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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荆禾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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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太热,尸体根本放不得,可大家一时没个心里准备,什么东西也没有准备。

  毛氏自己掏了腰包,上寿棺铺子买两口棺木、还有寿衣寿鞋、香烛纸钱一应物品回来。另请了搭棚师傅,在小三合院打起了素白色的灵棚,四下挂上白幛,布置灵堂。

  荆禾得了消息,等他得了皇后恩准回家奔丧时,已是两日之后的事了。

  他跌撞着闯进了门,只见两个牌位冰冷无情,地上火盆里正烧着黄纸,满屋子刺鼻的烟味,他膝下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哥……哥!”

  荆小妹早就哭肿了眼睛,她披麻戴孝,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他身边,一把抱住了荆禾。

  荆禾心里像压着一口锅子,里头蒸汽胡乱顶着,疯狂想找个发泄的出口,可眼睛干涩,就是淌不出一滴泪来。

  他赌气离家,受了多少艰辛折磨,就是为了有一日出人头地,能叫父母过上安稳日子,叫妹妹嫁个好夫婿,不至于成天提心吊胆,怕着家里穷要将她发卖了去。

  只是自己刚有势头儿,还不及到父母膝下磕头认错,就再也没法开口了。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那种压抑悲恸的感觉,他恨不能也死了去!

  秦深换了一身素衣,站在廊下目露泪光,这两日来的自责几乎要吞噬了她,没人的地方,她也狠狠给过自己耳光子,怒骂自己昏了头!

  明明知道药理,知道那肉桂、黄酒是大热大燥的东西,给荆母喝就罢了,偏偏没个脑子去给荆老爹吃,这才害他痨疾加重,咳血致死。

  她不敢上前劝慰,倒是殷忠一脸悲戚之色,跪在灵前狠狠捶了自己一拳,对着荆禾道:

  “都怪我!我昏了头,是个没良心的东西,竟想出那么个昏招,是我害死了二老,都是我!你杀了我把,我把命赔给你爹妈——”

  殷忠拽上了荆禾的手,直往自己身上捶打。

  荆禾怒吼了一声,猛地推开了人!

  他踉跄爬了起来,要去棺材边儿见爹妈最后一眼,双拳紧握,他愤恨的捶着棺材沿儿,放声大哭,这时候,眼中泪水才断了线似得涌了出来,混着鼻涕糊了一脸。

  秦深怕他伤心太过,鲁莽行事,忙跟了过去搀住了他的胳膊:

  “荆禾,你冷静一些,叫你爹妈好走吧!”

  “你走!别管我!”

  荆禾怨恨的扫了一眼秦深,猛地扯回了自己的臂膀。

  秦深乍一失力,颓然向后倒去,若非死死掰住了棺材边儿,险些整个人栽了进去。

  可就是这么一撞,她突然看见棺材里,荆老爹的指甲盖儿泛着青黑!

  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大吃一惊,顾不上哭成煞笔的荆禾,立即跑去又查看了荆母的指甲,见也是一般的青黑色,心里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

  竟是双双中毒致死的?

  秦深强行忍住了心中翻腾的怒火,她沉默着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廖梳杏的身上。

  廖梳杏低着头啜泣,偶然间抬首,对上了秦深犀利质问的目光。

  她心中咯噔一声响,闪过一丝慌张的惧意。

  *

  荆禾恸哭了一天,又守至半夜,终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小妹亦是支持不住,也被毛氏强行带回去休息了。

  自家院子里掩上门,廖氏忐忑的坐在椅子上,不知女儿一脸阴沉为了何事,见她找了梳杏过来,更是纳罕费解。

  “你寻她来做甚么,灵堂这会儿空荡荡的,总该有个人守着才是。”

  秦深把房门落了闩,听闻此言,不免冷笑一声:

  “夜半三更,魂魄未散,她一个人守在那里,也不怕叫鬼魂锁了命走?”

  这话说的人凉飕飕的,廖氏轻打了下她的后背,嗔怒道:

  “说什么浑话!尸骨未寒,只拿死人作甚么玩笑话!”

