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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热,特别是中午,简直要把地皮都烤出油来了。街道上的泥都成了尘土,风吹过,便扬起漫天沙尘,很是呛人。
对于契丹兀鲁黑老人而言,他宁可坐在路边的大槐树下乘凉,吃着路上飞扬的尘土,也不愿意在自家屋子里头去饱受闷热之苦。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冰天雪地,辽朝皇帝祭天之后一个月,依旧经常下暴雪,人人都说肯定是祭天出了问题,老天爷没有原谅契丹人。还有消息说,祭天的萨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是老天爷恼怒他没做好,这才继续降下大雪。
当人人都觉得只怕大雪会持续一年的时候,天突然就热了起来,只两三天时间,便热到连穿个褂子都穿不住了。烈日可以把头皮都烤化。坐在屋子里都能中暑,倒不如坐在路边的槐树下还有些许阴凉。穿过街道的马车,虽然扬起漫天尘土,但至少带来了微风。
兀鲁黑老汉手里拿着个大茶壶,他没有用茶杯,这种尘土飞扬的时刻,若是用茶杯斟茶,那喝下去的就不知道是茶杯的水,还是水上的土了,倒不如直接将茶壶的嘴对着灌上几口。
他年岁大了,活已经干不动了,好在两个儿子倒还争气,到外面做工挣些钱下来,还能给他悠闲的坐在树荫下乘凉喝茶,而不用一大把年纪还得去劳作。
兀鲁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他坐在一把竹椅上,摇着大蒲扇喝着茶,看着上上下下的车马和行人。
唯一一件让他不太惬意的是,这尘土之间,似乎带着某种怪味,这怪味在昨天他就闻到了,只是味道还没那么浓。到今天,味道比以前更浓了些,而到现在,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了。
这味道有点像臭鸡蛋,又有一点像老鼠死在了某个角落,却找不到在哪,等找到的时候,已经腐烂了的味道,很恶心。
他已经记不住这是第几次站起来四处寻找着臭味的来源了,这次他决定一定要找到臭味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要不然再这样呆下去,可享受不到什么美好生活了。于是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东张西望的找着。
昨天他也曾试图寻找来着,可是气味太淡,最终还是没能确定方位。而这一次,他闻到的味道比以前要刺鼻多了,这让他很快便确定了方向。跟着这方向一路搜寻,便到了离他原本的地方有十多步远的一堵墙处。
这堵墙坍塌了,断裂的土砖碎了一地,成了一个小堆,在不时刮过的一阵风中卷起一阵沙尘。兀鲁黑用力吸了吸鼻子,他最终确定他没有判断错误,这臭味的确是来自于这一堆土砖中,不知道土下面埋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臭。
兀鲁黑是附近的人,他经常到这棵树下来坐着乘凉,他记得,好像几天前,这道土墙并没有坍塌,而现在不知怎么的,好端端的坍塌了。难道是这土墙坍塌的时候,压到了什么阿猫阿狗,才散发出这么恶心的臭味吗?
不过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狗和猫身体都比较小,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臭味。难道是压到了躺在这儿睡觉的流浪汉吗?这让兀鲁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而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他儿子叫他回去吃饭的声音,于是赶紧把儿子叫了过来。
他儿子快步过来了,兀鲁黑对儿子说道:“我怀疑这堵墙倒下来压到人了,已经把人压死了,所以才有种臭味,你闻到了吗?”
