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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开灯的房间里,除了窗外透进来的月色,唯一的光亮便是沈萧脖子上那自失而复得后便片刻不曾离过身的伏羲印,此时正闪烁着莹绿色的微光,沈萧将伏羲印取下来,解开绳结,将手心那片赤红色的羽毛小心翼翼的绑了上去,然后又挂在自己脖颈上,为自己系好。
伏羲印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直至重归死寂,沈萧知道,这是与伏羲印产生共鸣的那个人,已经出了它的感知范围。
窗外弦月高悬,几颗星子寂寥的散布在浩瀚无穷的夜空里闪烁着微弱星光,夜风自洞开的窗口灌进房间,趴睡在床头的陈逸阳被冷风一吹,一个激灵从熟睡中醒来,瑟缩了下肩膀有些迷瞪的抬起头,却见沈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半靠坐在床上,痴痴望着窗外。
也不知道沈萧醒了多久,自己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萧萧你什么时候醒的,有什么需要可以叫醒我的呀。”顺着沈萧的目光望过去,病房的窗户大开着,夜风毫无阻拦的往房间里灌,窗帘都被吹得高高扬起。
自己记得之前明明是将窗户关好的呀,陈逸阳疑惑的想着,转头向着沈萧问道:“萧萧你开的窗么?”沈萧无声的摇了摇头,一双眼痴痴的望着远方。
陈逸阳只当她依然是精神不济,感受着风里带着的冷意,陈逸阳一边起身去关窗,一边说道:“夜里凉,你是不是也是被冷风吹醒的呀?有没有感冒,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陈逸阳关上窗户,将窗帘也严严实实的合上,沈萧这才转过眼来看着他,沈萧心里想着擎苍,故而陈逸阳方才的关心她一句也没有仔细听清。
陈逸阳一转身,便看见沈萧平和又坚定的望着他,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便听见沈萧轻轻开口说道:“逸阳,擎苍来过了。”
陈逸阳呆愣了一会儿,快步走到小桌前提起暖水瓶道:“现在水房人少,我帮你去打开水。”
“逸阳……”
“萧萧,你最近精神不好,医生嘱咐了让你多休息,你再睡一会儿吧。”陈逸阳不给沈萧说话的机会,断然打断她,匆匆说完后便提着暖水瓶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房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病房又恢复了一室沉寂。
沈萧听着门外走廊上越走越快渐渐悄声的脚步声,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拉开窗帘,继续望着浩瀚苍穹。
钢筋水泥浇灌而成的丛林,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追逐着迅速掠过丛林顶端,前面一袭白衣的男子身形宛若一道流光,急速往人烟荒芜的地方飞去。身后一袭黑衣依然顶着瞳慕面容的擎苍穷追不舍。
不知追赶了多久,白衣男子终于落定在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废墟,将将落地站稳,身后呼啸着便砸来一道强横的法力,白衣男子迅速往右侧闪身堪堪避开,那道法力擦过他胸前的衣襟打在他身后一堵只剩了半截的墙上,那道墙立时变成了粉末,被夜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白衣男子看着胸前衣领被划出的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暗道了声好险。
“汝是何人?鬼鬼祟祟接近沈萧,目的何在!”擎苍身形正落在白衣男子几步开外,面色阴鹫,看得出是盛怒中的样子。
这白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在魔界与瞳慕三人大战一场,强行穿过结界而来的鬼面人。
他目标本是沈萧,找到沈萧之后发现她所在的病房外有结界也不曾多想,只当是沈萧以前在魔界时从擎苍那儿学来防身的,可是等他进去之后赫然发现擎苍的徒弟瞳慕竟然在沈萧身边,想来病房外面的结界必然是这个人弄的了。
不过瞳慕当时看似是入定的模样,白衣男子看着瞳慕紧皱的眉便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干脆趁瞳慕尚未醒转将他一并除去,也为自己今后之路扫清一个障碍。
可是自己一道法力砸出,躺在病床上的沈萧脖子上不知挂了什么东西,霎时光华大作,竟生生挡下了自己一半的力道。
一击不中,也正是擎苍帮沈萧忆起前尘的那一刻,忽然有人用蛮力破开他在病房四周布下的结界并出招袭击了他,他当时尚在沈萧梦里,匆匆退了出来,便看见一个覆着獠牙鬼面的白衣男子立在自己身后,那人看他醒来,立马跳窗而逃,擎苍来不及等沈萧醒来,匆匆在她体内施了一道护体法力便追了过来。
