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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此刻的京城依然是寒风呼啸,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元宵节的时候终于停了,但是俗话说得好,下雪时候暖融融,化雪的时候寒戚戚。
这少女一袭白雪一样的大氅,毛绒绒的,里面是同色衣裙,若不是有一头青丝束于背后,估计会把她和那一池还未融化的冰雪混淆。
卓然不自觉地朝着这女子靠近,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是卓然还是看见此女子容貌秀美,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眉眼清纯,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发间只用一根白色的丝带随意捆绑着,带着几分清雅,冰清玉洁,温润留香。
女子坐在御花园池塘边回廊的长椅上,望着池塘里的已经枯萎了的残荷,泛黄腐烂的叶子上还有少许前几日未化尽的积雪。
卓然心里好奇,不知这美女是哪一位王公大臣带到这来的千金小姐。想来却又觉得不像,看她穿的如此朴素,跟在场中花枝招展的那些嫔妃娘娘以及公主们相比截然不同。可是看穿着但又一定不会是一般的宫女,一是穿着不像,二来,哪有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里发愣出神而不去忙碌?
卓然瞧了片刻,见这美貌女子想得如此出神,自己在这御花园里,比起那些王公大臣来说,算不上什么,而且这个女子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自然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便静静退了开去,往前走,不时回头瞧一眼那池边发呆的女子。
扭头间,卓然不留神差点撞在一个正在仰头看灯谜的锦袍书生身上。这书生想必也是十分的专注,吃了一惊,扭头瞧他,卓然赶紧拱手说道:“对不起,刚才没留意,没撞到你吧?”
书生淡淡一笑,摇摇头没说话,又去看灯谜。
卓然见他孤身一人,说不定和自己一样是拉来凑数的,见他身边没人搭理,很是落寞的样子,更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甚至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问道:“原来你也在猜谜呀,猜出来没有?”
锦袍书生扭头瞧他,道:“还没呢,你呢?猜出来几个?”
卓然耸了耸肩:“我对这玩意也没啥兴趣。说实话,这个还真不是在下的强项。”
锦袍公子笑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最擅长的是破案。”
卓然有些诧异:“怎么?公子认识我?”
“开封府判官,有皇上钦此尚方宝剑,生杀予夺大权。我谁都不认识,也不能不认识你呀,放眼今天在场的差不多都是中年以上的大臣,像你这么年轻的就你一个了。”
卓然微微一笑,在官场时间一长,便会自然练出一种别人不需要教的本事,那就是谦虚,管他是不是真的谦虚,反正不会让对方看见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现在的卓然就是这样的,他当然不会被一个陌生人的几句夸奖就给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对吧?你怎么没算上你呢?你不是跟我一样也是年轻人吗?哈哈,正可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
那锦袍少年眉毛一挑,说道:“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好诗句!是你作的?”
卓然不禁一愣,心想,这么有名的诗作你居然不知道?不过他凝神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这首诗是苏轼在被贬黄州的时候写的一首七绝,应该已经是宋神宗年代的事情了,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年以后的事。这时当然无人知道有这首诗,于是讪讪地摆摆手说:“不说也罢。”
锦袍书生一看就是好奇害死猫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听卓然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自然不肯罢休,追说道:“我知道你善于诗词,去年元宵节你曾经跟庞籍他们一起赏灯,做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在京城传的众人皆知,都说你是痴情郎。女孩子都希望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痴情的意中人。你的诗词已经名扬天下,刚才这一句,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你能否将整首诗都说与我听听。我是诚心讨教,我觉得你这句只缘身在此山中,前面肯定还有诗句,能否告知?”