他儿子吸了吸鼻子,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说道:“妈的,怎么这么臭?我还以为刚刚过来一辆粪车呢。”
兀鲁黑说道:“你赶紧回家,拿把锄头来刨一刨,看看是不是下面压到人了。要是的话赶紧报官,然后把他好好埋了。你爹我每天还在这乘凉呢,我可不想天天闻着臭味。再说了,真要压到人了,这地方就不吉利了,以后我就不到这来了。但是不在这儿,别的地方要么太远,要么找不到这几棵大树,还能够感受到街上刮来刮去的风了。”
听着父亲唠唠叨叨说着,儿子已经快步跑回去,拿了把锄头来。他知道父亲说的若是不听的话,父亲会唠叨好久的,因此每次父亲要他做什么,他立马就要做,他宁可累点,也不愿意听父亲唠叨。
几锄头下去,刨开了一个坑,下面既没有人的尸体,也没有阿猫阿狗的尸体,兀鲁黑不禁舒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刨开这个缺口之后,那刺鼻的臭味反倒更加明显了,让刨坑的他的儿子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连声骂着,怎么这么臭?兀鲁黑抓过了儿子手里的锄头继续挖,他要把这坍塌下来的这一堆土都刨开,或许盖住的其他地方有什么蹊跷。
正挖着,忽然哐当一声,他感觉到挖下去的锄头撞到了什么硬物之上,震得他手掌都有些发麻。他赶紧慢慢抛开上面的浮土,这时他看清楚了,下面好像是一块青砖,只是这砖可能上了年头了,上面有些青苔,黑漆漆的刚才的锄头砍在石头上,有一道白印。
他想把那青砖给刨出来,可是发现那青砖是牢牢的镶嵌在地上的,似乎旁边还有,于是又赶紧用锄头刨了开去。他的心跳有些加快,他记得在矮墙下长着一些枯草,杂乱无章,有些时候还有人在这里倒垃圾。但是似乎没有印象下面有青砖,难道是有人在下面埋藏了什么宝贝吗?扒开青砖,下面会不会埋的有宝藏?
老汉闲的时间久了,脑袋里经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了,最多的就是无缘无故发了一大笔横财,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他心里怦怦乱跳着,手上的速度更快了,很快便把所有的青砖都刨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一口水井,圆圆的,井口不高,井口处也用青砖围着,只是井口处压着一块石头,石头上面则是倒塌的矮墙的土砖。他把土砖都推了开去,瞧了一眼那石头,对儿子说道:“快把石头搬开,瞧瞧里面有什么。”
他儿子应了一声,上前蹲下,双手抓住石头,正要用力,又放开了,不停扇动着双手说道:“好臭啊,这井里头到底有什么?这么臭,该不会是谁把死了的牛羊什么的扔到井里了吧,还是不要搬开了,太臭了。”
“就是因为臭,所以才要搬开,搬开了,再把这些土填进去,臭味就上不来了,你老爹我才能够继续在大树下面乘凉啊。你这都不懂,真是笨,赶紧的。”
他儿子听到父亲是这个主意,只好把心一横,咬咬牙,先憋住了呼吸,上前抓住了那块石头,用力抬了起来,扔到了一边,露出了下面的井口。
石头被搬开,里面一股恶臭直冲上来,差点将两人熏倒。也难怪,这么热的天,放在外面的肉,隔不了过夜就会臭的一塌糊涂。
他儿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要拿地上的土砖往井里投,把它盖住,却被老汉阻止了,兀鲁黑说道:“我先瞧瞧里面到底是啥?若真是谁把死了的牛羊扔进去,最好把它捞出来扔掉,这样就不会太臭了,要不然不舒服。”
一边说一边探头往里瞧,这是一口枯井,里面已经没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的,周围都长满了野草,连住在附近的兀鲁黑都没有记忆这口井以前曾经存在过。说明在他有记忆之前这口井就已经成了一口枯井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现在正是烈日当空,光线直接照到了枯井的深处,明惶惶的,老汉眯着眼瞧了半天说道:“好像真是扔了什么东西到里头,看不出是牛还是羊,你来瞧瞧。”
他儿子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到底还是拗不过,探头往里看了看,儿子的是眼睛可比父亲要好的多了,立刻便看清楚了水井下的东西。
忽然他大叫了一声,往后急退,就好像里面有个鬼,扑上来要掐他脖子似的。这一下退得急了,被一块土砖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厚厚的尘土被撞得飞溅了起来。
兀鲁黑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赶紧过去要搀扶,他儿子却好像见了鬼似的,往后跑了好几步,惊骇的叫着说:“里面有个死了的女人,她眼睛瞪我。”
兀鲁黑也吓了一跳,赶紧大着胆子凑到古井边,探头往里瞧。他眯着眼认真分辨,而这时,太阳刚好直直的从头顶投射下去,照的很清楚。
先前他还没仔细辨认,现在在儿子的提示之下,他辨认了一下外形,真的就看见了那个死去的女人,一张白净的脸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淡绿色的纹路,非常恐怖。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从眼睛里还爬出了几个蠕动的白色的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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