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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一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入睡。

　　鸡鸣而起，小鱼早早醒来了。

　　她小心翼翼绕过睡在外头的秦深，径自爬下了炕，穿好衣裤鞋子后，赶着去院子喂鸡饮牛，把全家人的早饭给做了。

　　外间的青木和张肃已经准备起了。

　　他们端着铜盆，擦牙洗漱了一番，活动了周身的筋骨，一并帮衬着把床板拆了，又给搁到了墙角边儿去。

　　腊月虽已无甚要紧农活，但年节将至，家里甚至没有余钱办置年货，再者十五还得下定，这定礼又没了着落，火烧眉毛等着一笔银子用。

　　两父子商议了下，决定今日再开一趟船，去弄一些肥鱼虾蟹到镇子里卖了换钱。

　　带好了毡帽正准备出门，只听“砰”的一声，沈柔几乎是撞开了的房门，快步冲进来。

　　张肃何曾见过沈柔这般心急之色，忙扶住了她胳膊，连声问：

　　“这是怎么了？出了啥子事了？”

　　沈柔脸上心急，眸中却是欣喜之色。

　　她从怀里掏出了那朵依米花，放在了掌心里头。

　　张肃还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不明白这朵四色花怎么了，倒是平日里从未见过，是个稀罕的花？

　　沈柔没法子跟他多解释，只上前推醒了梦中的秦深，喘息道：

　　“姑娘，这花可是你带来的？”

　　秦深揉了揉惺忪的眼，看到自己从空间里带出来的依米花，现下在沈氏的手中，心中难免有一丝紧张，但抬眸看了过去，她还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身上的毒，有解了！”

　　当年温琅琅将方子告诉过沈柔，也说过，依米花是唯一的药引子。

　　方子里其余的药材，虽有难弄的，但大多都能买到，只这药引子，珍贵非常，可遇不可求，她一直为此烦扰，却没想到，今日在自家的桌子上瞧见了，她还当自己做梦眼花呢！

　　秦深闻言，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心中直道：

　　这也太巧了吧？秘境中这么多花草她不撷，单采了这一朵，竟是解毒的药引子？

　　沈柔缓了口气，笑道：

　　“总归是老天有眼，菩萨保佑——孩子他爹，你今儿不必出船了，先去替我抓一剂药回来，我这就把药方子开给你！”

　　“诶，好好！”

　　张肃虽是不明白，可一听说秦深身上的毒可解，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沈柔在屋中找了一圈儿，想寻个纸笔出来，把记在心中十年的方子给写下来。

　　无奈家里没人读书，实没有那些东西，寻了半日，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还有半块能写字的滑石。

　　“娘，这纸是镇子里王老爷家的招工启事，爹不说，揭下来去试试么？”

　　小鱼扫了一眼牛皮纸，提醒道。

　　“没事儿，上头的字爹都记心里了——你用吧！”

　　张肃不在意的挥着手。

　　沈柔点了点头，翻过纸来，在后面空白的一处儿，将药方子给写了上去。

　　“照着这个抓了来，再添上这药引子，她身上的毒便能解了。”

　　“成，我这就去，镇子里没有，我就坐骡车去京城里的大药铺，日头落山之前一定赶回来煎药。”

　　秦深见有纸笔，便挣扎着从炕床上下来，撕下一个角，写下了滩头村三个字。

　　沈柔见了，便缓声问道：

　　“你想去滩头村？可那里刚落过一场天火，你去哪里做甚么？”

　　秦深听见“天火”二字，心下嗤笑悲愤，可明面儿上却没法解释清楚，她眸中坚持之色，最后还是让沈柔妥协了。

　　她叹了一声道：

　　“只你身子虚弱，还肯奔波这一场，这样吧，我让青木撑了船送你去镇子上，那儿有去滩头村的牛车，晚上记得赶回来吃饭。”

　　秦深点头谢过，穿好了衣服，跟青木一道出门去了。

　　*

　　张肃先走了几里地儿，到了青山镇子里，进了往常来抓药的铺子里。可一问才知，好几种药材都没有，得去京城的大药房里碰碰运气。

　　徒步走去怕是晚上来不及回，他心疼的摸出三个铜板，坐着骡车一路摇去。

　　进了京城，他一路直奔大药铺儿，迈过高门槛儿，气喘吁吁的将方子拍在了柜面上。

　　柜后的小哥儿扫了他一眼，懒洋洋的端起药方子看去，心里嫌恶异常——

　　连张像样的纸墨都没有，也是够寒碜的。

　　他照方抓药，用芦苇纸包了起来，拿绳打了个活扣，递到了他跟前。

　　“三十五文钱，就要一剂哇？”

　　张肃摸出了沈柔给他的钱，往桌上一拍：

　　“就要一剂，小哥儿你拿好！”

　　赶着回村去，张肃言罢，提上药包就扭身离开了。

　　小哥儿收了钱，还在身后唤他：

　　“喂——大哥你药方子不拿了？咋一定觉得吃得好呢？万一不好，你不得让大夫调几味？真是怪了！”

　　见人走了，他也没追，只是随手将药方丢在了一边。

　　等到近了晌午天儿，掌柜的从后堂走了出来，无意间看到了这张纸，一见是招工启事，便捡起来细细读了一遍，他好笑道：

　　“你在我地方干的好好的，还想去别人家做活儿呢？”

　　伙计小哥儿挠了挠头，撇了一眼那牛皮纸，才恍然道：

　　“嗨！这原是张药方子，抓药的大哥落在这的，您瞧——背面写着呢，奇奇怪怪的方子，也不知道是治啥病的！”

　　掌柜的顺着他话看去，这一看，可就要了命了！

　　他的手立即颤抖了起来，眼中满是惊讶，双唇哆嗦，不能自持道：

　　“快！快！快去——”

　　小哥儿也被他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行错了什么事儿，脸色也不太好：

　　“掌柜的，你这是咋的啦？快去哪儿啊？”

　　“快去把锦衣卫太簇大爷找来！！督公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出现啦！”

　　小哥儿一听这话，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这事儿他大约知道些，督公五年前，在九州各个大药铺留下了一道方子，言明若有人照方抓药，必定告之，隐瞒者，杀无赦。

　　原来督公心心念念之人，竟然是个大老爷们啊？

　　但是他没留住那大哥，姓名、住址一概不知，这……算不算隐瞒？会不会被杀头哇？

　　心里虽然害怕，但此刻的他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他连滚带爬的出了柜台，一出门，便朝锦衣卫属衙狂奔而去！ 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