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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躺在床上的少女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就兴奋的恨不得下楼绕着小区跑十圈。
不行!
宋南薇一个鲤鱼打挺,惊得窗外的月亮都敛了华光。
她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也不看时间,瞅准一个号码就拨过去。
“嘟——嘟——”
电话响了一分钟,无人接听。
她不厌其烦,挂断之后继续拨。
“嘟——嘟——”
第五十秒,电话那头有沙沙的电磁声。
“金鱼金鱼我好激动啊啊啊啊啊!!!”
“……”
“我我我我今天亲到时铭了!!!”
“……”
“歪歪你给点反应啊。”
“……”
“宋南薇你他/妈半夜两点钟不睡觉激动个屁啊!”
“你他/妈就算激动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九中舞蹈队大佬的起床气不是盖的,宋南薇吓得一个手抖把手机扔三米远。
她捡回来,再度开口声音就弱了下来,“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时间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什么啊嘿,你自个儿傻乐什么。”
“我亲到时铭了啊!不值得激动吗。”
“亲到?在一起了吗,上了吗。”
咳咳咳。
弱弱的:“没……没有……”
“嗯哼,那是什么,舔吻、咬吻,还是舌吻?”
依旧弱:“我,我偷亲的。”
“呵呵。”
电话也在同一时间挂断,被她这么一闹腾,程锦瑜也清醒了很多,她退出通话页面,点开QQ,坏心眼地转手就把闺蜜卖了。
“有个把你偷亲的姑娘激动到现在睡不着。”
点击,发送。
她刚想按下电源键关闭手机,下一秒居然有新消息进来。
哟,这可稀奇了。
时铭:我知道。
秒回?
程锦瑜关机前,顺便再瞥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凌晨两点十五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盖上被子。
呵,两个半夜不睡觉的家伙。
……
次日清晨,才睡了几个小时的宋南薇居然没有丝毫困倦,神清气爽地洗漱完毕,赶在七点之前顺利到了教室。
从教室后门进去,她一眼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时铭。
晨雾已散,曙光透过云气,倾洒在伸延到窗户边的香樟树枝上,也倾洒在芝兰玉树的少年身上,他周身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握笔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手腕上的袖扣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没有再穿昨天的黑色外套,只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衣。
阿西吧,为什么要把外套上的袖扣戴到衬衫上呢。
这个对于她来说有点不同寻常的举动不禁让她猜疑时铭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难不成她昨天露出了什么破绽?
时铭似乎注意到门口灼热的视线,抬眸看过来,触及到站着的宋南薇,他挑着眉眼,似笑非笑。
在他的注视下,宋南薇觉得自己走路的姿势都不大自然了,她尽量保持面上淡然,端的是一派气定神闲。
“早啊。”
时铭收回视线,回她:“昨晚睡得好吗。”
她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右手把垂下的几缕鬓发撩到耳后固定好,“挺好的呀。”
事实上她掩在发下的耳朵都冒着热气。
“噢,我也是。”
少年意味深长的一声噢让她几乎怀疑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时铭之后就不再说话,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又让她觉得刚刚只是错觉。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问候,也单纯地喜欢那两颗袖扣,所以才又换到另一件衣服戴上吧。
第三节课是物理课,严正清一定会讲完昨晚因停电而搁置的月考试卷。趁着课前二十分钟的大课间,班里面很多人都在讨论物理题。
宋南薇此时才觉倦意上心头,再加上因为物理不好而产生的抵触感,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讨论物理题,而是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想利用这二十分钟来补眠。
她刚要睡下,就看见连翘风姿婀娜地走到时铭旁边,手里拿着物理试卷,掐着一嗓子又细又嫩的声音说话:“时铭,我不是很明白第十九道题,可以教教我吗?”
