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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下上来,付韵中途醒来,再没能睡着,看到禾筝回来,也发觉了她神态的浑噩,哑着嗓子问了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楼上楼下温差太大。
禾筝坐下时打了个冷颤,脸还是白的。
付韵以为是她这些天太累,便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细语地宽慰着,“要是太累你就回去休息会儿。”
禾筝缓了口气,一点点趴下来,脸颊垫在付韵的手背上,眨了眨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付韵将掉到她脸颊上的头发挽过来。
很快便看出来了她的心事,正用语言一点点瓦解着她,“是不是在想我抢救的事?”
禾筝没说话,却将脸往被褥里埋了埋。
付韵的声音却没停,一直在往她心里溢。
“后来我都听陆北说了,虽然你们离了婚,也闹过不愉快,可那事是那事,这事又该另当别论。”她声音里也有叹息,让禾筝听的于心不忍,“你放心,我已经让陆北代替我去道谢了,不会让你难做。”
曾经在离婚的事上她盲目偏向过季平舟而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那之后。
她再没替季平舟说过话。
这点禾筝是感激的,她在付韵的手背上蹭了蹭,鼻尖发痒,声音也跟着闷,“我只是想到那天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有些不舒服。”
不是愧疚,也不是懊恼。
只是不舒服。
付韵细心听着禾筝的话,耐心安慰,“说了什么?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又跟他在一起,陆北妈妈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见面?”
“意外。”加上她情绪太激动,忍无可忍。
出了口气,禾筝握了把床单,心口像被烧灼着,满是难堪,“要不是他拿那个坠子来刺激我,我不会说那些话的。”
宋闻死后她性子转的温和柔软,不到逼不得已,鲜少说重话。
更别提对季平舟说重话。
付韵一下子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下意识追问,“什么坠子?”
“就是您送给我那个,红的。”禾筝自觉跟付韵没有什么不能说,“我的那个他弄坏了,前几天莫名其妙拿给我一条一样的,还说是他叔叔给我的。”
“那块玛瑙?”
“嗯。”
病房亮着,禾筝埋着脑袋,所以没有看到付韵脸上一时变幻过来的神情,只是半响的沉默促使她抬起头,一眼撞上付韵面如死灰的脸,顿时心一沉,还以为她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付韵摇着头,呢喃声很小,“别,不用去,我没事,你坐下。”
禾筝还是不放心,却被付韵按着坐了下来。
她目光浸着忽视不了的激动,瞳孔都在晃动,一时着急了,口齿不清起来,“你说的那个,不是跟我送你的那个一样,但是背后的刻字不一样?”
禾筝记得那个东西。
她细细的摸过,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那枚,摸到刻字,看清色泽才知道不是,“是不一样。”
“还给他了?”
眨眨眼,禾筝点头,“还了,我以为是他重新做的拿给我。”
可看付韵这个神情,也知道不是了。
禾筝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渊源,也不会亲自开口去问,付韵捏她的手越来越紧,思绪也跟着出了神,一字一句都变得僵硬,“筝儿,你明天能把季平舟叫过来吗?我想亲自问问他。”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
付韵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她知道禾筝很难接受,也并不打算为难她,“没关系,你不想叫,我让陆北……”
禾筝低着头,睫影垂在脸上,很淡,和头顶无形的阴霾一样。
她思绪良久。
终究无法跨过心中那道坎。
“我去跟我哥说,让他叫季平舟来见您,我自己就不去了。”
她怎么选,付韵都能够理解。
-
季平舟是方陆北亲自去接的。
撇去了别的一大堆恩恩怨怨不说,单凭他救了付韵,就值得方陆北亲自去接。
他在医院楼下等到黄昏。
季平舟下了手术才匆匆赶来,自来熟地坐进副驾驶,还是那张寡淡薄情的脸,一点笑容都没有,也不问过去做什么,便直接上了车。
这倒叫方陆北一时有口难开,他不开车,酝酿了会儿,斟字酌句地问:“你最近没事吧?”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消失在地平线上。
光收拢了,让方陆北看不清季平舟此时此刻的神情,只觉得他还是那般,对万事万物都存着淡然心,没有那么功利,知道体察人情,各处都好,却又不好。
不好在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能有什么事?”季平舟语气很淡,好像晋不晋升对于他来说只是有没有吃晚饭这么简单。
可方陆北知道。
他这次不升,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要被家里人斥责不说,在同行之间也要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我听胡医生说了,你去医院那天去交流会,后来没被批评?”
“批评了。”
他总这样说话,不轻不重的。
噎的方陆北无法再问下去,只好用打趣的方式,“你少这样,弄得我们想感谢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季平舟忽然转脸,神情七分认真,“收到了。”
谁感谢他他根本就无所谓。
这点方陆北知道,也知道他最在意禾筝怎么看,可他最在意的,往往不会如他所愿。
那条路还是季平舟那天送禾筝去医院的路。
方陆北话多,一路上嘴碎着没停,边开车边聊天,聊起季平舟上次的举动,“我是想替你在禾筝面前说好话的,但是乔儿一直拦着,你知道的,女人就是难缠,所以……”
“不用说什么好话。”
他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真用了,对他来说才是侮辱。
方陆北没再言语,自知解释清楚了就好,多余的话不必再说,季平舟也不想听。
到了医院方陆北没进去,将季平舟送上楼便转身走了,他一个人往病房处走,上次来过,所以记得,刚走到门外,门便从里被拉开,眸光遇上,又各自挪开。
季平舟刚刚那副漠然的样子变了变,一时间想到了禾筝那天站在雨里,说再也不想见到他,心脏都开始酸疼。
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微笑,“我来见阿姨。”
禾筝侧过身,发尾湿润的香挥发在空气中,“进去吧。” 听说季总想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