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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是真的睡了还是不想理会。
总之季平舟说到口涩,喉咙被药丸子的苦塞着,说到累了才疲乏睡去。
以为有禾筝在能一觉睡的安稳。
可不到凌晨便又醒了过来,也许是心有灵犀,季平舟睁开眼就看到空荡荡的枕头,禾筝已经不在了,可那半截的枕头却印着半干的泪痕,她也才刚离开不久。
她想走并不意外。
季平舟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和她扔在椅子上的外套,就知道她不是走了。
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他安慰自己,可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人,心急是自然的,等不了了,只能拿上外套出去找人,因为腰伤,行动迟缓了不少,走到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已经睡着,想来就算禾筝从这走过去她也看不见。
一层楼一层楼的找。
走了一层季平舟便痛的脸色铁青,胃里翻涌着干涩的苦味,没走几步便要扶墙,终于走到了高层,已经快接近顶楼,才在一间空荡荡的病房外看到禾筝。
清冷冷的空气里,她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用那样孤寂的眼神四处张望,像是在分辨东南西北,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泪痕遍布在眼下,瞳孔已经失色。
脸色很差,唇却是红的。
她脚上的鞋都没有穿好,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听到有人过来,惊慌地投射一眼过去,季平舟也有一瞬间的滞凝,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他慢步走过去,禾筝却将自己挤到了墙角,流着泪,摇着头,嘴里呢喃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对不起绝不是为他。
季平舟将衣服给她穿上,手掌触到她冷冽的皮肤,刺骨的凉,他亲吻着她的头发,“你要吓死我,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
禾筝窝在他怀里,像是抓到一块浮木。
“我梦到他自杀,我梦到他在这间病房里自杀,他怪我……”
说到后面,她几乎哽咽,气息不匀,言语咽下去又要吐出来,所以就拆碎了,让季平舟必须要努力拼凑,才能明白其中意思,也终于知道了,这么多年里她做的噩梦都是什么。
“没事了……没有人怪你……你们已经分开了,他不会怪你。”
季平舟竭尽全力的安抚她,禾筝却咬着嘴巴,力度紧的要流出血来,“你不是他……他会怪我的。”
今天住在医院,又跟季平舟睡一张床,情景的相似程度还原到了百分之九十。
这才让她想到糟糕的回忆,他开始自责,手指掰开禾筝的牙齿与嘴唇,让她无论如何悲伤失控都不要伤害自己,“他要怪就怪我好了,到我梦里找我索命,是我把你拐走的,好吗?”
禾筝摇着头,眼泪一颗颗的掉,情绪已经临近崩溃。
她走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常。
何况现在。
听魏业礼说的时候季平舟还不懂她的纠结与挣扎,不明白她对宋闻是何种愧疚,现在亲眼看到,就像一把有了形状的刀,在心里剖析出血淋淋的形状。
他简直无法想象,禾筝这几年是怎么在他的责怪和对宋闻的愧疚中生活。
季平舟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脑,紧贴头发,掌心颤抖着,却还要忍着痛安抚禾筝,“他已经不在了,很早就不在了,也不是因为你,别哭,我们回去。”
禾筝哭到浑身酸软,意识反复冲击大脑。
早已认不清眼前是谁,怀念的又是谁,整条走廊蔓延着她的哭声,像是哀诉,正渴望某个人知道。
可这里不是当年宋闻住的房间。
也不会有他的魂魄。
怕她再梦游出去,季平舟一晚上没睡,也不敢动,怕将她惊醒,腰痛忍了一晚,等到魏业礼来接时禾筝才醒。
魏业礼将禾筝带出去,却也是故意支开,“筝儿,你先去车里等会儿,我跟舟儿说几句话。”
在电话里季平舟交代了几句禾筝昨晚的情况。
虽然不严重。
但也必须重视起来。
季平舟半坐起来,脸色比禾筝还难看,疲倦地冲魏业礼笑,“魏叔叔。”
“你别动了,你一个病人,不该把她留下来。”
他摇着头,“我愿意的。”
就算每天要走几层楼找她,他也愿意,只是不愿意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思念,孤零零的哭泣。
魏业礼轻叹气,知道他的用心,“舟儿,陆北应该没有告诉你,筝儿是有些心理问题的,从宋闻死了之后就有了,她一直吃药维持的很好,但是之前车祸后又有了应激反应,所以现在更严重了。”
“吃药?”
关于她的病症他知晓一点,但也知道并不严重,便一直疏忽了。
“嗯,一直在吃,不吃就会精神萎靡甚至出现幻觉,梦游倒是小事了。”
禾筝在家里没出现过什么情况。
这次失常,还是因为情绪遭到了刺激,季平舟记起昨晚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一定是那些,让她又想起从前了。
这些交代完,便是更重要的事。
魏业礼轻声嘱托,“舟儿,我没几天就要回去了,筝儿这边就交给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这是一份沉重的托付。
季平舟点头应下,“我明白的。”
今天的情况,他也会尽量避免,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魏业礼离开要比季家人晚。
季言湘因为跟季平舟闹矛盾,这次事大,她巴不得早点回去跟一众长辈告状,季舒也被她拉着一起回去,季平舟不要裴简留下,他便真的老实跟着离开了。
留在医院照顾的只剩陈姐。
天越来越冷,医院里的人流量也骤然减少,大多住院的病人都出院去过年,一层楼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病人。
日子漫长到季平舟以为自己快被遗忘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若不是乔儿来医院拆石膏碰巧他,回去跟禾筝描述一番他独自一人的凄凉,本是想讽刺他恶人有恶报的,却意外勾起了禾筝的同情心。
到了小年,燕京落了雪。
方夫人跟几个富太太一块出去旅游去避冬,这不是第一次了,方陆北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他以往春节都在跟女人鬼混,这次却学乖了,一起在禾筝家里包饺子。
从小到大见识的情景就是几个女人围坐一团讨论是非的场景。
现在也一样。
乔儿带着禾筝包饺子,保姆阿姨在一边擀面,付韵的活儿清闲,几人有说有笑,他像个女儿国里等吃的猪八戒。
几人不知说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
笑完了,乔儿才注意到在一旁看电视打发时间的方陆北,随手拽了块面拿过去,跟哄小孩似的,“喏,拿去玩吧。”
方陆北嘘了一声,“面有什么好玩的,幼稚。”
“那你跟我们一起包饺子?”
他更不屑了,“我又不会包,别赖我,一边玩去。”
知道他是拉不下脸。
乔儿才不墨迹那么多,一把将他拉起来拖过去,“很好玩的,你学学。”
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碰酒的人突然站过来。
连付韵都讶然,但看着方陆北跟乔儿十指紧扣的手,又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这两个人彼此是有真感情的,并且时间越久,感情越深。
要么及时制止,要么只能默认他们的事。
虽没有吭声,但她心里,还是记下了。 听说季总想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