宋南薇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睡意被稍稍驱散,她竖起耳朵想听听时铭什么反应。
时铭倒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在钻研物理题,而是在解一道数学大题,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插进来一道声音,他的眉头瞬间蹙起。
他烦躁地接过连翘手里的物理试卷快速扫了一眼第十九道,想起昨天看宋南薇的卷子,这道题她似乎满分。
眉峰轻扬,他眼神奇怪地扫了一眼站着的连翘,心里暗暗怀疑这个学习委员的智商。
物理考的比宋南薇还高得多居然不懂解第十九道?
时铭看了一眼前座的少女,低声轻笑。
宋南薇暗暗着急,时铭不仅打算给她讲题,还对她笑得这么苏!
少年清了清嗓子,把试卷还给连翘,“她好像写对了,你去问她。”他说着指向宋南薇。
“可我……”
时铭截下她的话头:“我还有题要解,恐怕没有时间帮助连翘同学。”
他说着拍拍宋南薇的肩头,对回头一脸茫然的少女笑了笑,声音清风朗月:“连翘同学有一道题想向你请教,你不介意吧。”
宋南薇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声音轻快而愉悦,“不介意不介意,连翘同学能找我这个物理渣讲题我乐意之至。”
她其实只是在高兴时铭不需要用他苏到排卵的声音对别的女生讲题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听在连翘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时铭见她答应,奖励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继而低下头继续解那道数学题。
连翘抓着试卷,既想走,又不甘心就这么走。宋南薇正想拿过她的试卷看看是十九道题,扯了扯,试卷愣是被连翘紧紧抓在手里。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连翘,“不是要问问题吗?”
抬眸的少女墨眉如画,秀气的鼻翼到两眼间距适中,眼睫浓密而卷翘,似有精灵在上面飞舞。她的唇瓣像开在仲秋的三月桃花,娇俏动人。
即使她抬着头,以连翘由上往下看的角度,颜值也没有一点点的折损。连翘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全班只有她一个女生敢肆无忌惮地化妆,在唇瓣上抹着颜色绮丽的口红,披散一头长卷发横穿整个校园。也只有她一个女生能得到连翘最喜爱的少年的青睐。
她的眸色越发暗沉,用力一扯,试卷就脱离了宋南薇的桎梏,“我看还是不需要了吧,我也没那么急,毕竟一会儿老师就会讲,”连翘的神色看起来颇为高傲,她轻蔑地往下看了宋南薇一眼,“况且你的成绩……可能很难讲明白吧,还是说,你认为自己讲得比老师还好?”
宋南薇视线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困倦的感觉又涌上来,她咕嚷了一句什么,将脸埋在手臂上就睡过去了。
“神经病。”
连翘听了想打人。
时铭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干净的黑眸溢满纵容和无奈,声音轻轻的,笑了一下。
刚从外面进来的叶嘉楷:“你笑什么?”
“咳,没什么。”
月考卷没发下来几天,中秋假又到了。
有人抱怨学校放假格外的坑。国庆长假回来考了两天月考,月考完了周末,周末完月考卷发下来讲了两天题目,讲完两天题目又放三天中秋假。
天有微雨,暗沉沉的,也不下大,却偏给人一种瓢泼大雨倾盆将至的感觉。
宋南薇回到家里,乌云开始变得很厚,翻来覆去,却依旧没有下什么大雨,大概这天气只是想膈应人的心情。
学校放学早,此时才四点过半,她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很想找时铭,但她忍住了。
这时候,时铭一定在跟家人其乐融融。她还是不要打扰了。
门铃在此刻响起,在空旷的室内格外突兀,她愣怔片刻,随即了然般的去开门。
门外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长相温良,双眼却锐利,手工定制的西装,名表加身,是她舅舅。
即使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也毫不折损他的气质。
她喊了一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舅舅,傅书海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弯腰换鞋,嗓音醇厚,“宋宋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厨房里。
宋南薇轻踮脚尖,手臂瓷白,玉竹般的手伸高,在碗柜里摸索出一只透明的玻璃杯。
水壶上的指示灯已经变成绿色,她拔掉插头,白烟氤氲,玻璃杯装了200毫升的热水,与杯口保持三厘米的距离。
“挺好的。”声线清冷,不染杂尘。
像是飘在这几十平米的空间里,转瞬即逝。
杯身被她半包围在手里,清冷如玉,烟气也变得像九重天上的云雾,看不出一丝凡尘味。
她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您喝。”
傅书海坐在沙发上,拿起水小抿一口,斟酌着开口。沙发另一边的少女已经知晓他的来意,声线没有起伏:“舅舅这次来,是想要让我跟您回去吗。”
她这么说,给了傅书海一个开口的话头:“宋宋,你看,你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上,我和你舅妈都不放心。”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眼神认真,“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生活,那好,舅舅让步。但是过节过年的,跟舅舅回去过,好吗?”
