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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样的呼来喝去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她经历过比这更为寒凉的过往。她自幼就在别人的冷眼中讨生活，为了活下来什么东西没吃过，什么东西没做过？如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更知道她这般隐忍是为了什么。
她要拿到王爷手中的兵符。
她目的不纯，日后势必要伤害王爷，可即便我明知她有何目的，看她如今这样的境遇，还是止不住心疼。
我曾用过她的身体，知道她并非是个多么坏的人，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报恩，为了还债。
我默默看了一会，终究在一个侍女挥手想要给她一巴掌的时候，开口喝止道：“住手！”
那侍女被我吼得一愣，而后才略带忐忑地收手，对我行礼道：“环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的视线从她面上扫过，觉得她有些眼熟，却记不起她的名字。
不过她是谁根本不重要，我本就不是为了她而来。
我瞥了眼沉霜，她微微垂着眸子，对我的突然出现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像是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
这样的态度不被人欺负才叫奇怪。
我微微摇头，这才看向欲打她的那个侍女，问她道：“她犯了什么错，你为何要对她动手？”
那姑娘微微垂眸，恭敬答道：“这青菜鲁大厨待会就要用了，可她到现在都还没洗好……”
我看了看地上堆得摞起的青菜，轻哼了一声：“我记得府内负责洗菜的可不止她一人。怎么我站了这么久，只看到她一人在忙碌，其他的人都去了何处？”
那侍女脸色发白，低声解释道：“洗菜本有三人，但阿园与小瑜去抬水了，是以这里暂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丫鬟只有一双手，要洗菜还要被你们呼来喝去，整个人如同陀螺一般转个不休。如今菜洗不出来，你倒怪到她头上……”我视线从几个刚才偷懒嗑瓜子，看见我过来才匆匆收敛假装忙碌的丫鬟面上撇过，冷冷道，“怎么，这厨房尽是养一些闲人么？还是说，你的眼睛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对其他东西都视而不见？”
那侍女赔笑道：“自然不是，只不过府内下人各有各的事务，她们的活做完了，是以才歇息一会，恰巧被姐姐看到……”
“你的意思是，我在故意在挑她们的错处？”
“阿绣不敢。”
“阿绣？”这名字跃进我的脑海，让我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你便是阿绣？”
我的反应大概让她有些奇怪，她抬眸怯怯地看了我一眼，才答道：“奴婢是跟姐姐同一批进府的，姐姐难道忘记了？”
原来你便是阿绣，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可没忘记当初我被赶到洗衣房的时候，是谁故意把衣服撕烂了，赖在我的头上。她这张脸我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时在洗衣房的时候她并不亲自动手，总是远远站着，看着别人打骂我，自己则气定神闲。
这种人向来都是背后策划者，比打人骂人的还要可恶。
阿绣啊阿绣，我本来还打算饶过你，可你偏偏不长眼地撞到我跟前，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自然记得。”我冲她微微一笑，万分和善，却在她面色转喜的时候，蓦然降低语气道，“这菜洗不出来，势必会王爷的午膳。为免误了时间，你还有那几个无事可做的便去替她洗了罢。”
“姐姐！”阿绣似有些愕然于我这个决定，试图为自己抗争，“姐姐莫不是忘了，我是侍女身份，不必做这些粗活……”
“哦……”我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笑眯眯道，“多亏你提醒啊，要不然我还真忘了。”看她面色放松，我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那便从今日起，将你将为丫鬟罢。这样方不辱了你的身份，是也不是？”
她脸色倏忽一变，难以置信一般道：“姐姐为何无缘无故降我的职？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要理由？”我勾唇一笑，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凑在她耳旁道，“玩忽职守，欺辱他人，这两条可够了？要是不够的话，那再加上一条，顶撞首侍，如何？”
“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环儿，你别仗着你是首侍，就能为所欲为！”她勃然变色，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恭敬，泼妇模样展露无遗，“我何时顶撞你了？”
我慢吞吞道：“此时，此刻。”
她被我理直气壮的态度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情况下，她根本无从为自己辩解。
她大概明白了我是故意在针对她，脸色缓缓地冷静了下来，微微俯首对我行礼，一字一顿道：“奴婢认罚。”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也不想揪着她不放，给别人留下一个不讲道理的印象，遂道：“那别傻站着了，快去洗菜吧。耽误了王爷的午膳，可就不单单是降职就能解决的。我就坐在这里看着。若你们敢偷懒，那便按照规矩一起罚了。”
我笑得很是慈眉善目，那几个小丫鬟惶恐不已，一个个以最快速度蹲到了洗菜的池子旁。手刚一伸进去，就纷纷打了个哆嗦，却一声都不敢吭。
我转头看向被这突发状况惊得愣住的沉霜面前，伸出手想触碰这原本属于我的脸颊，她却后退一步躲开了，急匆匆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干活，还望姐姐不要责罚于我。”
她竟以为我是要罚她？
我哭笑不得地收回手，看向她高高肿起，几乎伸不直的手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还怎么干活啊？”这双手好歹以前也是我用过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呢？
她以为我生气是担心她会以为这双手耽误工作，忙不迭解释道：“这不碍事的，即便这两双手都烂的流血流脓了，奴婢也不会有半点偷懒懈怠！”
我无语了片刻，才道：“若真是流血流脓了，你敢洗，我还不敢给王爷吃呢。”
她顿时露出惴惴不安的模样。
虽然知道她这副模样很有可能是在演戏，故意博取我的同情，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看了片刻才扭头问恰好打水回来，略带不安地看着我们这个方向的小园道：“你可有治冻疮的药膏？”
小园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跟她说话，愣了愣才匆忙道：“有。”她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一个圆形铁盒递过来。我没接，看她的手的状态，就知道这药膏显然也没什么作用。
我叹息一声道：“罢了，你们跟我来。”又随口吩咐一个丫鬟去替我请个大夫到我房内，就准备带着她们离开。
一扭头，就看到周妈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我们，面色似乎有几分复杂。
我心中忐忑，我虽然做的是好事，但显然我的处事方法和真正的环儿是天差地别的，若是她，一定不会选择正面相抗，不给阿绣一点面子，甚至落人话柄。可没办法，谁叫我是个暴脾气呢，一急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稍微熟悉她的人便能看出我是个冒牌货。但周妈在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反而微微冲我笑了笑，像是带着几分鼓励与赞许。
我这才松了口气，她应该并未怀疑我。
我又看看埋头洗菜的那几人，恳求周妈替我盯着些。她点点头同意了。
想着她们也不敢在周妈眼皮底下耍花招，更不敢对付周妈，我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女主死亡99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