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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槿敛眸,嘴角浅浅的笑意便没有消散过,“自然。”
灵台中阿塔看着将阿槿拎在身边匆匆赶路的白衣男子冷笑连连,锁魂链,有你尝它滋味的时候。
中阳阁的客房之中,擎苍的房间这几夜一直灯火通明直到天亮,阿塔今日也几乎一直待在擎苍房中,震阳子知道两人不想要他知晓太多的魔界事务,知趣的不曾再打扰过,只让两人若是有需要的时候便吩咐。
玄天宗的人因为是在自己门中出的事情,所以对擎苍亦是礼待有加,他们上下对阿槿本就已经有亏欠,如今更是自责,对擎苍这个阿槿的父亲,又哪里会去管他究竟是什么人。
阿塔的灵识得了阿槿方才探听到的一点信息,忙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复述给擎苍,擎苍眉锋一挑,嘴角绽出一抹冷笑。
果然是他!
白妄那个时期的上神,擎苍几乎已经翻遍了神界的卷宗却没能找到丝毫蛛丝马迹,年岁太久,自己也快忘了白妄那个时候究竟有些什么人了,这两人反复琢磨,才想起来一个可能。
卷宗内查不到的人,会不会就是当初管理卷宗的人呢,毕竟这么久过去了,白妄那个时期的人基本被沈麟尽数诛除,或是同化,所有的神界官职几乎都经过了好几轮洗刷,只怕连神界自己,也记不清万余年前,管理着卷宗的人究竟是谁了。
上神堕魔之时,若是趁着职务便利将他自己所有的资料都销毁或是带走,做的自然可以不留任何痕迹,自己又如何能在神界找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擎苍悠悠的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眸色幽深,如古井深潭,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慧黠,在心中默然梳理着曾经的关系。
白妄身边的上神,明明有两个人自己分外熟悉的啊,可是自己却因为年岁迁移沧海桑田,将这两人彻底忘了。
白妄的女儿云兮,还有他的大弟子,云虚!
他们师门的情况,正与白衣人所憎恶出口的话恰巧吻合。
一个没有头脑却因为父亲是神君而登上上神之位的云兮,一个表面温雅却心机深沉的云虚,不曾想,已经消失在五界所有人视线的人竟然如今还活着,原来是堕了魔。
当年白妄死后,云虚已经悄然消失很久了,大家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个白妄的大弟子,每次声讨魔界都冲在阵前的人,自然是死在了那场浩大的战争之中,包括擎苍自己。
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衣冠楚楚,原来有着这般恶毒的心思,说到底,白妄也未曾如他所说的那般对不起他吧,最少还是当真教了他不少本事的,否则他凭什么跻身上神之位。
不曾想过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得益于白妄,却只计较他宠爱女儿不曾管顾自己死活,甚至因为这点心里扭曲,残杀了白妄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师妹,云兮。
如今潜伏这么久,心理竟然恨起自己来了,擎苍冷笑,他要玩,自己如何能不奉陪,只怕玩输之后的代价,这人承担不起。
想着阿槿在他手中痛苦求存的样子,擎苍心中便越来越冷。
真是期待,和云虚再见面的时候。
一双手捏的咯咯作响,若是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擎苍此刻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将人撕成碎片。
青石板铺就的路分外清凉,阿槿的一双鞋子早已被海水泡的透湿,咸湿的海水不断从靴子里往伤口处灌,阿槿便索性将鞋子脱了下来,丢在了村口,一路光着小脚丫亦步亦趋的跟在云虚身侧。
他们一路行来,除了魔气呼号的声音,这渔村里再没有任何响动,云虚恨恨握拳,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如今这村中什么人都没有,自己煞费苦心布下的大阵便成了一个笑话。
这些人能够如此迅速的被转移走,云虚不禁要想瞳慕他们其实早已经来了,只是怕是还没能找到阿槿的方位。
目光触及到身旁的阿槿,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泛着冷笑的光,阿槿不禁后退了半步,“前辈,你若是当真想把我炼成傀儡,怕是来不及……呃……”
话还未说完,便被云虚抬手拽了过去,又伸指在他肩头沾了一丝血液,运法在指尖绽放出一只血色灵蝶。
血红透明的蝶翼在这被魔气遮蔽的夜里显得更加耀眼,似是浓厚黑暗中,突兀开出的一朵彼岸花。
阿槿愣了一瞬,随即知道这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云虚已经等不及了,他要告知瞳慕自己如今的方位,等着他们过来自投罗网。
放出灵蝶之后云虚不再犹豫,提着阿槿后颈便迅速撤出渔村,又飞回了那个魔阵之处,虽然没了傀儡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但是有魔阵的加持,还有阿槿在手,不怕瞳慕能掀起什么浪来。
阿槿被他随手掼到在魔阵之中,而后袖袍一挥,那些升腾着往渔村飞去的魔气陡然回笼,幻化成一条浓黑的巨龙盘踞在云虚身后,一双血红色冰冷的铜铃似的大眼睛,望向沉寂黑夜,闪烁着贪婪的光。
阿槿的身边,也瞬间罩下一层红色光罩,将他整个人牢牢圈在阵中,阿槿抬手试着触摸了下红色的结界,在触上的那一瞬间砰然一声宛如惊雷,结界上一股大力将阿槿手臂震开。阿槿眸色黯了黯,这不是自己能够逃得出去的。
抬首望向云虚的方向,那人迎风而立,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如今的神色,倒是盘踞在他身后的那条巨龙,似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豁然扭头看向自己的方向,眼中的贪婪让阿槿心中一凛。
这些魔气,是有意识的!