傅书海在以一种平等的朋友之间的态度在跟她谈话,语气也很诚切。
宋南薇抓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她在思索。
不是思索要不要同舅舅回家,而是,要怎么拒绝他。
傅书海继续说:“妹妹和你舅妈都很想你。”
宋南薇咬了咬下唇,看向傅书海,她的声线依旧清清冷冷:“舅舅,我不愿意。”
“对不起。”
对不起。
飘摇在世间这叶扁舟,生似浮萍,心无定所。
对不起。
难以肆意,难以言笑,更做不到,眼盛万象烟火,纵享灯光洋溢。
室内顿时陷入寂静,似乎连乌云翻涌的声音都听得到。
应该还是没有下大雨。
傅书海微愣了一下,旋即笑开,透过玻璃,看向窗外,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很远。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没事儿,来之前舅舅就猜到这个结果了。”
“你一直都这样。”
宋南薇觉得心口被一块大石堵着,挪不开,也无法张口辩解什么。
只好又低声重复一遍对不起。
傅书海有心翻过这个话题,他把带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从包装精美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方正的盒子,“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
宋南薇不看也知道,这个时间,不是月饼是什么。
三年来他都是带这些。
傅书海打开盒子,挪到宋南薇面前,眼含笑意:“莲蓉馅的,舅舅可没忘记你最喜欢的味道。”
盒子里装着几个包装完好的月饼,面皮稍鼓。
宋南薇把盒子关上,脸蛋盈满笑意。
“谢谢舅舅。”
傅书海没坐一会就走了,目送他走近电梯,直至电梯门关闭。宋南薇脸上堆砌的笑意尽数褪去,她一言不发地收拾好茶几上的月饼盒,放到漆白的雕花柜子中。
.
天色将晚,霞光褪尽。
翻涌的乌云使人心情阴郁。
时铭靠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双眼半睁,视线慵懒平视电视屏幕。半晌,他坐起来,拿过遥控器,手肘撑在膝盖上,百无聊赖地换台。
无趣。
把电源拔掉,厨房里又传来老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
他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机,摁下圆键看时间。
走到玄关,换好鞋,手搭在门把上顿了顿,还是冲着厨房方向说了一声。
“我出去一会儿。”
厨房里的笑声有一秒的静止,乔婉探出头来看他,声音带着一点挽留:“都要吃饭了,这时候还出门?”
他拧动门把,声音随着关门的响声传到乔婉耳边。
“有事儿。”
程锦瑜又配合着陈靖廷打了几轮就甩手不干了,她坐在另一边,扒拉开超市塑料袋,撕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起来,一边还含糊不清地招呼两人:“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宋宋吃啊,不是饿了吗?”
宋南薇回过神,点头。
程锦瑜又给她丢过来一罐啤酒。
时铭微不可察地蹙了眉头,伸手拉开塑料袋随意翻看了几秒,都是些垃圾食品。
他不容拒绝地夺过少女手里墨绿色的酒罐,扔回给程锦瑜,回头解释:“这都是什么三无产品,别吃了。”
“也不要喝酒。”
宋南薇莞尔,凑近少年的耳畔,轻声低笑,她轻扯着少年卫衣的衣袖,“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少女耳鬓的发丝垂在他的脸侧,说话间还有呼出的温热气息,时铭却皱眉更深,拉开两人的距离,吐出几个字:“你喝过酒了。”
凑近了说话才发现,少女身上夹杂着馨香和一点酒气。
宋南薇微怔,端正坐姿,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一点点。”
在他来之前陪着程锦瑜喝过一小罐啤酒。
时铭薄唇半抿,眼睫微垂,稍过片刻,声音淡淡地,低声开口:“以后不要随便喝酒。”
啊啊啊啊啊他好可爱!!!