卓然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实在不大想再把别人的诗抄来充数,现在又没有那个必要,而且抄的还是当代大文豪苏东坡的,虽然苏东坡现在还在蜀中替他老母守孝,还不知道有这首诗,可是若干年之后,他要到了那个场景想写诗的时候,这首诗却被自己已经写出来了,那该有多尴尬呀,于是卓然还是摇摇头说:“真的只是随口胡诌,你就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还是好好猜你的谜吧。”
卓然正要离开,锦袍公子忙拦住了他,说道:“你这人可真是,说话说半截,你若不想说这首诗,为何把这一句抛了出来,弄的人家心痒痒的,就想知道你上面的诗写的是啥。你若不说,只怕我这一晚都在想这问题呢,你还是赶紧说了,不然我想着法也会让你说出来的。”
卓然看这锦袍书生一本正经,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甚是有些求学若渴的样子,于是眼珠一转:“你真想知道?”
“是!”
卓然眼见不远处池塘边那女子依旧在那发呆,便道:“不知公子是否认识前方那池塘边坐着的少女?”
锦袍公子顺着卓然眼光瞧了一眼,微笑点头说:“认识。”
卓然的好奇心早就被这个奇怪的妙龄女子占满,便试探着说道:“不妨这样,你告诉我这个少女的名字,我便告诉你那首诗的前两句。”
锦袍书生又瞧了一眼那少女,说道:“她芳名明懿。”
卓然点头,问:“她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千金?”
锦袍公子却是坏坏一笑,说道:“你刚才只说让我告诉你她的名字,可没问这么多,你要再想让我说别的,须得再写一首诗,那才行。”
卓然愣了一下,笑了,说道:“你倒真狡猾,不肯吃亏呀,好吧,既然刚才我只说了这个要求,那我就告诉你吧。这首这是一首七绝,全诗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已经告诉你了,咱俩两清了,至于这位明懿姑娘是谁家的千金,我自己去问,就不劳烦你了,你还是慢慢研究你的灯谜吧,呵呵呵。”
卓然不等那锦袍书生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拂袖而去。
锦袍书生没想到卓然说走就走,他脑海中还在思索卓然刚才所说的那首诗,已经完全被那首诗的哲理魅力所吸引住了。没等他回过神来,卓然已经走远了。
卓然快步来到了那素袍女子身后,见她依旧呆呆的望着那池塘,于是咳嗽了一声,说道:“留得残荷听雨声,只是这个时候只怕是留得残荷听落雪了……”
那女子正想得出神,忽听得身后有人说话,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瞧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在那里自言自语,愣了一下,说道:“你说什么?”
卓然躬身一礼,道:“明懿姑娘,在下卓然,开封府判官,见姑娘在这儿望着枯荷出神,也很感慨,贸然脱口而出,希望没有惊扰到的姑娘。”
明懿站起身来,不远处的贴身宫女正要上前,明懿看了一眼,那宫女赶紧停住了脚步。
明懿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道:“你就是开封府奉旨查案的判官卓然?”
卓然微微点头,说道:“正是在下。方才在下也只是好奇,园子里这么热闹,为何姑娘一个人坐在这冷冷清清的池塘边。”
明懿嘴角动了动,却不像是在笑:“我只是想起我父亲身体有恙。又不能够替父亲分忧,所以有些伤感。至于你说的这些个热闹,年年都有,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了,只是不能不来。”
卓然觉得明懿说的这话简直就是自己的心声,便说道:“我也是一样,我其实很不喜欢凑热闹的。特别是猜灯谜,我更是头大。”
明懿露出了浅浅的一抹笑容,说道:“你不是擅长破案吗?按理说,你应该喜欢猜谜才好,怎么偏偏不喜欢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呢?”
卓然摇了摇头,说道:“这完全是两回事,破案那是为了缉拿真凶,伸张正义,不得已而为之,必须要竭尽全力,想破脑袋也要破解罪犯留下的种种谜团,希望最终能够将之绳之以法,可是这猜谜,纯粹就是那些文人编出来烧脑子的游戏。难得有个机会让自己的脑袋休息一下,我才不要再去费神思索这些,就好比一个杀猪的,他天天杀猪,好不容易闲暇下来,你还要问他杀猪有什么感想?有什么技巧,他一定会他奶奶的烦死的。”
说完之后,卓然发现今天自己有些激动,以至于在一个大家闺秀面前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刑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