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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一头美丽波浪金发的男子现身在与外界隔绝的地下空间里。
他全身是伤,几乎就要力尽身亡,但他的薄唇却微微上扬,脸上浮现笑意。就在下一刹那,四周传来锐利的声响。
“果然来了,我们等你很久啦!”
男子惊讶地抬起头,视线在眼前一片黑暗之中寻找声音的主人。就在此时,一阵炫目的强光亮起,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哦!?”
强光照射让他几乎站不稳脚步,在此守株待兔的人也在光线照射下浮现出轮廓。男子勉力站直身体,拼命瞪大眼睛想看清对方的身影,这时他发现对方一共有四人,分别是两男两女。
其中一名男子向前站出一步,看他的打扮似乎是个法术师。
“你、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等等……”
男子没有答话,口中开始咏唱某种咒语。
四周的光芒变得更亮,金发男子面露痛苦表情,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硬塞进某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头。
“住手!呜哇啊啊啊啊————!”
眼看金发男子已经动弹不得,法术师回头看着同伴们。
“……成功了!”
“快把棺盖合上!把他封印起来吧。”
“这下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使命终于告一段落了。”
“是啊。为了我们可爱的孩子们,往后我们可得好好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才行。”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金发男子用尽全力拼命怒吼。
(我、我不甘心……我一定会复活……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自己也有必须守护的东西————!)
第一章
“怎么啦,克雷斯?你要出门啊?”
中午过后,克雷斯·亚尔贝因坐在家里厨房的地板上,嘴里哼着小调,正在准备狩猎用的工具。
这句话是他父亲米盖尔在一旁问的。
“嗯,等一下柴斯达会来接我。爸那边的练习已经结束了吗?”
克雷斯注意到刚才还不断从自己家里的道场传来的响亮吆喝声已在不知不觉间停止,因此这么问他父亲。
克雷斯一家历代都是亚尔贝因流剑术的师傅。
他们定居在托提斯村可说是全优克里特最恬静的村庄之一,村里几乎找不到任何像样的娱乐。
也正因如此,克雷斯家的道场可说是生意兴隆。
当然,米盖尔的天才级剑术也堪称道场的最大招牌,甚至有人远从异国前来向他拜师学艺。
“我不是说过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吗?”
刚结束剑道练习的米盖尔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同时看着自己刚满十七岁的儿子;他的视线落在克雷斯那以剑士来说还嫌太细的脖子上。
“我知道啦,是这玩意的事情对吧?要谈事情等到吃晚饭时再谈吧!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克雷斯的手放在自从双亲在两年前生日那天送给自己后,自己一直贴身携带的项链。
项链的链缀是一颗颇大的圆石。
就在此时,敞开的窗户外传来好友呼叫的声音。
“克雷斯!准备好了没啊?”
“柴斯达!”
克雷斯松了一口气似的望向米盖尔。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就晚点再跟你谈,这件事很重要喔,我们得坐下来好好说才行。”
“我知道啦,爸。”
克雷斯向父亲投以微笑,证准备打开家里的后门往外走。
突然间他回过头,对正在一旁洗菜的母亲玛丽亚说话。
“妈,我们要到南边的森林区,到时候会抓只野猪来帮今晚加菜。”
“哎呀,你要我在这么热的天气做炖猪肉啊?”