或许这些魔气,也是云虚自己的化身。
那样的贪婪,让阿槿想到了癫狂时候的天枢子,叹了一声,诱惑天枢子入魔的人,果然是他。
这样处心积虑想要夺到人间界,是因为人间界的力量,才是真正无穷的吧。人间界虽然在五界中看似低微弱小,却是最不可预知最有爆发力的一个,不可预知的力量才是可怕的。
云虚想来分外清楚,却还是低估了人间界的力量,上万年来,也未能在人间界讨到他想要的力量与权力。
阿槿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有谋略,但是心性与他的野心并不相符 。
逃不出去,阿槿索性放弃了挣扎,盘腿坐在沙滩上,难得干燥柔软的细沙让他有些舒服,几天几乎一天都泡在海水里,身体疲惫至极。
紧盯着阿槿的黑龙陡然绕着云虚的身子环绕起来,阿槿霎时强撑起了精神,一直未动的云虚也终于换了方向,阿槿根据他的目光缓缓看过去,前方夜色的沉寂被海水不断的拍打海岸的声音撕裂。
虽然暂时看不到人,但是从云虚的反应来看,阿槿也知道,这是瞳慕来了。
一只血色的灵蝶无声的划破夜色,从黑墨似的夜幕里穿透而出,扇动着翅膀向阿槿的方向飞来,如同投火的飞蛾,在触到那层结界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阿槿已经料想到了如此结局。
那只灵蝶瞬间消散,化为一滴血迹,粘在结界上,缓缓滑落在沙滩之上。
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了过来,阿槿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夜色之下,瞳慕一身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手中擒着玄铁剑,踏破夜色而来。
瞳慕身后两步跟着一个绝色女子,阿槿在隐约瞧见她眉眼的时候心中便一震,那种感觉,让他知晓,哪怕从未见过面,也知晓,这人便是沈萧。
自己的娘亲。
阿槿忽而有些情怯起来,垂头看了一下自己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脚上的靴子方才脱下之后也没能再带回来,光着一双小脚丫陷在柔软的沙滩里 ,身上半身都是血污的痕迹,不曾想第一次见到娘亲,自己竟然这么不堪。
“阿槿!”
清朗的声音心痛的唤着自己的名字,阿槿叹了口气,不管如何,终究是要见的。
自己如今形象虽然狼狈不堪,可是还是不要让娘亲看出自己的慌乱的好,当下抬头看向立定在前方的瞳慕,甜甜的唤了一声:“瞳慕哥哥。”
眉目含笑,仿佛不是在白衣人的囚笼内,而是还在魔界之时一般无二。
可是他身上狰狞的铁链和半身的鲜血,都犹如针芒刺进瞳慕眼中,刺进他心里,那张被他自己因为压制痛苦而咬得破碎的嘴唇扯出的笑意这样苍白无力。
瞳慕虽然已经做好了阿槿这些日子定当不会过得多好的心理准备,可是在看着这样的阿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揪痛,恨自己上次没能将云虚带回魔界,恨自己没有来得更快些。
云虚冷笑道:“如何,瞳慕督领,对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一双眸子阴森森的盯着瞳慕此刻恨意满满的脸,而后又瞥向瞳慕身后的沈萧。
瞳慕咬牙,握住剑身的手骨节都用力到发白,“满意,满意极了!”一字一句,都恍惚是从牙齿中蹦出。 我的前任是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