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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放率人赶到客店,翻身落马,跨入门槛时又停了下来。若是陆渔真的是虞启,或者是魏军派入三州的奸细又该如何?于是乎他叫来了身边的亲卫统领陈平川,耳语了一番话。
客店后院里,陆渔与叶离起来整理行装,准备撤离山镇。
“陆兄,你们这是?”陈子放踏进来,笑问。
“哦,陈兄。”陆渔放下包袱,拱手道:“陈兄这么早就过来,不用忙你的军务?”
“听说你们要走了,我就来看看,顺便也好送送你们。”陈子放笑笑。
“陈兄客气了。”
“你们是要北上吗?如今魏梁两国尚处于交战状态,嘉鸣关不允许人员通过。陆兄回魏境,或许有些困难啊!”陈子放看似为陆渔担忧,实则探听陆渔底细。
陆渔耳根一动,听得侧门外有人踩水洼的声音,知道了些什么,佯叹道:“是啊,嘉鸣关路不通,的确给我们走南闯北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也没办法,只好绕道淮州旁边的成州,就那里翻山过去了。”
“哦,成州还有这样的路?”
“虽说现在魏梁关系紧张,但货物转运关系到两国百姓的日子。所以,两家官府对于我们商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成州,据我所知,在孟州、蔡州,也有这样的路。”
“原来这样啊。”陈子放的确对这些不甚了解,又显得伤感道:“这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哎,陆兄是长居帝都吗?”
陆渔答道:“在下祖籍徐州,不过居无定所,时常奔走各地。也在帝都住过一段时间。”
“上次我护送使团去魏都,也见识了不少人物。可惜的是,没有见到过你们大魏鼎鼎有名的靖军侯。”陈子放似是惋惜不已,实则注意着陆渔的反应,“真想见一见,看看是怎样的风采”。
寻常人听见别人夸奖自己,不管怎样都会眉眼舒展。但高手总是不露声色,善于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感。陆渔便是后者,既然陈子放想演戏,他就陪着演戏,佯作心生神往道:“听说靖军侯低调,不好宴席酒会,也不会像别的达官贵人那样招摇过市。所以,帝都很多人想拜会他,也常常不得门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想见一见。”
“陆兄竟然也没见过?”陈子放有些惊讶。
陆渔亦惋惜不已,摇了摇头。
“哦对了,三州商会那些人,你真的要带着北上?”一路不通,陈子放又起一路。
“都是些被蛊惑的人。估计陈兄也不会让他在淮州呆下去,南下洛州,估计萧将军也不肯。也算是相识一场,在下向来信奉,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就顺便捎上他们北上谋个活计吧。”陆渔一副无奈的样子。
“说起来真是痛心,北三州光复都几十年了,本地人和南人还是纷争不断。如果魏人乘机南下······”
“其实······”陆渔显得忌讳不已,“哎,还是不说为好”。
陈子放心一动,“陆兄有话,不妨直说”。
陆渔贴近陈子放,低声道:“其实三州之民如此愤懑,都是大梁成王施政不善,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所以陈兄,你现在执掌一军,镇守淮州。在下就斗胆,说句僭越的话,陈兄的首要之务是推翻成王的暴政,施仁德于民,这才能长久扎稳脚跟。”
这些是善言,若是敌人,则巴不得希望三州闹得越凶越好,最后激起大的暴乱,趁乱打劫。所以陈子放对陆渔的怀疑消了几分,庄重道:“多谢陆兄好意!”
陆渔点了点头。这些话,身为一个魏军将领,本是不该说的。但身为一个普通的魏人,出于对三州百姓艰难生活的同情,则是该说。两者之间,陆渔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他相信,得民心者得天下。虽然表面看,民心有可能为梁人所得,但他有办法让民心回归大魏。
袁行朗一行人,还有薛辽从另一家客店出了来,正往陆渔所在客店走。过了街面,看见了骁果军的阵仗,所有人皆一警。
薛辽拉了下袁行朗,沉声道:“袁兄,你看!”
“看见了。”袁行朗脸色阴沉,“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把陆兄等人围了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就说,这些梁人全都不是什么好鸟!”