玛丽亚微笑来到门口,送自己的独生子出门。
她顺便跟背靠在庭院树干上等克雷斯的柴斯达打了个招呼,邀请他今晚和妹妹一起来吃饭。
“谢谢伯母,不过艾美她应该很快就会登门打扰吧。她刚做了核桃蛋糕跟布丁,说是要拿来请伯父伯母吃。”
柴斯达回答道,同时向克雷斯的双亲点头致意。
当克雷斯与柴斯达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外,米盖尔轻轻叹息。
“克雷斯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父母亲的心情,成天只知道玩。”
“这不是很好嘛?老公。由此可见现在我们的生活有多安稳。”
“恩,的确……这辈子我可不想再遇上那种事。”
“一点也没错。”
米盖尔和玛丽亚朝彼此点点头之后,抬头仰望清澈的天空。
五月的风会令人神清气爽。
树木争相冒出新叶,几乎把整个村子都染成翠绿色。
随着森林越来越近,克雷斯的脚步自然越来越轻快。
“你的心情还真好啊。”
手持弓箭的柴斯达·巴克莱特用他那对细长的眼睛瞥了克雷斯一眼。
才十七岁的他已经是村里公认的弓术名人,射箭堪称百发百中。
“那还用说。在道场练剑虽然也不错,但哪里比得上在狩猎中实战来得刺激啊。”
克雷斯一脸愉快到极点的笑容,但他随即发现柴斯达的脸色有点阴沉。
“嗯?怎么了……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艾美在你的午餐里加了洋葱是吧!你又惹她生气啦?”
“闭、闭嘴!”
柴斯达转过头一声怒喝,灰蓝色的头发也随他的动作而摆动。
他的头发长达腰际,却只是用绳子胡乱在脖子附近绑成一束马尾。
(每次提这回事,这家伙都会真的火大。)
克雷斯极力忍笑。
柴斯达小时候曾经不小心掉进村人们在村庄外围挖的洞穴里,那个洞穴堆积了大量腐烂的洋葱,把柴斯达熏个半死。
从此之后,柴斯达只要看到洋葱就讨厌得不得了。
柴斯达的双亲在妹妹艾美出生后不久就双双病逝,今年才满十五岁的艾美在家中身兼母亲与家管,但她有时会故意做出加满洋葱的料理来招待柴斯达。
“那家伙根本就是以虐待我为乐啊!”
“我看她只是在为自己唯一亲人的健康着想吧。啊,就从这里进森林吧。”
克雷斯苦笑着一处林道入口,此时一名男子从路的另一头快步走来。
“啊,托利斯坦师傅。”
“哦,是克雷斯啊,老夫正要去找你父亲哩。”
托利斯坦师傅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哈哈笑道。
这位老人是闻名天下的剑术大师,住在都市里;因为跟米盖尔颇有交情,所以经常来道场拜访。
克雷斯曾经好几次请他陪自己练剑,却从未看过他认真对打的样子。
这令他有点怀疑,这人真的是高手吗?
“爸爸他刚练完剑而已。”
“嗯?你们要去打猎嘛?”
“是啊,我们会打只超大的野猪回来。”
柴斯达正想伸出手展示自己爱用的弓箭,但托利斯坦师傅只是说声“年轻真好啊,你们自己多小心点,”便挥手跟两人道别。
进入森林的同时,四周气氛登时一变。
浓厚的树木想起扑鼻而来,令克雷斯与柴斯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森林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每次来到这里克雷斯都会产生这种想法。
在这个由无数树木交错形成的神秘空间深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栖息其中,就算是栖息在这里的是神……甚至是恶魔也不奇怪。
克雷斯偷瞄了正从箭筒中取出箭矢的好友一眼。
他没有说话,却露出认真的表情。
这让克雷斯确信柴斯达也有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
这时突然有东西从两人面前跑过,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野猪。
克雷斯立刻伸手想拔剑,柴斯达却冷静地制止了他。
“住手,只是只小猪罢了,我们的目标是大家伙。”
“啊,你看那里,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克雷斯发现五、六只山猪正从树木间穿行而过,于是连忙迈开脚步追上去。
“好,我们来个兵分两路吧。从两边夹击他们!”
