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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渔快马赶至庭院,顺着石阶小道,来到了后山,见到一个身穿战甲的魁梧老者双膝跪在左鹤溪墓碑前,嚎啕大哭。男人已过花甲之年,两耳鬓白,但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毫不顾仪态。
陆渔缓步走过去,不确定地询问道:“请问你是,左老先生的老下属?”
魁梧老者闻言一震,猛地转身,看见一个年轻人,洪声问道:“正是,你又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陆渔向他施了一礼,拱手道:“左老先生正是在下恩师。”
闻言,魁梧老者眼前一亮,惊异地上下打量着陆渔,喜道:“莫非你是郭荆?”他见陆渔气势不凡,有股英武又不失儒雅,猜想他是名士郭况之后。
左鹤溪曾在与几个老属下的书信往来中提到过陆渔师兄弟三人的名字。因此,魁梧老者自然是叫得上名的。
“在下陆渔。”
“原来是陆公子,闻名不如见面!某是宁杉。”宁杉见猜错人脸一热,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用衣袖擦干眼泪,自我介绍起来。
“你就是南境横野军督将,宁杉宁将军,真是失敬!”陆渔双眸放光,惊诧于面前老者的身份。
宁杉叹了口气,再转身望着左鹤溪墓碑,沉声道:“首见老督将之徒,却是见老督将墓碑之日,天意弄人啊!”
陆渔亦心里不好受,但还是问他:“不知宁将军来池溪所为何事?”
宁杉凝视着“故大魏翊军候左氏鹤溪之灵位”一行字,又叹了口气。再转过身,压低嗓子说:“一月前我进京述职,陛下命我横野军南下建州赈灾。对于当今魏梁局势,我心不安,临行前我特饶道池溪,想来老督将面前垂听教诲。唉!”宁杉身为镇守一方的建制军团的督将,与各州刺史一样,需每年前往帝都述职,呈报军情咨议,各项军备巨细。
“朝廷要调军南下赈灾,难道建州瘟疫已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陆渔内心升起不安。
“是啊!边境可能又要不安了!”宁杉面色沉重,想到了临行前大皇子对他的叮嘱,叫他务必“克力定安,毋起兵戈”。
“是否大梁有异动?”陆渔一惊,心提了起来。
“瘟疫已经染及建州越垒军行营,据越垒军督将顾乡亭在急报中说,越垒军将士十倒四五,情况危急。二皇子奏请陛下力陈厉害,提出加强戒备,以防大梁趁火打劫的谏议。于是陛下就调我横野军,前往建州屯扎。”
陆渔眉目一动,惊说:“二皇子?”
宁杉也颇为意外,“是啊,我听说二皇子一向不闻不问朝中事,只顾安闲。他能意识到南境危险并上奏陛下,我也万万没有预料到”。
“这下可好,他再想韬光养晦也不行了,恐怕胡白庭经过此事,已开始注意他。”陆渔暗想,心下一阵佩服,叹道:“幸好朝廷听了二皇子的奏议,否则可真的有危险了。”
“希望那些人能先放下权欲之争······哦,没想到刚与陆公子见面,就叨唠了这么多,让你见笑了!”宁杉反应过来,与陆渔赔笑。
陆渔知道他话中那些人指的是谁,权欲之争不是胡氏又是何人。只不过宁杉不想说,他也没必要点名。继而拱手道:“在下有一言相谏。”
“哦,陆公子但说无妨!”宁杉有些意外,但又满怀好奇,想听听这个翊军侯教出来的徒弟能有何良言。
“我先前听闻朝廷派了一众特使,带上御医前往建州。可时过两月,瘟疫还没得到有效抑制,再迁延日久,恐怕会难以收拾。还不如广开言路,向江湖名医求问,或许能得到抑制之法。”
宁杉一想,觉得甚是有道理,点头道:“陆公子此言有理,江湖医者如武者,卧虎藏龙,这倒不失为可行之法。只是,一时半会,到哪才能寻得这些个能人异士?”
陆渔答道:“宁将军久在军旅,也许不知。池溪观鹤楼就有一个神医向笙,他是百济盟的医师。”陆渔的意思是可通过向笙寻求百济盟的帮助。
“百济盟?”宁杉双目一亮,脸有欣喜之色。
“若是宁将军有意,在下不才,愿做个引见。”
“百济盟医术精湛之名如雷贯耳,某怎么无意。陆公子真乃侠义心肠,身在千里,却忧心边疆!”宁杉拱手道,看着陆渔是越看越顺眼,青睐之色盈满于目。
陆渔带着宁杉下了庭院,各骑一马朝观鹤楼而去。须臾便到了观鹤楼,陆渔带着他上了四楼。叶离一干人见陆渔去而复返,还带着个身披盔甲的老者,不禁怔仲。陆渔将宁杉留在观鹤楼,自己上了五楼。
五楼上。
向笙正在给辛梓医病,见到陆渔上来,不禁一诧。医者行医最忌讳的是中途被人打断,这样容易分神出差错。不过向笙知道陆渔并非是不知礼的莽撞之人,今来寻定是有要事,不禁问:“陆公子上来是所为何事?”
