帐内道:

  “烧已经退了,也重新换过了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再休养几日便可以下床走动了,将军不必挂心——只是,他到底他还是个孩子,最好,还是寻一个擅长外伤的医倌看看吧,哦,您要进去探看么?”

  秦深让到了一边,心想着:

  那小破孩嘴里不说,可心里一定还是希望得到卫戚的关心的。

  卫戚高大的身影投在帐布上,里头分明可以瞧得一清二楚,他的手停在帘子边,犹豫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只低沉道:

  “有劳温姑娘照顾了。”

  “应当的。”

  秦深低叹一声:明明是担心的,这种压抑下的父爱,真的能让卫槐君理解么?

  “姑娘请借一步说话,我有事相询。”

  秦深指了指自己,见卫戚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怪:找她能作甚么?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军帐,然后快步跟上了卫戚的步子。 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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