柴斯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克雷斯开始全神贯注地追逐正卷起烟尘往前奔跑的野猪。
野猪们发现有人追赶,纷纷钻进茂密的树丛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克雷斯一路穿过狭窄的兽径,脸颊被途中的树枝划出好几道伤痕。
“咦?这里是……”
克雷斯的眼前豁然开朗。
他下意识地用手梳理自己略带棕色的金发,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野猪的声音已经远去,四周顿时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看来是跑到森林深处了。”
这时克雷斯发现一颗巨树,巨树已经枯朽,克雷斯看得有些惊讶。
“好大一棵树啊,不过怎么会枯萎成这个样子。”
克雷斯踏过草丛走进巨树,一只手伸向比十人合抱还粗的树干。
他才刚碰到黝黑的树皮,树干上残留的枯叶立刻一股脑从头顶落下。
“唔哇!”
克雷斯手忙脚乱地拨开身上的枯叶,此时熟悉的脚步声在附近响起。
“喂,我找你好久啦,克雷斯!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柴斯达,到手了嘛?”
柴斯达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挺起胸膛。
“那还用说,不过野猪太重了,我留在半路上,快跟我一起去搬。”
“嗯,真有你的。不愧是我们托提斯村土生土长的弓术名家。”
“厉害吧?我的弓术跟某人的三脚猫剑术可不一样……你到底在干啥啊?”
柴斯达伸手帮克雷斯拨掉肩膀上的枯叶,一脸“真受不了你这家伙”的表情。
“你没事跑来摸精灵之树做什么?”
“精灵之树?”
克雷斯像只鹦鹉似的重复柴斯达的话。
(这么脏的枯树……会有精灵住在里面吗?)
“这棵树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吧,其他我也不清楚。”
“嘿————”
克雷斯再次走向大树旁边,抬头仰望枯朽的树干和树枝。
就在此时,他隐约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不要……弄脏树……”
(咦!?)
克雷斯连忙转头看向四周,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这怎么回事……)
大概是听错了吧。克雷斯这么对自己说,然而这时他的视野突然转白,就像走进一阵浓雾之中。
他眼前出现了一幕惊人的景象。
原本枯萎的巨树变得苍翠又充满生机,高耸的树干直入天际,把来自太阳的恩赐尽收其中,枝头上到处可见小鸟婉转歌唱。
(…………)
克雷斯呆立原地,知道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啊……”
“你怎么了,克雷斯?你怎么突然呆住了?”
“呃,你没听到刚刚那声音吗?还有……”
克雷斯正打算对一脸疑惑的朋友说明自己刚刚看见的景象,但柴斯达这是突然发出一声“嘘”,阻止克雷斯继续说下去。
“怎、怎么了?”
“你没听到吗?是警钟,村里正在敲警钟!”
“不是啦,我听到的是……咦?你说警钟!?”
克雷斯吓了一跳,马上集中精神倾听从林木间传来的声音。
当、当、当……
钟声虽然微弱,但确实正从托提斯村的方向传来。不知是谁爬上位在村子中央的瞭望台,敲响了挂在那里的警钟。
“这怎么回事?我们村里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敲过警钟了。该不会是村子里失火了吧?还是说有谁家的孩子掉进河里……”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山猪呢?”
“别管那个了,克雷斯快走!”
“啊,好吧。”
克雷斯心中涌起非常不好的预感,刚刚看见的巨树幻象此时早已被他抛在脑后……
“这到底是……”
才刚回到村子入口处,眼前的景象立刻令两人呆若木鸡。
“村子……消失了……?”
克雷斯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虚弱地摇头。
用“消失”两个字来形容村子现在的模样其实一点也不为过。
村里每一间房子都不知被何方神圣彻底破坏,原本路旁盛开的美丽花丛此时已经全被瓦砾堆掩埋了。
四周飘散着浓浓的黑烟,可以想象村子里许多地方正被大火吞没。
“喂————!有谁在吗!?”
柴斯达扯开嗓子大叫,然而许久之后依然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大家都怎么了?为何会……”
“艾美!”
柴斯达突然一把推开正在全身颤抖的克雷斯,一个人往前冲去。
(对了,得去找爸爸妈妈!)
