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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林觉觉得惊叹不已,阮平和高慕青也都被眼前的格局惊的嗔目结舌。三个人惊讶咂舌,惊叹连声的时候,有人影从山石暗影之处快速走来。那是七八名全副武装的山匪。
“什么人?”有人喝道。
“马兄弟么?是我们,我们来见寨主,给夫人治病的人已经来了。”董魁拱手道。
“原来是二寨主三寨主,请随我来,大寨主等着你们呢。”为首那名身材矮小的山匪拱手笑道。
“有劳马兄弟了。”董魁笑道。
那人摆手转身而行,众人跟在他身后沿着一道回廊往前行,片刻后在一排花树之后,一间房舍的长窗之中透出明亮的灯光来。门口处两名婢女正垂手而立。
“大寨主,二寨主和三寨主来了。”那姓马的护卫站在门口对着厚厚的帘幕高声叫道。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透过帘幕传来出来。闻此声,高慕青身子微微一震。林觉看向高慕青,高慕青轻轻点头,林觉也轻轻点头。他知道,这说话之人便是左宗道了,高慕青识的他的声音。林觉的心跳有些加快,本来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左宗道,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经过这段时间听到他的发迹之路以及来到山寨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遮遮掩掩的经历,让林觉对这个左宗道颇有些期待。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帘幕掀开,里边透出光亮来。几人缓步走进了这间屋子里。屋子里弥漫着中药的气味,一张四方桌案摆在侧首,那里站在两个人,正是那两名郎中。两名郎中无声的朝众人躬身行礼。
林觉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是,这屋子里的摆设并不奢华,不过是一些正常的摆设罢了,跟林觉在杭州的住处比起来尚且不如。一张桌案,几把木椅子,香炉木几摆在角落里。墙壁上挂着几张字画。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特异之处了。侧首的垂门处,一道珠帘微微晃动,散发着幽幽的光彩,那是这屋子里唯一的亮点。
屋子里除了那两名郎中和垂门处站着的一名端着铜盆的婢女之外,并没见到左宗道的身影。不过可以想见,那垂门珠帘之内是内室,左宗道必是在内室之中了。
“大寨主,兄弟把人给您带来了。”董魁朝着垂门珠帘后拱手道。
“好!辛苦老二老三了,你们很好,心里还想着夫人。很好。”左宗道苍老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冰冷。
“为大寨主和夫人效劳,是我们应该做的。”董魁和钱豹齐声道。
“好,很好。”左宗道。
“北山大寨来的人来了么?”左宗道的声音响起。
董魁忙转身朝三人示意。阮平林觉高慕青上前朝着那晃动的珠帘行礼。
“见过左大寨主,在下阮平,奉我家大寨主之命前来贵寨订立盟约。这两位是方兄弟和高兄弟,是我的副手。”
“见过左大寨主。”林觉和高慕青低着头朝着那道珠帘行礼。
帘内无声,但三人似乎都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窥探,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林觉觉得这场景甚是可笑,左宗道摆谱摆到不可救药,到此时还不肯见人,让自己三人对着一道帘幕行礼,像是跟着空气说话一般。左宗道把自己当什么了?真当自己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么?不能轻易被人看到不成?可笑之余,林觉也有些担心,高慕青虽经伪装,若是被左宗道认出来了,那可麻烦了。
难堪的沉默之后,左宗道似乎对三人从头到尾都看够了,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三位兄弟辛苦了。阮寨主辛苦。我因夫人之病没能亲自见你,还望你包涵。你们鲍大寨主说是身子也抱恙了是么?”