就在这时,陈平川出来,招呼围店的骁果军散去。紧接着,陆渔和陈子放就并排而出,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叶离一众人。
袁行朗和薛辽迎了上去,齐齐拱手道:“陆兄。我们来了。”原来昨晚陆渔已经问过袁行朗要不要与自己一道回魏境,袁行朗同意了。薛辽醒后,又与袁行朗谈了一晚,都是在谈陆渔,最后达成一致意见。
“二位,今日我们就启程,转道成州,借山路北上。”陆渔朝他们点点头。
“好,都听陆兄吩咐。”二人应道。
陆渔转身,对陈子放辞别:“陈兄,一路叨扰,我们也该告辞了。”
陈子放有几分感慨,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别过!”
分别在即,两人互相防备是真,惺惺相惜也是真。一人虽然满腹狐疑,但消不去对对方的佩服。另一人虽知对方是今后之敌,但依旧敬重对方。
今日一别,来日即是沙场之敌。
陆渔翻身上马,深深吸了一口气,侧头望了眼相送的陈子放,只见他微微一笑。陆渔也回以一笑。
“军务繁忙,竟没有好好坐下来,与陆兄喝一壶酒,真是遗憾啊!”陈子放叹息。
“来日方长,你我他日再聚!”陆渔一笑,握着杀鱼剑,拱手道:“告辞!”
陈子放眼睛落在杀鱼剑上停了一下,眼帘一缩,如万箭穿胸,精神为之一振。当初在金瓜渡擦肩而过的一瞥,那把剑与陆渔的杀鱼剑是一样的剑。遮遮掩掩,岂是商人所为?骁果军副督将陈骁送来情报说,虞启身边时常跟着一女子。他醍醐灌顶,一下都阔然了,陆悠就是虞启。
他心中纠结万分,似有两个绝世武林高手在决斗。当场拿下陆渔,对于大梁来说,利益是无法想象的。但又想起陆渔给出的治三州之策,他又犹豫了,他覆在剑柄的手握紧又松开。沉默片刻后,亦拱手一礼。
陆渔点点头,收回目光,驾驭骏马,挥鞭而去。一行二三十人,骑了骏马,离开了山镇。
陈子放望着陆渔渐行渐远的背影,与红枫渡那个饮马泠水的战将重合一起。他那双眼睛复杂无比,暗暗自语:“陆悠?我知道是你,大魏靖军侯,虞启!”
忽地,他朝着那个背影高声大喊:“成州路远,陆兄还是从嘉鸣关过吧。那关城,难你不得!恩怨了,泠水分!”
“吁!”这句话让陆渔遽然色变,一下拉紧了马缰。原来他都知道了,那为何无动于衷?他在报恩吗?陆渔沉了口气,无言以对,眼里满是复杂,再一拉缰绳,策马而去。
陈子放放声大笑。他此刻的内心竟有了一些释然,也生出了一丝战意。为将者,大抵渴望建功立业。他陈子放也不免俗,但也不是个嫉贤妒能之人,既然世人将他们二人并称为“北虞南陈”,如若从此错过,没有交上手岂不是一生大憾?他也很想知,究竟是英将技高一筹,还是秀将棋高一着。
陈平川诧异问道:“少将军,你怎么了?”
陈子放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动过,意味深远地道:“我看到了战旗在飘动!”
众人不解。
陈子放轻轻一翘嘴角,转身而去。大魏靖军侯暗中入三州之地,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心中有数。他也有预感,未来魏梁两国,定会有比建州之战更为庞大的战役。他不惧怕,即使魏人不南下,他也会北上,他始终信奉统一天下才能为芸芸大众谋取最长远的安定。
山路春意盎然,百草众生。
骏马昂着头,似乎在为奔跑而兴奋,但陆渔始终脸色沉着。
一边的叶离见状,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见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陆渔侧头,凝重道:“陈子放野心不小,以后我们得防着点。”
叶离愕然半晌。
马蹄声迭迭,阵风呼啸而过。
沧海桑田,那座山一直都在,变的是登山的人。每个人都对山的那边充满遐想,都想站到山顶看一看,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很多力有不济的人累倒路上,但登上山顶的人,所看到的是否真是自己想见到的呢?其实晴与雨本无好坏,只看时令。
百年前的大秦,本是一个封国朝代,各国有比较独立的自治。今既然一条泠水分南北,大魏与大梁相安无事,各自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繁荣富裕,何乐而不为?只要帝皇心怀苍生,贤明勤勉,朝廷卑宫之治便可。这就是陆渔的看法。但南三州,属于祖宗之地,关系到南部防线,自是不可相提并论,力争是自然的。这与止戈和睦并无冲突,毕竟事有前提。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