克雷斯飞也似的冲向道场,可以一来到道场入口他就在地上发现许多熟识村民面目全非的尸体。
再往内走,克雷斯很快就在崩塌的道场石墙旁发现倒在地上的父亲米盖尔。
“爸爸!”
克雷斯冲上前触摸父亲的身体,却发现父亲早已断气。
“……克、克雷……斯……”
就在此时,跪在地上的克雷斯背后传来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
“妈、妈妈!”
玛丽亚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瓦砾堆上撑起身子,克雷斯连忙冲上去抱起母亲。
“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
“克雷斯……听我说,妈妈要你马上……马上逃离这里。”
“咦?”
“你必须马上逃走!他们是为了抢你身上的项链才袭击村子……”
“什么?”
克雷斯一脸惊讶地望向玛丽亚满是血污的脸。
“到欧森哪里去……就是住在都市里的舅舅,你还记得吧?趁他们追来之前快走。”
“等一下,我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
所谓的“他们”到底是谁?克雷斯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玛丽亚已在克雷斯的怀里静静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要死,妈妈!”
克雷斯用力摇晃母亲的身体,但她已永远不会再张开眼睛了。
“克雷斯。”
“柴斯达!”
柴斯达不知何时已站在克雷斯身前。
“艾美怎么样了?”
柴斯达微带血丝的细长眼睛透出悲痛神色,同时轻轻摇头。
“这样啊……你那边也一样啊……爸爸妈妈也都死了……”
“看来整个托提斯村只有我们两个幸存者而已。”
“怎么会!?”
“事实就是如此。可是克雷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是因为刚好进森林才保住一命,但我们并没有在森林里呆太久,可是当我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却没看到半个外人。看来袭击村子的一定是受过相当程度训练的人,而且人数很多。”
柴斯达把视线放在克雷斯身上继续说。
“为何这样一群人会出现在我们这个乡下小村子里呢?”
“……”
克雷斯从铠甲地下拉出项链。
“妈妈临死前说……是这东西引来他们的。”
“咦?这不是前年伯父伯母送你的生日礼物嘛?”
柴斯达一手抓住项链的银链,把脸靠近乳白色的宝石链坠。
这是一颗圆形的宝石,只在链坠的正面隆起少许。
以宝石来说,这玩意实在是相当朴素。
但要是仔细观察,又可以在宝石表面看见七彩的光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送我这东西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哼。”
柴斯达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说是这东西害得整个村子被人夷为平地吗?我可不信。”
“我也有同感啊。”
克雷斯收起项链,往柴斯达身边走近一步。
“我说啊,我们一起到优克里特城去吧!我舅舅住在那里。妈妈临终前也说过,继续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我拒绝。”
柴斯达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不能就这样把艾美丢在这里。”
“啊……”
“你自己一个人去,伯父伯母的后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既然这整件事让人完全无法理解,但既然伯母这么交待过,我看你还是照伯母的吩咐做比较好。”
冰冷的水滴落上克雷斯的脸颊,天空在此时下起雨来。
“可恶,到刚才为止还万里无云啊!”
柴斯达望着天空,嘴里一声咕哝。
随即拉着克雷斯来到一栋半倒房屋的屋檐下,在那里把脸靠近克雷斯的脸。
“听好了,晚一点我就会赶上,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柴斯达说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柴斯达伸手从怀里拿出某样东西,接着迅速把那东西塞进克雷斯嘴里。
“咕呜!”
(好甜……这是核桃蛋糕!?)