“正是,我家大寨主病了,不然这一趟他是一定会亲自前来了。大寨主有亲笔信一封,托我带给左大寨主。”阮平拱手道。
“好,你放在案上便是。回去问你家大寨主好,叫他好好保重身子。”
阮平翻翻白眼,口中应诺,心中却想:到了这屋子里,也还是不肯亲手接信,这老狗还真是矫情的很。原本自己的计划之一是利用交信的机会接近他身边,然后将之刺杀。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彻底的失败了。根本没有接近他身边的机会。
“哪一位是方兄弟呢?”左宗道的声音响起。
林觉忙拱手道:“在下方林,见过左大寨主。”
“哦,便是你。多谢你了,你适才的方子确实有些作用,夫人用了药之后好多了。”
“能为夫人的病尽一份力,在下份当所为。”林觉道。
“呵呵,好。你是何处人氏啊,你这医术从那里学来的?你有这等手艺,怎地落草于伏牛山中呢?”左宗道忽然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林觉皱了皱眉头沉吟不语。阮平着急的示意林觉回答,林觉却充耳不闻。
“怎么?方兄弟不愿回答我的话么?”左宗道冷冽的声音又响起。
林觉那里是不愿回答,只是他没预料左宗道查户口一般的问这些。他本想编造一番,但忽然意识到这是左宗道的一种试探。自己能编造谎言敷衍,但难免会有破绽。左宗道或许正是在寻找这种破绽,自己编造谎言反而并不能过关。与其如此,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直接拒绝回答。
“不是不愿意,而是往事不堪,在下不愿再提起。我如今只是伏牛山中的人,以前的一切我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求大寨主不要问我之前的事情了。”林觉沉声道。
林觉这么直接,董魁钱豹都很惊愕,为林觉捏了把汗。还没人敢跟左大寨主这么说话的,这形同直接拒绝顶撞了。
帘幕内没有了声音,所有人都认为林觉的回答让左宗道产生了不满,每个人都很担心。但那帘幕之中忽然发出呵呵的笑声来。
“呵呵呵,说得好。凡是来我伏牛山中的人,都有不堪的往事。既入绿林落草,便如出家一般前事尽断,前缘皆休,又何必去记起那些事情来。方兄弟说的对啊,是老夫不该问,呵呵呵。”
众人暗自舒了一口气,左宗道不但没生气,还发了一顿感慨。
林觉拱手道:“在下失礼了。”
左宗道哼了一声道:“方兄弟,我夫人的病你有把握能治好么?我听他们说,你似乎于医道很有些造诣。”
林觉道:“不敢,医家只医活人,不医必死之人。我没亲自诊断夫人的病情,不敢说能医好。请大寨主谅解。”
左宗道咳嗽一声道:“说的是,那么你便进来吧,亲自替我的夫人诊断病情。你若能治好我夫人的病,我必重重道谢。”
林觉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沉声道:“在下必全力而为,不敢懈怠。”
帘幕内脚步轻响,两名婢女的身影出现在珠帘之内。两双手一人一边轻轻撩起珠帘,露出里边重重叠叠的白色帐幔来。
“方兄弟请进。”
林觉吁了口气举步走向垂门。阮平和高慕青下意识的跟在他身后,却被董彪和钱豹拦住了。
“二位在此等候便是,那是内室,两位不便进入。方兄弟是去给夫人瞧病的。二位进去作甚?”董彪道。
阮平皱眉停步,高慕青也满怀担忧的看着林觉的背影,目送他走入垂帘门后。珠帘落下,珠子撞击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林觉的身影在帘幕后变得模糊,直至不见。
珠帘之后,林觉站在重重帐幔之中神色迷茫。进来的那一刻,他没看到左宗道的身影,只看到面前的厚厚的帐幔尾地,无风而自动。
两名婢女在前引路,她们撩开一道道的帐幔,引导着林觉走入一道道帐幔之中。每进一道帐幔之内,后方的帐幔便无声的落下。重重帐幔宛如一道道关口,而眼前的一切也像是迷宫一般的神秘。帐幔舒卷之时,侧首里有些怯怯的眼神在布幔后窥伺着,伴随着一些细碎可闻的脚步之声。偶尔可以看到几个女子的背影一闪而没。
林觉很是无语,左宗道神神叨叨的不知搞什么鬼,这里应该是他的内室卧房了,却还搞得如此复杂幽深,让人不明所以。难道这道道帐幔是为了隐藏卫士,难道左宗道的安全感已经如此缺失了不成?
连过了七八道帐幔,前行了不下三十步。这距离表明这内室有多么的宽敞。林觉也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前面的那间屋子是在庭院空地之中,而这后半截的内室则是深深嵌入了岩壁之内开凿而成,否则哪有这么长的长度,哪有这么大的空间。
终于,最后一道帐幔撩起之后,林觉看到了桌椅牙床袅袅的香炉,摆着瑶琴的长几,七八名站成一排的婢女,以及端坐在牙床之侧的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那人身着白衣,须发花白,相貌堂堂,双目炯炯的盯着自己。林觉知道,这人便是左宗道了。不过左宗道的形象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没想到左宗道是个相貌堂堂的老者,而非自己心目中的那种思虑过甚精明过人者的枯瘦精干的形象。一眼看到左宗道,你会以为他是某个书院中德高望重的夫子,身上没有半点匪气,倒像是有些诡异的仙气。 大周王侯