这人的气息明显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必须探个究竟。
本还以为要撬开这人的嘴要费上一番工夫,不想这人却分外坦诚,听擎苍发问,便开口答道:“早听说沈姑娘有一颗玲珑心,在下接近她,你说是为了什么?”闷在面具后的声音带了三分邪魅的笑意,直听得擎苍咬牙切齿。
这人果然是自己那方世界的人,看来结界出了问题,不知道瞳慕他们现在如何了。除开这些,如今最让擎苍忧心的,还是这人如今的目标,直指沈萧。
白衣男子之前未曾料到瞳慕竟然会在沈萧身边,他在魔界时便受了伤,穿过那道两界之门于身体有损也是他未曾料到的,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是傀儡术,可是练就一个傀儡也是需要时间的,他打的本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击即中的打算,怎料这个瞳慕,却让事情横生了这许多波折。
“沈萧,也是汝能碰的!”擎苍阴狠的盯着他,抬手一挥,一道法力便扫向身前的人,白衣男子匆忙后退了几步,看着这道法力气势不减,心下也明白自己如今的修为不足以和眼前人硬碰硬,当下足尖一点,身形陡然腾空,借着擎苍这道法力激荡开来的气流之力急速向后飘去,同时袖摆一扬,一股黑色浓雾状的东西从他袖中甩出,将擎苍整个人拦在雾幕之后。
黑雾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擎苍忙捂住自己口鼻,屏息凝神。
待黑雾散尽后,眼前哪还有什么白衣男子的身影。
擎苍恨恨咬牙,这几日入梦实在耗费了他太多气力,如若不然,在病房时便不会让这个人逃脱。
此时天色蒙蒙亮,远处已经隐约传来有人活动的声音,擎苍自知不能在这个世界再待下去,闭眸捏决,身形倏忽消失在原地。
微风轻轻卷过满地衰草,没人能知道这里曾有人来过。
医院的走廊,随着天色渐明,走廊上也开始有了三三两两的病人或是家属,还有准备上班的医术和护士,一切又是个新的开始,只有陈逸阳,独自窝在长廊一角,觉得自己的一切忽然又堕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他这段时间和沈萧的相处,就像是他给自己编织出来的一个梦,如今沈萧忽然醒了,他的梦也就要碎了。
陈逸阳逃出沈萧的病房后便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痴痴的望着地面,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只是彻底放空自己,什么也没有想。
他不敢回去沈萧的病房,不知道怎么独自面对沈萧,他怕沈萧一看见他,就会说出那些让自己不能接受的话。残忍至极毫不留情。
他便一直这样坐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直到耳边响起祖母和父亲的声音,神思才从不知名的远方恍惚着飘回来,抬眼便看见立在一旁正注视着他的两位长辈,心中猝然一惊,身子快过脑子猛然从椅子上立起,身旁的暖水瓶被他这一下带倒,“咣啷”一声摔在地上,滚出去两圈才摇摇晃晃停稳。
声音清脆,木塞都被摔了出来,瓶中的热水洒了满地。
“逸阳,你这是怎么了神思不属的?”祖母弯腰将热水瓶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抬手摇了摇,感觉内胆没有碎,便又将木塞重新盖上。
陈逸阳不知如何答话,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一旁的父亲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凝重,陈逸阳也懒得去深究,从祖母手上接过热水瓶说道:“我去打壶开水,你们先去看沈萧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祖母看着他的背影犹自摇头:“这孩子,魔怔了?”
陈父没有搭话,只是看着陈逸阳匆匆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等他暂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提着一壶开水再回到病房时,祖母正和沈萧聊得欢快,自己父亲已经不在了,看来是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两个人的聊天便好像平常一样,沈萧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不再是前两天那样的憔悴模样,看他进来,对着他微微一笑,唤了他一声:“逸阳。”
陈逸阳僵硬的点点头,将开水瓶放好,不过沈萧并没有与他多说什么,接过祖母削好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向祖母说道:“真甜。”
你笑的更甜,陈逸阳心想。看沈萧一如往常的样子,知道沈萧在祖母面前不会再提自己不想听到的事,于是拖了张凳子放心的坐下来,静静的陪着她。 我的前任是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