克雷斯用眼神询问柴斯达。
柴斯达点点头,一脸痛苦地开口了。
“很好吃吧,给我仔细品尝它。她就死在烤箱前面啊……”
“很香甜的味道呢……柴斯达。”
克雷斯脑中浮现出艾美可爱的笑容。
“……总有一天,我们两个一定要亲手报仇。”
“是啊。”
两人互相搭上彼此的肩膀,静听越来越急促的雨声。
与柴斯达告别之后,克雷斯离开托提斯村,踏着沉重的脚步往北出发。
(这真的是现实吗……?简直就像一场噩梦啊。)
克雷斯现在要去投靠的欧森是母亲的亲哥哥。
这人过去曾来托提斯村拜访过几次,也曾经跟克雷斯交谈。
但这是克雷斯第一次主动去拜访这位舅舅。
离开村庄后第三天下午,克雷斯终于来到优克雷特城。
一路上克雷斯一直担心试图强多项链的人会中途袭击,因为几天来几乎没有合过眼。
克雷斯来到一座广场。
广场上人声鼎沸,四周到处是行脚商人露天摆出的小摊子,还有一群孩子正在围观几个小丑打扮的人表演杂耍。
走在铺设整齐的石板路上,克雷斯有种被人群排拒的感觉。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跟你问个路吗?”
克雷斯叫住刚好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两个中年男子问道。
“我想找一个叫欧森·杜罗的人住的地方。”
杜罗是玛丽亚原本的姓氏。
此时还是日正当中,但这两个人却好像刚在某个地方喝过一杯的样子。
其中一人说道。
“啊?欧森先生吗?”
说完看着克雷斯的脸。
“我当然知道欧森先生住在哪里,他就住在我家附近啊。看,就在那个方向。”
他身旁满身酒气的同伴也点头附和。
“这么说来,前几天不是才有几个陌生人出入欧森先生家吗?你也有看到吧?”
“是吗?我是没看到啦,这位小兄弟也是生面孔呢,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呃,我是……”
“我看小兄弟你一定也是想加入我们优克里特最自豪的独立骑士团,所以特地来摆脱欧森对吧?可惜骑士团现在可没有在征人啊。骑士团的队长一失踪就是好几个月,现在他们根本没空去管别的事情。”
克雷斯忍着扑鼻的酒气,慌忙向两名男子道谢之后便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克雷斯便找到了欧森的住处。
按了门铃之后,不一会儿一位女性出来应门,从年龄看来应该是欧森的妻子。
“那个……”
“请问是哪位?啊,你是……克雷斯!”
“咦……”
“我没认错人吧?对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我叫安。老公!玛丽亚家的克雷斯来了!”
安一脸惊讶地睁大眼睛,转头向屋子里大叫,然后回过头握住克雷斯的手。
“我好担心你,今天早上城里的骑士团的人派快马送来通知,说他们因为任务的关系刚好经过托提斯村,却发现村子……村子整个毁掉了,还好你平安无事。”
又是骑士团啊。克雷斯心中悄悄闪过这个念头。
(舅舅或许跟骑士团的人很熟吧。)
“克雷斯!”
欧森这时快步从屋内来到玄关。
“舅舅。”
“我听到消息了,是真的吗?”
“……是。”
“那你爸妈呢?”
克雷斯沉默地摇摇头。
欧森看在眼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到底是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
刚喃喃说完这句话,克雷斯筋疲力尽地晕倒在欧森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极度紧张与疲劳而失去意识的克雷斯重新睁开双眼。
四周一片黑暗,克雷斯发现自己被人安置在一张床上。
(这里是……)
克雷斯猛地坐起身体,一只手伸向脖子,指尖立刻传来项链的触感。
“还好项链还在!……对了,我现在是在舅舅家里。”
克雷斯松了一口气,转头环视自己所在的小房间。
在台灯的温暖光线下,克雷斯看见茶几上摆着简单的餐点,应该是安帮自己准备的吧。
夜色从窗户投入,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大小两轮明月高挂在夜空中。
四周悄然无声,可以想见现在时间已是深夜。
克雷斯突然觉得兔子空空如也,于是把手伸向茶几上的面包和汤碗,汤虽然早已冷掉,但克雷斯还是一饮而尽。
填饱肚子之后,克雷斯终于恢复思考能力。
(糟糕,竟然连跟舅舅他们好好打招呼都来不及就晕倒了,真难看。)
叩叩,房间入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舅妈吗?”