宋南薇心里疯狂爆灯,两颊酒窝深深,笑眯眯地答应:“好啊。”
“但是我现在有点饿。”
台球厅里没什么食物,只能出去买,可外面风大雨大的。
时铭思索了两秒,俯身从墙角下边的一箱矿泉水里抽出两瓶,拧开瓶盖,递给宋南薇。
少女接过水,轻抿了一小口,抬眸看他:“你不会就让我喝水吧?”
时铭坐回椅子,空出的手揉了揉她后脑勺柔软的头发,轻笑答道:“不会的。”
出门之前,他在各种乱七八糟的礼盒里顺出来一个月饼。
“不知道是什么馅的,先吃了吧。”
宋南薇撕开月饼外面的包装纸,咬了一小口。
甜味见底,像揉碎了春风般的软糯,舌尖上似乎沾了糖。
少女的笑眼宛若残缺的明月,勾起赏心悦目的弧度。她喝了一口水润喉,声音清清亮亮的,“是红豆馅的。”
她的眼睛也落了水吧,要不然,怎么亮得惊人。
时铭恍惚地想到。
回到家里,时铭本是不打算再吃饭的,虽然在外面也没吃什么,但他更没心情坐在餐桌前体验味同嚼蜡的滋味。
但时择林似乎心情很好,他在家里一直是慈父的形象,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时梨,相比之下,乔婉对他,倒像是小心翼翼又手忙脚乱的母亲。
时铭不忍拂了父亲的面子,还是强忍着不快坐下了。
乔婉看他肯听话地坐下来,喜色爬上眉梢。她盛了碗鱼汤递给少年,“妈妈记得,你以前最爱喝鱼汤了。”
时梨舔掉嘴角边的汤渍,亲昵地挽住乔婉一边的胳膊,噘嘴叫道:“妈妈我也喜欢啊。”
她只是例行撒个娇罢了。
时铭却瞥了她一眼,回答乔婉的话:“您记错了。”
他眼睑低垂,看着瓷白的碗里乳白色浓稠的鱼汤,“那只是时梨喜欢的。”
五年前回到这个家里时,作为哥哥的时铭只有跟着妹妹一起吃她喜欢吃的东西的份儿。
气氛一时就僵住了。
夜色格外地浓重,落地窗只拉上了一半的窗帘,时铭静驻窗前,晚饭后客厅没了人,时梨在身后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她的眉眼似乎永远活泼生动,沾染着春天般生机勃勃的气息。
时铭想起另一个女孩,独处时,她绮丽的眉眼却总是沉静而倦惰的,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稍显娇俏。
“哥。”
时梨的呼唤打破了他的思绪,他偏头应答了一声。
时梨攥着绣金窗帘上细小的绒线,斟酌着开口,“你不该那样对妈妈的,她很伤心。”
时铭想起席上乔婉黯然的神色,默不作声。
“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对你好了。”时梨似乎有些愠怒。
闻言,时铭嗤笑一声,眉眼带着冷淡的笑看向她,“你忘了,你以前也竭尽所能地对我‘好’了。”
时梨的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到极致。
察觉她神色的变化,时铭突感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他安抚性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声线不再那么冷硬,“对不起,小梨,哥哥不是故意的。”
时梨摇摇头,眼眶通红,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能适时地察觉到家里悄然的变化,终归,是这个家对不起时铭。
临上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呜咽着声音,说出的话却划破了他心里的黑夜。
她说,“哥哥,其实南薇学姐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似乎此刻他所有的反常都找到了源头,原来,他是在为那个小姑娘,感同身受。 夏意原野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