  秦深按着圆桌坐下,玩味的看了看廖梳杏,呵呵笑道:

  “是啊,尸骨未寒,不趁着这个当口把真正害死荆家二老的凶手拿出来,等人入了土,闭了眼,可就再不知道了!”

  话毕,她抄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在了廖梳杏的身上,怒道:

  “与你什么仇怨了,你竟下了这等死手,要绝了人家的生路!?”

  廖梳杏一听,吓得花容失色,频频摇头,否认道:

  “表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荆老爹本就生了痨病,时日无多的,你们送来那杯肉桂黄酒,他喝了以后就一直咳血,才死了的,那荆伯母想来是太过伤悲了,气血攻了心猝死的,大家都这么说哇。”

  廖氏也万分不解,见秦深斥得梳杏浑身颤抖,她忙挺身而出,帮其说话:

  “哪有你这般做姐姐的,胡乱诬陷自家妹子,为了外人在这里充老爷,审犯人的?杏儿怎么可能害死人,你许是昏了头了吧!”

  秦深没心思和廖氏争执什么,只一昧紧盯着廖梳杏:

  “白日我见荆老爹指甲盖成青色,是中毒致死的,若非念着你是我妹子,我大可扭送了你去官府,找个仵作验尸,就是一桩人命官司,趁着我现在还好好与你说话,你快老实交代了吧!”

  廖梳杏心思转得飞快,想着就算仵作验出了什么,也没证据指着就是她做的,于是拒不承认。

  秦深见她掰扯一通,还想抵赖,便点了点头道:

  “好,那我问你,我叫你处理的雷公藤的根皮儿,你埋在哪里了!”

  廖梳杏当即变了脸色,只是强行按捺住了,略有些结巴道:

  “在、在院子的槐树地下……”

  “我不听这个,凭你说个地方,到时候挖不出来,你便诹话说叫狗刨了,或叫人挖走了,总归是个不知道的结果。”

  顿了顿,秦深继续开口,一字一句,像钉子一般扎进了廖梳杏的心上:

  “你虽知道些药理,却一定不曾听过,那雷公藤的根皮一旦捣成碎末,其中毒素叫手碰了,便透进肌肤里去了,再拿明矾水一洗,便会翻出色儿来,到时候你逃也无处可逃!”

  这话击在廖梳杏的心上,叫她措手不及,心智大乱。

  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攀扯着秦深的裙摆,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表姐、表姐、求你救救我吧,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了错事的!我实不想伺候那荆家二老,我想跟在你的身边,没了法子我才……我才……”

  秦深听她认了,又是气又是无奈。

  其实,方才那些话,都是说出来骗她的,根本没有明矾水翻色儿那种事儿。

  而且,就算将廖梳杏扭送了官府,除非她自己俯首认罪,否则官府也无可奈何,没有证据拿她下狱。

  况且她总归跟自己连着亲,多少要给廖氏一分脸面,故而才行此下策,关上门先把事儿掰扯清楚了。

  廖氏被打了脸,又愧又急,狠狠骂了梳杏一顿,长吁短叹后,只得回过身来求自家女儿高抬贵手,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深儿,梳杏还小呢,打小有娘生没娘教,爹又是个不成器的,她没学好做错了事,咱们得帮她一次哇——再说那荆老爹本就半个身子躺进棺材了,得了痨病的,哪有还转的人?没道理叫咱梳杏,跟他一命抵一命啊!”

  秦深沉默不言,态度看上去很是坚决。

  廖氏心下慌了,又被梳杏哭乱了心神,当即也硬了几分,梗着脖子道:

  “你若不听我的话,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断食不吃,陪着她去死了!到时候一起去了底下,我也好跟她那早死的娘陪个罪去!”

  秦深气得发笑,笑声苍白无力,带着深深的讽刺之感。

  “身子是您自己的,女儿有心侍奉,您若执意要寻死,那便恕女儿不孝了。”

  言罢,她站起身推了门出去,然后狠狠关上了房门。 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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