克雷斯猜想大概是舅妈来探望自己,于是先把立在床边的剑收进剑鞘,然后便走上前去开门。
然而房门一打开,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五、六位素未谋面的男子。
克雷斯不由得后退一步。
这些人都作士兵打扮,全身包裹在坚硬的铠甲中。
“你、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男子冷笑说道。
“嘿嘿,竟然连独立骑士团都不认识,果然是个乡巴佬。”
“!”
“哦,你那把剑可得交出来。克雷斯·亚尔贝因,跟我们走一趟吧。”
克雷斯的剑立刻被夺走,几位男子一拥而上,从两边把克雷斯牢牢架住。
“放、放开我!舅舅他们在哪里!?”
“欧森?那家伙早就跟妻子一起出城,不会再回来啦。”
“你、你说什么?!”
克雷斯掩不住心中的震撼。
“告诉你,那家伙为了抱住这座城的安全还有自己的性命,早就把你出卖啦。怎样?被和蔼可亲的舅舅背叛的滋味如何啊?”
在场的男子全都狂妄地大笑起来。
“动作快点!”
寂静的深夜里,白天的喧嚣仿佛从未存在。
克雷斯在士兵们押解下走过一段夜路,最后被带进一间屋子里。
从走过的距离看来,此地应该位在优克里特郊外。
“快进去,马尔斯队长等很久了。”
(队长?)
克雷斯脑中像是闪过某个记忆,却又一时记不起来。
这个房间里摆满各种古旧的家具,烛台上的蜡烛散发出昏黄光线,些许霉味飘散在空气中……
“喂,小鬼。”
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克雷斯吓了一跳。
说话者是位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正用锐利的眼神瞪着自己。
克雷斯心想这个人就是马尔斯吧。
“竟然让我们费了那么多功夫,快把那东西交出来。”
马尔斯大步走向克雷斯,一把扯下克雷斯脖子上的项链。
“啊!你做什么!”
由于双手都被押住,克雷斯根本无法反抗。项链上的宝石在烛火的照亮下一闪,随即便来到马尔斯手中。
(可恶……)
克雷斯愤怒地咬紧嘴唇,马尔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同时从克雷斯的身边退开几步。
就在此时,嵌在墙上的大镜子中映出马尔斯身穿黑色铠甲的背影。
“!?”
眼前的景象让克雷斯惊讶地瞪大双眼。
映在镜中的黑色背影完全不像人类,而是一种正在蠢动的恐怖东西。
那东西头上长着两支尖角、轮廓模糊不清,就像是一团烟雾……
(怪、怪物!这家伙到底是……)
方才在克雷斯脑中闪过的记忆这时候终于清晰起来。
“对了,马尔斯……独立骑士团的马尔斯队长不是好几个月前就失踪了吗……”
“你这小鬼在自言自语个什么劲。来人啊,把这个小鬼关进地下牢去。”
“是。”
年长的士兵用力一推克雷斯,硬把克雷斯推出房门之外。
“住手!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克雷斯回过头大喊,然而房门已在克雷斯面前重重关上。
“真凄惨啊。”
阴暗的地下牢房中,克雷斯不安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即使是像现在这样不停走动,阴冷的湿气仍不断从他的脚底侵袭全身。
石砖砌成的周围墙壁上虽然挂有几盏油灯,但这些微弱的灯火丝毫无法为这个阴暗空间营造暖意。
“难道我要冻死在这种地方吗……”
自己从小生长的村庄被夷平、同时失去双亲,唯一能依靠的舅舅也背叛自己,现在就连项链都被人夺走了。
克雷斯用放置在牢房一角的破毯子裹住身体,心中想起在托提斯村跟自己道别的柴斯达。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片黑暗中,克雷斯仿佛看见挚友细长的双眼正对自己展露笑意。
他用力摇摇头,把裹在身上的毯子扔到一旁,开始仔细调查牢房里的墙壁。
“我不能自暴自弃,虽然不知能不能逃掉,但至少也要试一试。我一定要搞清楚这几天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雷斯不断在冰冷的石壁上摸索,最后发现一个小小的洞穴。
洞穴大约在胸口的高度,大小刚好可让一只手伸进去。
看来这个洞穴应该是通往相邻的牢房,于是他把眼睛凑近洞口看过去。
“没用,就只能看见隔壁牢房的墙壁。”
但就在此时,洞穴另一头的空气缓缓朝这里流过来。
“请把手给我————”
另一头传来女性温柔的轻声细语。
“咦?那边有人吗?”
