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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武艺高强,却不善领兵,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大敌当前,他若收拢兵马,全力以对,或许不至于落入险境,但分兵两路却正中王保保下怀。
朔州危急时,百里濯缨并非没有想到弱水之畔的拓拔枫和小马兄弟,但是,他清楚,党项人多年来遭受欺压,生活艰辛,从而导致人丁不旺,即便是成年男子的“秋猎”练兵,也不过一年一次,而且,虽然能集合兵马二十万,事实上,那几乎包括了所有十三四岁的男孩,还有五六十岁的老人。
这样的兵马,若是抵抗外敌还可以,若是远程奔袭,到千里之外来救朔州,则基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百里濯缨一直没有调用党项人解朔州之围的打算。
但是,拓拔枫探得了百里濯缨和楚映雪被困的消息,岂能坐视?匆忙集合的二十万大军,在小马的带领下从弱水之畔出发,一路风尘仆仆,直奔朔州。
但是,小马中途得知薛越轻骑绕过他的大军,袭击弱水,当即分兵两路,一路由野离材带领,依然去解朔州之围,一路由他亲自带领,返回弱水。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事。
羌人虽然勇敢,但长途奔波后疲惫不堪,在朔州以西一百里的地方遭遇王保保的伏兵,一个昼夜的混战之后,十万人死伤殆尽,野离材陷入重围,眼看不能突围,横刀自刎。
小马亲率十万人马回救弱水,薛越以逸待劳,设下埋伏,小马遭遇大败,全军覆没。
小马凭借过人的武艺,杀出重围。
第二日傍晚,在远处徘徊的小马看到城中浓烟升起,他知道,薛越大军破城了。
小马担心哥哥,催马杀入敌军。
他凭借高强的武艺杀入重围,以一人之力,杀开一条血路,来到还未失守的瓮城中,站在拓拔枫的身边。
但此时的小马已成一个血人,身上插满了羽箭。
他像一只刺猬,摇摇晃晃地来到拓拔枫的面前。
“哥哥!”他说,“出生入死,我总陪着你…”
然后,小马气绝身亡,尸身站在城墙上,却不倒下。
薛越派人劝降拓拔枫弟。
“战争已经结束,你和你的士兵们都已经绝望,何必做无意义的抗争?”来人说。
拓拔枫把满是豁口的刀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只要我还没有倒下,战争就没有结束,只要我手中还有刀在,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拓拔枫平静地说,“现在,该绝望的应该是你!”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来人哆嗦着说,“你不能不讲道义!”
“道义?你们攻占中兴府,我们放下了武器,却被灭族!你们可曾讲过道义?”拓拔枫冷冷地说道。
血光飞溅,来人像一根木头栽倒在地上。
虽然所有的还能拿刀的男人都集中到了瓮城,但是,瓮城被攻破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拓拔枫叫来细封山月,“我太白高国不但创立了国家,还创造了我们自己的文明,我们的文字记录了我们的文明。”
“遗憾的是,这些文字只有贵族子弟识得,今夜城破之后,也不知有几人能侥幸活下去,我们死不足惜,但这凝聚者祖先心血和智慧的文字却不能被大火焚毁!”
他让细封山月立即将刻有西夏文字的竹简埋于地下,希望西夏文明传之于世。
是夜,城破。
凄迷的月光下,拓拔枫让小马倚在自己的肩上,并从小马的身上取出一支短笛。
拓拔枫把短笛放到唇边,笛声响起,一曲《杨柳怨》。
一曲杨柳怨春风,一段秘史断人肠。
敌军蜂拥而来。
拓拔枫望故都中兴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拔出圣剑,叹道,“祖先在上,拓拔枫愚蠢,未能带此剑创建太白高国的辉煌,却走上了末路,但太白高国的子孙绝不受敌人侮辱!”
说罢他横剑自刎。
拓拔枫,是西夏灭亡后秘传皇帝中的第七位,也是最后一位。
他不是一个优秀的帝王,也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帅,但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经此一役,认识西夏文字的西夏贵族伤亡殆尽,承载着西夏文明的书简,被埋在黄沙之下。
秘密延绵八十余年的西夏文字,从此再无人能识。
朔州城。
为了加大朔州城中定河军的压力,逼迫楚映雪投降,王保保每隔五天便攻城一次。
这样的攻城,目的不在于真的攻下朔州,但为了逼迫楚映雪,攻城的力度依然很大,定河军损失也越来越大。
这一日,楚映雪站在城墙上,他的目光越过城外敌人连绵的营帐,看向遥远的南方。
百里濯缨,离开朔州已经二十七天了,却依然没有回来。
按照和王保保的约定,他早就该回来了。
但依然没有百里濯缨的踪影。
良久,楚映雪长长的叹了口气,所谓兵临绝境,大概就是这个情景罢。
“楚帅,百里将军是不是……没有搬到救兵,他自己也不回来了?”一名姓陈的百夫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名百夫长是在平江府进入军中的,跟随定河军时间还短,对百里濯缨和楚映雪还不十分了解。
楚映雪收回目光,在他的脸上看了一眼。
楚映雪的目光仿佛刀锋一般,那百夫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地说道,“楚帅……我就是瞎说,你莫要介意!”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怀疑百里濯缨!”楚映雪哼了一声,沉声道,“我和百里濯缨同甘共苦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那百夫长擦了一把汗,一面连连点头,一面退了下去。
待退到远处,那百夫长心里嘀咕,“楚帅这话说的……他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啊。”
不过,对于百里濯缨会不会回来,他依然心中存着疑问。
要知道,在平江府被围的时候,张士诚派出了许多求救的人,那些人大多没有回来。
既然搬不来救兵,回到城中不是等死么?
那还回来干什么?
姓陈的百夫长凭此判断百里濯缨不会回来了。
但是,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城下的时候,他愣住了:一个人骑着一匹白马,正不紧不慢地往城门而来。
看那样子,不正是百里濯缨么?
姓陈的百夫长正要禀报,楚映雪也看到了。
“百里师弟回来了,快开城门!”楚映雪大声道。
城门打开,百里濯缨驰马进入朔州城。
不多时,他走上城楼。
他刚走出城墙,便看见楚映雪站在城垛口等他。
“师弟,你平安回来了!”楚映雪的声音嘶哑,但透着喜悦。
“是啊,我回来了!”百里濯缨答道,同样,他的声音透着无尽的疲惫。
说完,百里濯缨才发现什么不对……楚映雪的头发,全白了!
他指着楚映雪的头,艰难地说,“师兄,你的头发!”
楚映雪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自嘲地道,“哈哈,你走后,这些日子……我不急头发急,它们居然都白了!”
百里濯缨觉得喉咙发干。
他知道,楚映雪说得轻松,其实异常沉重。
为了支撑战局,等待百里濯缨寻找援军,楚映雪在铁甲劲旅的围攻中支撑,殚精竭虑,二十余天便白发萧萧……
楚映雪倒是已经不介意这个了,站在夕阳影中,淡淡地问道,“师弟,如果我没有猜错,徐达不肯出兵相助,已经没有援军,对吧?”
“不,我就是你的援军!”百里濯缨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一字一顿地答道。 定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