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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兄的固执与知恩图报我是见识过的，他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果不其然，他肃然道：“若非王爷施恩在前，小生也不会起求生之念，更不会有机缘遇见此生挚爱并与她结为连理。这一切，都是王爷您赐予的……”
王爷有些头疼，又见念念感激不尽诚惶诚恐，而我似笑非笑的模样，忽指着我道：“她曾是本王府中之人，得你救济才未曾丧命，于本王而言，你已算报恩，此事无需再提。”
茶兄愣了愣，下意识看我一眼：“可她不是犯了错被您赶出府了吗？我未经您的同意收留她应当是犯了错，怎算是报恩？”
王爷的眉头跳了跳，他大概从未遇到过一个这般不知变通，宁愿领罚也不愿趁机胁恩自居之人，只能强硬道：“本王说是便是！”
若是常人必然会被王爷的气势所慑，不敢再说出其他的话来顶撞于他，可偏偏他遇到的是一个完全不畏强权之人。茶兄梗着脖子道：“王爷您不将此等小恩小惠放在心上，那是王爷您的仁慈与大度。无论王爷您如何看待此事，您的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绝不能草率视之。”
王爷看出他性格倔强且认真，只能好言好语试图说服他：“本王确实曾将小水赶出府，但当时也是太过冲动才做出那番决定，若无你当日的好意收留，她必然无法顺遂地活到现在，而本王也无缘再与她相见，所以，本王需得谢你。”
茶兄茫然道：“王爷您是后悔了当日的决定吗？今日是来带她回府的？”
我忍不住在心中给茶兄点了一个大大的赞，他可真是神助攻啊！当初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是他助我进王府，今日又无心插柳，虽能不能成荫还难说，但终归算是进了一大步不是么？
王爷被他一问，愣了一下才道：“暂时不行。”
“为何不行？”
“本王与她之间还有些事情未曾清算。”
“如此说来，王爷仍旧未能对当日之事释怀，那小生的做法仍旧算不得……”
“她曾是本王心中挚爱。”王爷打断他道，“所以无论本王原谅不原谅她，你救了她于本王而言都算是恩德，你可明白？”
一直懵懂的茶兄在此刻终于开了窍一般，讶异地张大嘴看了王爷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果断点头：“小生明白了。”以最快的速度说了句，“小生这就回避，不打扰王您跟小……”顿了顿，改口道，“苏姑娘叙旧。”起身的时候，还顺便把一旁始终未发一语陪他跪着的念念给拉走了。
于是这院子里又只剩下我、王爷跟非影三个人。
王爷按按太阳穴，大概是对应付他而感到颇为吃力。
既然茶兄给我创造了机会，我没理由浪费，便开口追问道：“王爷，您说当日冲动才做出那番决定，意思是……”
王爷抬眸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极深。
我忽地反应过来，难不成王爷他误会茶兄刚才是故意引他说出那番话？可是，话题明明是王爷自己往我身上拐的啊。
王爷再开口，却是问我：“你如今可愿说出背后之人是谁？”
我的心蓦然一沉，紧紧咬住下唇。
说，还是不说。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吧？
可是说是死，不说还是死，我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啊。
当初我既然做出那样的决定，不让王爷再次因我而陷入同样的痛苦和绝望之中，如今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我叹息道：“王爷，您知道答案。”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说出那个名字？”我以为王爷会动怒，但他的表情是出乎我意料的冷静，“那人在你心中如此重要？还是说，你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掩饰其他的事情？”
我垂了眸子看着自己的脚尖，以沉默作答。
王爷的视线落在我头顶，带着灼人的温度，许久他才缓慢开口道：“你为何不肯说，你是奉了母后的命令要杀我？”
他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愕然抬头看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不解、怀疑与冷淡，却独独没有憎恶。
“您怎会……”
王爷轻微勾起唇角：“你以为凭本王的能力想要查清楚一件事，会查不出来？要找到当初的知情人虽难，却并非无迹可寻，更何况本王找了那人两年！他亲口说出背后之人是本王的亲生母亲时，本王愤怒难言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你知道我知道真相后会是如此，所以你不敢说，不能说，是不是？！”
我怎么忽略了，这件事对王爷那般重要，他怎会不派人去查探？他要找的那个人应当就是当初陪着我演戏的那个中年男人，找到了他真相便昭然若揭。以前王爷潜意识里或许对背后之人早就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却不敢去深想，如今因为我的缘故继续深入追查，结果……
“是，若那人是别的什么人，我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可是，那人偏偏是太后娘娘。”我露出苦涩的笑，“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您的亲生母亲，您向来孝顺仁义，若知道真相必然会痛苦不堪……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你恨我。”
“你觉得这是为我好？”
“我不知道。”我颓然地摇头，“我只知道，这错终归是我犯下的，即便我是受人之命，做这件事非我所愿。一旦您知晓了真相，绝对不会认为我是无辜的。若终究得有一个人来偿还罪孽，那只能是我。既然如此，那我便替您做个选择……”
“你觉得你能替本王做决定？”王爷静静看着我。
“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也静静地回望着他，“我别无选择。王爷，若您处于我这个位置，您会怎么做？”
“你说的对，若本王处于你这个位置，或许也没办法能处理得更好。但是……”王爷眸色深沉，“若我是你，我会从犯下那个错误开始就不再接近你一步。这样，你与我就不会处于如今的局面。”
“可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不是吗？”我苦笑，“当日未能完成任务，我本该死去，她却饶了我一命。我那时候的世界里只有她，所以只能依照她的吩咐行事来回报她的信任，谁知……”
“非影说，当初在那个山洞里，你明明有机会杀了我，为何没有下手？”王爷忽地打断我问出这么一句话，我愣了一下，想到了沉霜的那段记忆，摇头道，“因为，我未曾想过会害那三十一人死亡，而非影又放弃了能够救其他人的机会救了我。那样状态下的我，根本没办法再完成任务。”
“你从未想过杀那三十一人是吗？”
“是。”我闭了闭眼，语气中带着自责与后悔，“我只是想把所有人迷晕，然后再趁机杀了你逃离。可我没想到……”
非影接过我的话，声音沉得几乎要把人给重重溺死在里面：“你没想到迷药对我不起作用，而北戍的人又那么快追了过来……”
“对不起……”我咬紧下唇，手指下意识蜷缩，杀人非我本意，但他们终究因我而死。
“这并非你的错，你用迷药而非毒药足见你无杀他们之心。而那日山洞里，若非你心软，我甚至已经害死了王爷，我该谢谢你。”非影却这么说，让我很是意外，“至于那三十一人的死，与我亦有脱不开的关系。毕竟当日我是唯一一个清醒之人，却未能救下他们任何一个。若说错，我和你岂非同错？” 女主死亡99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