“请把手伸过来,快点。”
克雷斯照指示把右手伸进洞穴里。
右手传来了被某人温暖的双手轻轻握住的触感。
然后克雷斯发现自己的手心多出了一样东西。
“把这东西对准洞穴,相信你一定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咦……这是?”
“是一只耳环。”
克雷斯把手抽离洞穴,仔细端详刚被交到自己手中的东西。
看起来的确是个只有单边的耳环。
“请相信我,动手吧。”
“呃……”
克雷斯一时之间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只好乖乖听话举起手中的耳环。
劈哩、劈哩劈哩……!
“唔哇!洞穴变大了……?”
耳环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坚固的石壁应声崩塌。
克雷斯小心翼翼地穿过崩塌出的洞穴走进隔壁牢房。
“呃,多谢相助。虽然我还是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我们应该可以一起逃离这里…………呃,咦?”
克雷斯转头环视整间牢房,但牢房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
他的视线不经意飘向牢房内的阴暗角落,却在那里看到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东西。
“呜…………”
那是一具长发女性的尸体,正像个断线人偶般靠坐在墙壁上。
一把长剑深深插在尸体的肋骨之间,看起来这就是这位女性的死因。
“好残忍……这也是那个男的下的毒手吗?”
克雷斯上前握住剑柄,轻轻把长剑从尸体身上拔起。
“非常谢谢你的帮忙,这把长剑我就先借用了。”
克雷斯向死去的女性行了个礼,然后用长剑敲开牢门来到通道上,同时不断思考刚刚裹住自己右手的温暖触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往前走出一段路之后,克雷斯发现前方一间牢房中透出微弱的灯火。
(其他牢房全都是阴暗又空无一物,看来一定有人被关在那里。)
克雷斯来到那间牢房前,透过牢门往内看去。
结果很令人意外,因为他发现里面竟然关着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啊……你没事吧?”
克雷斯试着对少女说话,少女睁开双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神色,随即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是的。”
少女身穿素白色系的贴身长袍,手握一根镶有美玉的手杖。
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配上红褐色的眼珠,给克雷斯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印象。
“你等等,我马上救你出来。”
“谢谢你。我叫敏特,敏特·亚德尼多,你呢?”
“我叫克雷斯·亚尔贝因,姑且算是个剑士吧。”
在敏特的注视下,克雷斯用剑敲开门锁。
“好,打开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被关在这里,但我们还是赶快逃出这种地方比较好。”
敏特把视线望向阴暗的通道。
“家母也被关在这里,就在那一头的牢房。”
“咦?”
(仔细一看长得蛮像的……)
克雷斯仔细端详敏特秀气的脸孔,随即想到不能让她得知残酷的事实,于是劝阻的话立刻脱口而出。
“敏特,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那一头的牢房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边说还边夸张地大力点头。
“怎么会?一直到刚才我都还听见妈妈鼓励我的声音……”
“或许是被移到别处去了吧。”
克雷斯故意避开敏特的视线,拉起她的手继续说。
“总之我们得先逃出这里,继续待在这一定会被杀掉。”
“……妈妈……”
敏特的双唇微微颤抖,好一段时间后才随克雷斯迈开步伐。
通往地面的楼梯想当然尔有士兵负责把守,两人只能另寻出路。
“你也是被那些黑甲士兵抓来的吗?”