陆渔答道:“大魏朝廷派横野军督将宁杉前去建州襄助抑制瘟疫,可他手头并无精通医术的人,在下擅自斗胆向他举荐了神医和百济盟。”
听是此事,向笙神色意外,然后与陆渔一道下楼去。见到宁杉,向笙拱手见礼道:“老夫向笙见过宁将军。”
此言一出,楼上的叶离、高轶和展嵩都震惊地看着宁杉,惊于这个老者将军的身份。
“某见过向神医。”宁杉也拱手回礼。
“将军的来意我已从陆公子处得知。”向笙指了指陆渔。
“那神医意下如何,建州情势危急,百姓处于危难之中,还请神医不吝扁鹊之术!”看宁杉说话慷慨,大有向笙不同意就掠了他的冲动。
“只是,老夫手头上还有病人急需医治,无暇动身。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可到南境蘅州寻找百济盟南方主乡苓,他医毒俱精,定能解将军及建州燃眉之急。”
“也罢,就按神医所言。”宁杉沉思一会,想到蘅州就在去往建州的路上,就点头同意了。
向笙立即上五楼,写了一封书信,再下来递交给宁杉。宁杉拿了书信后,向陆渔、向笙告别,即刻动身前方建州。
目送着宁杉离开,陆渔英目泛有神采,对于二皇子元尧感到越发欣赏起来。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做个安闲皇子,却特意来池溪找自己,暗中与胡白庭为敌。又如此次,他也可以不理不顾,但他却不顾胡白庭猜忌上书力陈国危。
细想来,他所做的两件事,都说不上是皇位之争,也并不会为他得到多大的现实利益。大皇子为嫡长子,有强大的母族。九皇子母亲圣眷正浓,舅父又是当朝权臣。说得刻薄势利点,皇位与他相距甚远,他大可作壁上观。
“当一个人有所畏惧时,豁出去是要很大勇气的!”陆渔自语。他想起他当初所说的这句话“纯属是为国锄奸。你信么”,和一路上自己亲眼看到的颓势,以及想起小岚的悲惨经历,双目渐渐坚决肃穆起来。
高轶目视着陆渔,感叹道:“虞兄啊虞兄,我发现你越来越让我老高捉摸不透了。你身在江湖,竟然还认识军旅之人,还是个将军,真是怪哉!”
“高兄,我想去从军!”陆渔突然转头对高轶说。
“从军?”高轶被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
不仅是他,展嵩和叶离也都对陆渔想从军的想法显得措手不及,不解地看着他。
“我与斩马刀有旧仇,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芝州与他们做对的原因。他们恶贯满盈,而拔除他们,只能依靠大军。再说如今边境不安,大梁随时有叩关之涎,正是男儿用武之时,所以我要去从军!”陆渔环顾着三人,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讲出来。言语虽没有曲折,但其中自有扣人心弦的力量。他现在没有顾忌的,因为在场的叶离、高轶、展嵩,以及楼上昏迷着的辛梓也都与斩马刀有过节。
高轶闷了半晌,然后疾步行至陆渔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他。不单止正面看,还转了个圈看。然后摇着头,惊诧地说:“虞兄啊虞兄,你又让我琢磨不透了。”
叶离凤目锁定陆渔,波光流转。
“不过,你说的男儿用武,以及除掉斩马刀这个祸害,我高轶是一百个同意的!展兄,你觉得怎样?”高轶一拍胸膛,胸中自有热血沸腾,又问向展嵩。
展嵩沉思一会,表情内敛,但双目透着热切,突然向陆渔拱手道:“虞兄对展嵩及梓妹有活命大恩,展嵩自当以虞兄马首是瞻!”
高轶也走过去一拍展嵩的胳膊,豪气万千地说:“是条好汉!江湖我也耍得腻了,何须赚得虚名来引朋结交,不如舍命陪知己。”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把陆渔、展嵩当作了自己的知己,话语间尽显亲近自在。
得展嵩和高轶表态相助,陆渔自然是十分高兴,他朝两人拱手道:“能结识二位,真是我之大幸!”
叶离被晾在一边,无人问津,脸上隐有恼怒之意。敢情他们三人在你义我义,难道自己就是一阵风,不存在的么。她咳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对着陆渔,怪气地说:“陆公子真是好手段,只言片语就哄得两个热血汉子,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有一个,怕是连榻上的病侣也都抛之脑后了吧。”
叶离嘲讽完,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她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他要做什么,和谁做什么,关自己何事。
这话凉飕飕的,把陆渔刚才的欣喜都盖灭了一半。陆渔这才醒悟,自己忘记了一个厉害的女子。可是从军关她一个女子什么事,都是男儿的事。
“你要是忍受和一大帮浑身臭汗的男人呆在一起,那好,我们四个一起去从军。”陆渔带着几分打趣的语气反讥。
叶离冷哼一声,撇开头,不再理陆渔他们。
高轶、展嵩在这段时间也知道了陆渔和叶离并不是夫妻关系,也不怎么像情侣关系,对于二人的复杂关系是理不清。因此不敢也不想搅合进去,只是静静呆在一边,以免火烧到自己。
见此,陆渔轻笑一声,转而朝楼外山道望去,望见宁杉骑马的苍拔背影,有蒙上了一层忧色。他内心隐约觉得,此次瘟疫恐怕不简单,对于大梁,始终有种心悸的预感!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