敏特点点头,说出自己被抓来的经过。
几天前她在家里突然遇袭,跟母亲被强掳到这里来。
两人来到通道尽头,地上一片积水,两人的鞋子都浸在水中。
“下水道啊……从这里或许能回到地上吧。”
“我们试试看吧。”
两人合力推开通往下水道的沉重门扉。
“咦,好冰!”
克雷斯笨拙地惊叫一声,一旁的敏特看得不由得发出轻笑。
惊叫声在下水道中回荡,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之后有一段时间,两人默默沿着水路旁的通道一路前进。
“那,我说敏特啊,你穿的衣服还真特别啊。”
克雷斯首先受不了沉默开口说话。
“是吗?这就是法衣啊,你看。”
敏特一听这句话,就把手杖递给克雷斯。
“虽然还在见习,但我可是个法术……!”
“危险!快躲开!”
突然间,某样东西由前而后掠过两人身边。
“蝙、蝙蝠!?”
“不对,蝙蝠没这么大只,是怪物!快躲到我后面。”
克雷斯先前便听过近来都市附近频繁出现怪物的消息,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实际碰上怪物袭击。
克雷斯举起长剑护住身后的敏特,随后保持同样姿势一剑砍向再次逼近的怪物。
“呜!”
嘎啊……!
怪物被他这一剑砍成两截,落入阴暗的水中。
“克雷斯好厉害!”
“也没什么啦,好歹我也是个剑士……唔哇!”
还来不及摆出难为情的样子,好几只怪物同时从克雷斯背后来袭。
他的眼睛此时已习惯黑暗,能清楚看见对手的身影了。
这些怪物体长跟狗相当,悲伤还长了奇形怪状的翅膀。
“敏特,马上往出口跑,动作快!”
克雷斯下意识地摆出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架势,使出家传的必杀技来迎击怪物。
“喝啊!飞燕连脚!嘿!”
隆隆声响在空气中震荡,却连克雷斯也无法分辨这是风声还是地下水流动的声音。
(柴斯达,到现在我才知道猎野猪的刺激根本只是小孩玩意啊。)
克雷斯且战且走,一边拼命斩杀怪物,一边跑过左弯右拐的下水道。
不知跑了多久,迎面出现刺眼的亮光,克雷斯终于跑出下水道外。
四周是一片树林,早晨的阳光正徐徐洒落。
“克雷斯!”
敏特焦急地跑过来。
“还好你没事……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要紧,那种情况下谁能不害怕。”
克雷斯对一脸歉意的敏特展开微笑,却感到脸颊一阵抽搐。
“有哪里觉得痛吗?啊,你受伤了。”
敏特发现克雷斯的右手肘正渗出鲜血,看得她秀眉紧皱。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不行,请等一下……急救术!”
“咦?”
克雷斯看得目瞪口呆。
敏特不过一挥手杖,他身上的伤口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
“这是法术,我也只是学到一点皮毛……”
敏特一脸害羞的表情低头说道。
(在这么亮的地方看也一样,敏特真的长得好漂亮啊。)
克雷斯看得心跳加速,嘴巴也变笨了。
“啊……谢谢你治好我的伤。你真厉害,连这种事都做得到。”
就在此时,残余的怪物突然从地下水道的出口冒出来,一头撞上了克雷斯的后脑勺。
“呜!”
“哇啊啊啊啊————克雷斯!”
克雷斯仰天倒地。
“怎、怎么办……”
敏特注意到远方有马蹄声正逐渐接近,慌忙上前想要抱起克雷斯的身体。
这时突然有个银光闪烁的物体从克雷斯的腰带上掉落。
“哎呀,是什么东西……?”
敏特随手捡起落到地上的物体,一看之下却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是……难道!?)
马蹄声已来到近处,然而敏特的身体却像座石像般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拨开树枝的声音传来,有位男子出现在两人身前。
“你就是敏特·亚德尼多吧?” 夏意原野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